非你不可

    栾见殊其实对这件衬衣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初次碰见何知渺的那天清早,她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一条裙子穿上。

    路上低头瞥到那裙子时,栾见殊脚步停下,心里浅浅地被自己惊到。

    因为工作后,她很少穿那条裙子了。

    一方面是版型样式比较她现在的风格稍幼稚了些,另一方面,则是让她想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点不好回忆。

    但那时也没纠结其他,穿了便穿了。

    如今看着这件稍显陈旧的同套衣服,栾见殊想起高中时,那位年轻的女设计师很诚恳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温声祝福她以后找到能呵护她余生幸福的唯一之人。

    她那时还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富养起来的性格在大家闺秀里也算骄纵了点。

    于是只在意穿着舒服与漂亮的栾见殊只朝设计师淡淡一笑,听着那如天方夜谭的话语,只伸出手带走了其中一件。

    想要靠拢秦家权势的人太多,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见过那位温柔的设计师。

    与她裙子相衬的男士衬衣,也应不知辗转何方。

    而这一刻,记忆中的惊鸿一瞥出现在眼前时,栾见殊完全不敢相信。

    她眨了眨眼,唯恐自己看花了或者记错了细节,便失礼地将衣服拿下,指尖摩挲每一处。

    感受到最后,她深深蹙起眉,看见夹在衣服内里的套装名字时,忽的想到何知渺那双似狼似虎、要将她全部吞噬的幽深黑眸,心绪一颤。

    ——他想告诉她:栾见殊,我非你不可。

    -

    对于何知渺主要要求去外市考察新项目的举动,身为他爷爷的何祈安感到很是意外。

    何知渺拖着行李箱下车时,何祈安对他加以表扬的电话刚刚挂断。

    出电梯后,他习惯性从随性的背包里找钥匙,手机一响,栾见殊的卡通头像短暂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何知渺点开查看。

    她发来一句话:你的钥匙,我放在你家地毯下了,右上角。

    何知渺昨天同栾见殊说了他今天会回来的消息。

    没想到栾见殊那么利索地想甩开他。

    一边想着,何知渺冷着脸蹲下身,掀开地毯,果然在右上角找到了那把染着她香味与呼吸的钥匙。

    她看到了吗?

    会是什么表情?

    自己用了激进的方法,会换来她怎样的反应?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他的房子里,除了鞋柜下他的拖鞋位置发生轻微改变。

    其他所有,好像都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如一阵穿堂而过的风,门开流走,让他抓不住。

    何知渺随意往沙发上扔下背包,穿着锃亮的皮鞋迈向主卧。

    那门把似乎因为多日来的连续抚摸而变得平滑了,何知渺将宽大的手覆在上面,宛如能感受到她每一次来时的心脏跳动。

    热烈的,夺目的,令他疯狂贪恋的。

    深吸一口气,站在未打开的门外,何知渺突然有了种被审判的滋味。

    手背青筋毕现,分明的骨节凸出,他解开紧绷喘息的西装纽扣,在一片宁静中,站到了宣告他死亡或复活的审判台上。

    衣柜在进门右手边,何知渺闭了下眼,然后僵硬地转过身。

    他看着背人紧紧合上的衣柜,一时呆住。

    欣喜在血液里狂吼,叫嚣着同神经在暴雨中起舞。

    何知渺“唰”一下拉开,抬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

    他的心意,她都知道了吧。

    从第一次相见,他就意识到。

    这辈子,他疯狂的心与爱。

    只为栾见殊。

    -

    纠结再三,栾见殊还是向环越提交了辞职通知。

    倘若她留下,处境实在尴尬。

    她倒不在乎旁人会对她多加议论,只是在那憋屈地等待不确定的明天,还不如一走了之,重新规划。

    所幸离开时,环越念着栾见殊为它这么一个小公司费心费力全年无休,便也没有过分为难她。

    和向西稳妥交接完工作手续后没几天,栾见殊也得到了何知渺快要回来的消息。

    晚上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紧握了手机一下,告知了何知渺他家钥匙的位置,紧接着下床,开始收拾明天回承市的东西。

    她没提前告诉外公,或者说,她想给外公个惊喜。

    自从上一次他将自己托付出去,栾见殊每周与外公的通话时间大大缩短。

    有时一个星期她都不会让自己记起,有时忍不住了,就扬着下巴,尴尬地发去两句嘘寒问暖的话,收到的大多是外公澄澈的笑脸和温暖语气。

    栾见殊抿了抿唇,关了车里音乐,由栾家的地下车库登上私人电梯,直达一楼。

    外公崇尚节俭的良好品德,栾家便不像别家一样建得富丽堂皇,反而简单温馨,花鸟虫鸣,生机勃勃。

    陪栾见殊最长时间的秀姨看到忽然出现在这的人,睁大了眼,又使劲揉搓几下,这才紧紧抱上栾见殊,充满爱意地拉着她手佯装生气地问怎么又瘦了。

    最近几天由于实在没有胃口,栾见殊确实体型又轻飘了些,她原本就纤细到盈盈一握的四肢此刻更如缺少营养一般贫瘠消瘦,看着有几分吓人。

    秀姨拉着她往厨房走,想让她先喝点温汤垫垫肚子,栾见殊看到色泽亮眼的美味佳肴,逐渐消失的食欲这才有了点回笼迹象。

    滋补气血的浓汤下肚,身心骤而舒畅。

    栾见殊轻轻用纸巾擦拭嘴角,问秀姨:“外公呢?午饭点了,怎么不见他?”

    秀姨细细的眉皱了起来,她低下头支吾一声,抬起头,摇了摇,“这几天,老爷一直都很忙,他差我们中午做些自己想吃的,说今天不回家了。”

    “晚上也不回吗?”栾见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心。

    “嗯。”秀姨点头应道。

    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那般硬朗耐造。

    这几年在家时,栾见殊天天在他耳边嘱咐,时间久了,外公才像听进去似的,在她面前暂时收起工作的心,没事去养养后面花园里的花,品品最新时季的茶。

    可现在听他又忙起来,而且这状态持续了还不短的时间,栾见殊心里一沉。

    总觉得不舒服。

    晚点的时候,她和外公说了回来的消息,外公很高兴,电话背景音是公司里面众人急促的走路声和过度工作而劳累的机器运转声。

    挂了电话,栾见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等到第二天,一早被外公的一个紧急电话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转动着大脑,听外公说今天有一个客户要来探访。

    栾见殊连忙从起床气中抽离,她简单地收拾一番,吃了早饭后便时刻等着那位客户来。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佣人来告诉栾见殊来了一位年轻的客户代表。

    她将掉落在耳梢的碎发拂到耳后,姿态自然大方地走向门厅外。

    等到那比例逆天的长腿下了车,身着一袭得体西装的男人转过身,她轻松无比的情绪登时化作一缕青烟,徐徐飘走了。

    何知渺此刻矜贵逼人,没有表情的脸庞冷冽寒霜。

    他头发应该是精心打扮过的,眉上碎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平直的唇线与挺立的脊背相映,衬得他整个人没了稚气,浑身散发成熟商人的压迫感与强大气场。

    栾见殊轻咳一声迫使自己回神,稳定心跳。

    她上前一步,朝显然一点儿都不惊讶的何知渺伸出手,客气得如初次见面。

    何知渺垂眸瞥她白皙的手背,仔细搜寻。

    发现那光滑的纸上面多了条难以发现的小疤时,他焦急地一下接住她的手,着急的语气与他游刃有余的架势登时变得格格不入。

    “你手怎么了?受伤了?”何知渺问。

    栾见殊被他英俊帅气的正装造型短短迷惑了下,此刻被他忽然转变的模样惊到,到底还是没忍住,嘴角轻柔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何知渺抬头,在众阿姨叔叔们的疑惑注视下松开栾见殊的手,双手插兜,又恢复成方才登场时的孤傲凌人。

    “嗯,受伤了,在你家,被阳台上的小豁口碰了下。”栾见殊如实说。

    何知渺“奥”了一声,道:“一直忘了修。”

    “没关系的。”栾见殊抬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雪色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夺他全部目光,“只有这一点。”

    何知渺紧紧看着这张占据他思想与眼眸的脸,心里全是脏的。

    他想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抚摸她,想在闪耀明亮的苍穹下亲吻她,想在星光点点的温柔乡里放纵多日来的爱欲。

    她像开在悬崖边上的一株艳丽罂粟,诱他靠近,惹他迷恋。

    然后失足,坠落她的心房外,粉身碎骨,再涅槃重生。

    栾见殊眼神示意站在旁边的人离开。

    待周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要抬头,脉搏跳动着的手腕忽然被何知渺的手牵住了。

    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向她倾斜,男人身上带着肆意纵横的暖,将她搂在怀里,双手收拢。

    让她听为她而激烈的心跳。

    在顷刻安静的呼啸风声中,栾见殊的黑发被吹开,何知渺在控制不住的痴痴呢喃中,紧贴着她的胸膛,带着浓重哭腔,对她说。

    “栾见殊,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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