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

    早晨七点,最后一笔收住,栾见殊快速浏览一遍刚刚完成的风景速写后,收拾背包准备离开。

    紧绷十多天的神经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今天虽是周六,但受生物钟影响,她依旧早早起了床。

    搬来这边已一月有余,附近形成一片成熟的高校商圈,她便来到这里写生,当作放松。

    面前的科大是彬市老牌名校,其正门前巨大石狮矗立一左一右,两旁花团锦簇,枝繁叶茂,车辆呼啸而过不留踪迹。

    对面摊贩整齐秩序地沿街道并排相对,不间断散发着刺激味蕾的烟火气息。

    她放下之前胡乱挽起的发,白皙手指伸进梳理片刻,柔顺黑亮的秀发随之顺从地搭在她肩上,衬得那裸露的肩头更加雪白。

    清点画具没有遗漏,栾见殊转身走进身旁一条绿意盎然的幽长小巷。

    入目即是一片从头蔓延到尾的翠绿爬山虎,风一吹,每片枝叶就轻轻颤抖,似乎很欢迎她。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鼻腔内尽是清新舒爽的嫩意,顺着四肢百骸而下,冲刷掉多日来的疲倦与劳累。

    但沉醉其中时,忽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她的片刻安宁。

    “你们要干什么?”

    她倏地睁开眼,只听传来的女孩声音颤抖害怕。

    小心翼翼地踮脚循声源寻找,须臾后她躲在一堵墙后,露出一只眼向外探去。

    只见两个手臂上纹着怪异图案的男人将一个女孩围住,嬉笑着不时说着话。

    栾见殊听不清楚,但眉毛拧起,她缩回身,滑开通话界面,指尖迅速摁下三个数字,还未拨出,手机突的开始震动。

    “喂。”她接起,声音压得低。

    “姐姐?”电话那边默了两秒,以同样谨慎的音量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栾见殊轻声回,“你们开始出发了?”

    “嗯。”女生嗓音如灌了蜜似的自带波浪线,“大概二十分钟到你楼下哦。”

    “知道了,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周遭所有被慢慢放大,感觉到身后声响愈发混杂,栾见殊看去,就见打斗、喊叫与尘土飞扬间,两人胳膊被反拧,穿着保安服装的两个大叔一人一个,像拎鸡崽似的将他们从地上抓起。

    待到小巷重归平静。

    只留女孩细微胆怯的抽泣声。

    她打开背包,低头在里面搜寻纸巾,结果反应过来早上走得急,似乎没有带。

    栾见殊沉了下眼,虽然时间紧迫,但她还是想去安慰一下女孩,至少不要让她胆战心惊,觉得孤立无援。

    她收敛脸上神色,欲向那边迈出一步,只是在望过去的下一秒,她脚步猛地顿住。

    女孩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生。

    那男生双腿岔开,脊背垮垮地靠墙蹲着,两条胳膊放松地搭着膝盖自然下垂弯曲,一手手指还勾着什么东西。

    动作不怎么正经,却没有痞气,反而浑身上下被暖意包裹,连带着窥不真切的眉眼似乎也一定是温和美好的。

    站了一会儿,栾见殊克制着呼吸,扯开背包拿出画本,飞速描画。

    线条在洁白的纸张上完美铺开,一笔一笔,干脆利落。

    画画时,她眸中习惯没有情绪,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冷漠淡然。

    翻过一页,细细的笔尖动得越来越快。

    男生与女生先后离开时,她骤然止了笔,如释重负又酣畅淋漓地舒了声气。

    方才画得畅快,工作后她鲜少有这种福至心灵的快感,因此忍不住多垂眸看了两眼。

    甚是满意、她在纸张右下角习惯性签了名写下日期。合上速写本,快步找寻出去的路。

    可这么一条入口狭窄的小巷里面却如迷宫一样七拐八拐,她方向感弱,走着走着便前面这个岔路口上犹豫起来。

    她闭了闭眼,认命般的正要踏出步伐,那漂亮的眉在下一秒蓦然皱起。

    她察觉到身后有人。

    是个男人。

    “迷路了吗?”

    男人音色干净凛然,音调向下,让人猜不准他的情绪是好是坏。

    只是那道直接的目光落在皮肤上,让栾见殊背若芒刺,行动像被摁下中止键似的一下打断。

    她身体僵硬,正要转身,就听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你未经我允许,偷窥我、描画我,目的何在?”

    闻言,栾见殊心底一松。

    原来是他。

    身上每一处转而卸下防备,她正了正神色,灵动梦幻的湖蓝裙摆跟随她身体转动轻轻扬起,绘出一个圆滑飘逸的圆。肩头上半憩着的发擦过细白手臂,纠缠下一道交织痕迹。

    “抱歉。”栾见殊竭力向上看去,只是斜上方照射下的日光刺得她下意识眯起眼,说话艰难,“刚才看你们在一起的画面构造很好,我就擅做主张,画下来了。”

    她急剧眨了两下眼,想抬手遮挡,动作间却听衣料摩擦与人影晃动,眼前登时不再难以直视。

    她抬眼,看进男人眼里。

    堪堪定住。

    他眼睛很亮,瞳仁漆黑,如深暗洞穴中骤而汇聚的一束亮眼光线让人无法忽视。眉骨突出,鼻梁曲直挺拔、线条流畅,骨相侵略立体,五官英气逼人。

    是在男人扎堆的娱乐圈里也极少见的标致浓颜长相。

    栾见殊在他颜色浅粉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睛上移再次对上他凌厉寒冷的视线。

    “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还请别介意。”

    “哦。”男人冷冷应了声,面色依旧沉得厉害,他垂下浓重似阴影的睫毛,语气淡然,朝她的背包扬了下下巴,“我方便看一眼吗?”

    “当然可以。”栾见殊爽快答应,她从包里取出画本,翻到两人同时蹲靠着墙的那一幅,递了过去。

    “不是这一幅。”他对她说。

    栾见殊默了一秒。她平静的眸中此时倒映着霎时复杂的思绪。

    她自认为自己躲得够好、动作够快了,但还是难以避免地被他发现了,还发现得如此彻底。

    “不方便吗?”男人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复。

    栾见殊僵直地扯起嘴角,说:“下一页。”

    男人按她说的,将当前页翻走。下一秒,一幅独属于他的画像跃然出现。

    画上线条不多,但每一笔都极为重要,像有灵魂一样,为他的脸画出了精髓所在。

    栾见殊抬睫留意到他的视线从上及下,最后定在某处不动半晌,伴随着他唇线抿直,下垂出一个应该是疑问的弧度。

    “我的唇。”他从画里抽出眼,与她琥珀色的眸子交错,“这么难画?”

    这相当于一个不懂行的模特对着你钻研许久的作品“说三道四”且自认为他能做得比你好。

    栾见殊整理着心情,突觉身前被男人气息覆盖,她眨动眼睛抬起头,男人那性感诱人的唇便展现在了她眼前。

    这次她看得真切了。

    男人唇瓣不厚不薄,唇峰不尖锐但形状感明显,唇珠小小一颗,既饱满又俏皮。

    配上他视线直白火热的眼,看上去有一种奶油小生的感觉,又有种美人在眼前盈盈舞袖的蛊惑。

    时间就这样静止许久,栾见殊才眨了下眼,晃了晃脑袋,不再发呆。

    “抱歉。”她后退一步和男人拉开距离,低头察看时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奥。”男人抹去指节上因为早餐而蒙了的一层水汽,眼睛定定的,视线很放肆,思路直接,“可以留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这幅画而找你,希望能不要让我太麻烦。”

    栾见殊接过男人递回的画本,“可以。”

    她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扯着右下角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下一串数字。“请放心,这幅画,我不作商用。”

    男人转身离开了。栾见殊不再磨蹭,跟着直觉胡乱走,竟然真的走了出去。

    她开车直奔家中,换了一身适合工作时穿着的衬衣短裙加细高跟到楼下等候。

    没过片刻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向她驶来。

    上了车,早前在电话里的软糯女生黏黏糊糊地攀上她胳膊,甜甜地和她撒着娇,“姐姐。”

    栾见殊指尖抵着她眉心把她从自己身上分开,沉声问:“准备好了吗?”

    丁遥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得像要入组织,“准备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丁遥是栾见殊在环越传媒带了一年多的艺人,有幸于她小时出演了几部大热作品,现如今在竞争激烈的圈里也终于算小有名气。

    今天这个试镜是栾见殊争取了许久才夺来的机会,路上两人再三确定细节,等看着人进了试镜现场,她坐在椅子上,才轻松地呼了口气。

    精神似是因为缺少休息还没完全恢复,栾见殊闭上酸涩的眼凝神,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那如在眼前、不住回荡的诱人景象。

    那男人的唇……

    她猛地晃了神。

    -

    次日天空将将出现点鱼肚白的时候,栾见殊正坐在丁遥身后的沙发上不停打瞌睡。

    她昨天睡得不好,担心了一天,临近晚上才收到丁遥似乎有戏的消息,晚上惊悚怪异的梦又一个接一个,最后索性半睡半醒熬到了天亮。

    “姐姐,我化好妆了。”

    今天要拍摄的是跆拳道馆戏份,化妆师给丁遥扎了两股拳击辫,妆容也像小猫似的重了些,衬得那张圆圆的小脸野性十足。

    丁遥捏了下栾见殊细嫩的手指,说:“看你气色不好,要不就在这休息下吧,待会儿西西就过来了。”

    她口中的西西全名叫向西,是丁遥的生活助理。

    “行,你好好拍。”栾见殊点了点腕上的手表,“我们租赁的时间有限。”

    狭小的房间内逐渐寂静无声。

    她一脚踏进了满是浓雾的幻境里,找不到出口。

    模糊记得还有事情没忙完,栾见殊努力地跑,在瞥见远方光明时心中惊喜万分,却在此刻脚腕感觉异样。

    她低头,一双布满皱纹的手从地下冒出,环住她脚腕猛地向下拉。

    窒息两秒,栾见殊从梦中醒来。

    她心脏砰砰直跳,夏天里虽然吹着冷风额头却依然浸出一层薄汗。

    这个简易的小型化妆间已经没人了,各种用过的道具散落在桌上、地上,看得人心生烦躁。

    在她脚边,恰有一个吹风机电线胡乱缠在一起,粗长的线像纷乱的情绪无限蔓延。

    栾见殊弯下腰,动作跟着渐渐抽离的意识摆弄着电线。

    以至于门被推开,她想着其他没抬头看,直到一双白色帆布鞋进入了她的视野。

    “醒了?”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线将她包围。

    她抬眸,便看到昨日那双水润浅笑的唇上下阖动。

    “好久不见。”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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