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一时间,场面堪称精彩。

    何知渺与栾见殊遥遥相望,何知渺身后的男生女生们像在田野里寻瓜的猹,狐疑又兴奋地在两人视线中左看右看。

    持续了片刻,栾见殊放下才查看了微信消息的手机。她手搭在一个包厢的门把上,正准备向下拧动。

    “等一下!”

    在诡异的寂静中,何知渺声音迅速靠近。

    栾见殊转过身,将犹豫一瞬的手松开,对站定在她眼前的人道了句:“这么巧。”

    何知渺点了下头,他也没想过现如今是这么个情况。

    而栾见殊绕过何知渺宽阔的身体,探头望了眼不远处正叽叽喳喳、对上她视线时统一地或闷住嘴或捂住脖子的众人,奇怪地皱了下眉。

    她看向不知为何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何知渺,眼神警惕,问:“你们在干什么?”

    闻言,何知渺也深深回望一眼。

    很好,识趣的几个人抢先一步缩回去了。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你们取景的道馆是我舍友开的。”何知渺身体向旁边挪了一步,将她完完全全挡住占有地不让别人看,继续道,“今天我们在这聚餐,正在玩大冒险的游戏。”

    “奥。”栾见殊了然,垂眸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抬起头疑问道,“所以,你输了?”

    “额……算是吧。”何知渺迟疑地思考后回答,他把那枚长如火箭炮的饼干拿在修长的手指间,看向栾见殊,说,“帮我吃一口,这是我的惩罚。”

    “什么?”

    还没完全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何知渺话音刚落,栾见殊的胳膊被他轻轻环住了。

    而后迫使她向对面逼近。

    带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唔。”

    栾见殊在他滚烫身前感受着他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源,身体僵直着杵在最靠近他心脏处的地方,不敢呼吸。

    “栾见殊。”

    何知渺含糊唤她。

    栾见殊抬眸,看到他半垂眼皮,居高临下地似乎在看来之不易捕到的美味猎物,性感的唇轻含着此刻恍若消失的糕点。

    似是勾引,似是乞求。

    嗓音透着沙哑与极致的色/情。

    “惩罚我。”

    何知渺对她道。

    栾见殊被身体一刹那穿破天灵感的酥麻激得没了平日得心应手的姿态,她徒劳地张开嘴想说什么,忽的一双指尖微烫的手掐着她下巴轻轻一拉。

    独属于男生的气息顷刻围绕鼻腔,栾见殊在片刻的愣怔中睁开眼,陡然与全部都是她的深邃瞳孔无声交织。

    “咔嚓”一声,何知渺露出尖利的齿,在那块薄如纸片的长寿糕中落下自己的点点痕迹。

    栾见殊被放在脑后的手掌安抚着,那力道不重,可她就是逃不了。

    两秒后她被迫带动着,闭了下眼,探出洁白的齿尖,上下唇瓣翕动。

    咬碎饼干的声响在两人之间响起,何知渺在那点欢愉中半眯眼,看到对面的人红唇水润,紧闭的睫毛簌簌垂落。

    侵噬他的心脏脉动,诱惑他手下使力。

    面前空气忽然畅通了。

    再睁开眼时,栾见殊见何知渺叼着没吃到的大半仰起头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确认在后面一直盯着的人都看到后,卸下齿关,咬肌鼓动,喉结吞咽。

    “谢谢你帮忙。”何知渺温声向她感谢。

    栾见殊抬手慢慢拂去嘴边碎渣,低着头没立刻回应。

    而何知渺盯着她,疑惑间,他忽的擦过她肩膀俯下身,动作的迅速让他衣服勾了一下她垂落的乌发。

    藕断丝连似的。

    何知渺霎时瞳孔微缩,因为他看见了一副让血液直冲大脑的场景。

    ——栾见殊脸红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栾见殊伸手推了他胸膛一下,小猫一样使不上劲,却还要露出小巧的利牙。

    而何知渺从片刻失神中反应过来,也极为配合地捂着心口向后踉跄两步再稳住,眼神烁烁地看向她。

    “走了。”栾见殊说。

    何知渺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他看着栾见殊深吸一口气后打开包厢,消失在登时疯狂的喧闹走廊里。

    墨黑瞳孔里拳拳不止的爱意流动,映着方才惹人的酡红脸庞,何知渺低下头,于满堂的喝彩声与心理满足声中,勾唇,轻轻一笑。

    –

    一直到回到包厢内,栾见殊脸颊还是粉的,她约来的合作伙伴看了她这幅不太正常的样子,嘘寒问暖地关心。

    经历一番不愿面对的折腾后,栾见殊不得已,摆摆手强硬地将话题拉回正途。

    最近环越内部情况着实不优,公司重要管理人员之一可能卷钱跑路的消息一经圈内外发酵,如今似乎已演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尤其丁遥相当于是高沉东直接管理的艺人,投了钱和资源的合作厂商一听说这传得愈来愈真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跑来确认。

    而作为丁遥的经纪人,这是她今天参加的第三场饭局了。

    两小时后终于点头哈腰一样送走了人,栾见殊瘫在硬得非常硌屁股的椅子上呆呆望着前方灯晕。

    那头顶上散发出的光亮让她头昏眼花。

    她闭上眼,准备短暂休憩。

    安静的包厢大门悄然响了声,栾见殊刚想回头,她鼓胀的太阳穴上倏地被人摁住,忽然以极轻柔的力道揉了起来。

    “别动。”栾见殊听到早应该离开了的人轻声对她道,“放松。”

    “你们还没吃完?”栾见殊十分听话地按照他的话语缓下僵硬的肩,操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嗓音问。

    “吃完了。”何知渺俯视着累到都不愿意掀一下眼皮的她,偷偷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在等你。”

    许是大脑短暂停止了运转,听见这暧昧的言语,栾见殊没如之前一样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她反而微微眯开清醒的眼,放纵地将一边脸颊碰触何知渺带着温度的手掌里,说出口的声音轻若蚊蝇,“我有点累。”

    暖流汇至四肢百骸,何知渺只觉得心脏宛如被一根微小到看不见的刺穿透一般,眉宇间皆是散不开的心疼。

    他轻声询问栾见殊的意见后,将人从座位上抱起。

    向门口走去前,何知渺宽厚的臂膀向上掂了下,成功让全身没了骨头的人倒在自己怀里,乖乖靠上他的胸膛。

    何知渺依旧带栾见殊回了九楼。相比较上次手忙脚乱,这次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她卧室,摊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盖到侧躺进床榻里的人身上。

    无限呵护与温柔。

    窗外明月皎洁,银辉倾洒,室内只闻两道浅显的呼吸。

    把四个角都细心掖好,何知渺坐到栾见殊身旁,全身的力慢慢落下,看温暖的柔光迷恋地吻她漂亮五官。

    在悄无声息的朦胧里,何知渺伸出手,指尖在碰到她眉头的时候停顿。

    所幸栾见殊似乎睡得沉,没感到脸上有别人的温度。

    他不敢惊扰,慢慢将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眼神眷恋痴缠,又因掺杂着不悦的情绪而矛盾两难。

    上次栾见殊请求他帮忙,何知渺应了。

    前几天他在图书馆又酸又气地为她的补习课程做教授准备,心烦气躁地划了好几张废纸。

    他一边心里无可奈何,一边又为能增加他俩独处机会而感到侥幸欣喜。

    来回撕扯的情绪被煮化,如岩浆自火山上奔流而下,侵蚀他的理智,燃烧他内心阴暗。

    最后他每日告诉自己栾见殊是独立的人,她有她的思想和打算。

    这才将内心的某些过激念头压制住。

    想到这,何知渺回了神。

    他自嘲地笑了下,盯着栾见殊的粉唇反思今天他强硬的行为是不是又让她想离自己远点了。

    罢了,何知渺垂下眼睫,身体重心向上,欲轻手轻脚地起身。

    而下一秒。

    他的手指被人牵住了。

    被拇指环绕的柔软吓了一跳,何知渺动作极慢地徐徐转头,看到似乎已经清醒了的栾见殊。

    栾见殊眸色很深,在幽静的昏暗里如一把全身泛着金光的刀刃。

    何知渺看到她手上又用了点力,微张的嘴唇因此嘟了起来。

    他不知她要干什么,于是便随了她的想法,重新靠近她。

    栾见殊视线落在他被抓住的修长手指上,平静如水的眸色下蕴含着乱成一锅粥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接下来她要做的对不对,但此刻心境已与上次大不相同。

    是试探,是生涩的,有意的。

    而作为朋友的何知渺看到她那幅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会无情地推开,会顿住强烈地盯着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更进一步,让两人没了退路,功亏一篑地回到起点。

    无声的纠结许久下,栾见殊铁了心一般闭上眼,仰着头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枕头。

    接着在瞥见何知渺愈发赤红的眼睛时,她完全抓住他的手,慢慢起身。

    恍若白天的场景重现,只是这次主导者换了人。

    多情的唇擦过何知渺冰凉的耳垂,指腹挑起他英俊的下巴微微向上勾,栾见殊的嗓音仿佛刻意模仿他用了心思,声线不似寻常,带着情绪的蜜意与魅惑。

    月色柔柔,漫天星辉洒下,何知渺在强忍着的理智与伪装下近乎崩溃。

    而栾见殊望着他脖颈跳动暴露的青筋,唇角向上微翘,往他熟透了的耳朵里轻吹一口气,在他狂跳不止的心上加了把干柴。

    “这才是,我对你的惩罚。”

    何知渺感受到他的血液狂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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