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知瑶怕被打，往前快走了两步。
她很少这么跟人开玩笑，现在在陆容的面前却能完全放松下来。
陆容看着她的背影，她僵着脖子走在前面，只能看到很小一团白皙的脸颊肉，鼓鼓的，像是在忍笑。
他低笑一声，低头看到两个人的影子。
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慢慢向前走着，时而重叠时而相撞。
一直到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秦知瑶才回头看了一眼，陆容的车离她的不远，两人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猝不及防地对视，秦知瑶咳了一声，说道：“陆组长，再见。”
陆容站在车旁边，对她点头。
“再见。”
-
翌日清晨，秦知瑶还在睡觉，就被手机震动吵醒，她睁开眼摸到手机，看到是刘嘉给她发来的消息：【学姐，我今天要去一家公司面试，好紧张，你能给我传授一点经验吗？】
秦知瑶眨了眨迷糊朦胧的眼睛，点开某呼搜了搜“面试技巧”，然后选了几个看起来可信的转发了过去。
秦知瑶：【加油。】
刘嘉：【这些我都已经看过了，学姐有没有什么自己的经验，能不这么官方的啊？】
秦知瑶缓慢开机，想了想自己面试的时候应该是好几年前了，那个时候的她充满自信，除了基本的准备之外，没有在面试上太紧张。
秦知瑶：【别太紧张，面试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有没有把专业相关的内容准备好，得体大方就行。】
她觉得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关上手机正要睡个回笼觉，又被震醒。
【学姐，我还是紧张，我面试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就在你们公司旁边，你能不能上班的时候顺便过来看一眼啊？】
他还发来了位置，秦知瑶看了一眼很快认出，他要面试的公司就在东讯的隔壁，也是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招人要求很高。
突然也有点理解为什么他会紧张了。
今天上午还真没什么事，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秦知瑶回了个【好。】
【谢谢学姐，那一会见！】
睡意所剩无几，秦知瑶看了一眼时间，比她平时上班出门的时间还早半多个小时。
既然也睡不着了，那不如出门好好吃个早饭。
秦知瑶从床上坐起来，几分钟就洗漱收拾好，化了个日常的淡妆后出门。
等电梯的过程中，秦知瑶无意识地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旋律，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头看。
陆容一开门，就在门口看到一只受惊的兔子。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垃圾袋。
看样子是起早了。
他收回视线，反手在身后把门关上，“早。”
秦知瑶反应过来，“早。”
她又问：“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问完她就后悔了，陆容应该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出门吧，所以他们才很少碰到。
但他居然没反驳，“嗯”了一声，甚至还问：“你是为什么？”
“今天醒得早，”秦知瑶：“去吃个早饭。”
两人走进电梯，秦知瑶按下一层，又帮陆容按下B2，问：“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陆容气定神闲道：“没呢。”
“要不要一起吃？”
“好呢。”
“……”
秦知瑶取消了B2层的电梯键，两人一起去了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店里主营小笼包，蒸具摆在外面，整个店面都被腾腾的热气包围。
两人点了两笼包子和两杯豆浆，店里不大，人多的时候甚至显得拥挤，秦知瑶和陆容对面而坐。
桌子不宽，被小笼包的笼屉和豆浆杯子摆得满满当当，隔壁桌的人在倒醋，一股酸香扑鼻而来。
是清晨市井的烟火气。
秦知瑶喝着粥，想，有时间的话坐下来吃一顿早饭果然比随便买点面包对付一下好多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张窄桌，陆容低下头，就能看清她扇动的睫毛，“在想什么？”
“我在想……”秦知瑶的大脑放空了一瞬，“果然除了忙碌的工作，人还是要懂得享受生活的。”
“这就算享受了？”
秦知瑶狠狠点头，“我都好多年没有这样认真对待一顿早饭了。”
陆容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其实不难。”
“说起来容易，但其实真正轻松的生活不一定是每天有多少的时间睡觉，而是是否有心情留意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陆容始终看着她。
“就好像一个很多人经过的路口，”秦知瑶：“打工人只会在意今天能不能正好不早不晚地赶上地铁到公司打卡，而在生活中的人却会发现，路边的蔷薇开了。”
“我一直都是第一种人，”秦知瑶说得有些蔫了，“一个因为工作而总是忽略自己需要生活的人。”
陆容看着她，突然说：“我对你，没有这么苛刻吧？”
秦知瑶抬头看他，知道他在开玩笑，故意停顿了一下之后笑笑：“还行？”
陆容缓缓点头，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还想回律所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秦知瑶愣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声音不大，回答却认真：“回。”
“为什么。”
“虽然我现在被‘流放’了，但我并没有放弃我自己，也没有放弃这份事业。”
秦知瑶看着陆容，其实这里面，还有不少他的功劳。
“回去也没什么好怕的，”她突然有了些表演的成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陆容看着她，笑起来的时候凌厉深邃的五官都变得柔和，看上去平易近人了很多，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天生一张臭脸，还是一张很帅的臭脸。
他拿起手边的豆浆，和秦知瑶面前的碰了一下，纸杯碰撞没有声音，却让平静的杯面泛起一层涟漪，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杯子的时候，手心是空的。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秦知瑶收回盯着他手的视线。
好像和他‘重新认识’之后，她每次和他倾诉的时候都会得到回应，还会在不经意间带给她鼓舞的力量，也从来不曾翻旧账。
他可，
真是一个好人。
秦知瑶发呆的时候，陆容已经吃了不少，“发什么呆？”
秦知瑶回神，夹起一个小笼包吃了起来。
“再不快点吃，”陆容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就要迟到了。”
“打工人。”
秦知瑶：“……”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
刘嘉通过微信告诉了秦知瑶他面试的时间，他排的号比较靠后，时间大概是在中午十一点左右，秦知瑶借着快到午饭的时间先走了一会。
两家公司离得很近，她到了之后在一楼的门禁处被保安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保安一脸疲麻地问她。
秦知瑶冲他微笑：“我去找人。”
“没有门禁卡不能进，你要找谁，让他下来接你。”保安一脸公事公办。
秦知瑶改口：“我是来面试的，在13层。”
刘嘉之前告诉过她。
保安：“面试通知我看一下。”
“……”
秦知瑶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成干笑，“那个……”
她想着自己再编下去会不会被保安当成擅闯者丢出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转而想找个救星。
然后看到了纪炳。
她愣了一下，看到纪炳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她眼下的情形，对保安说：“我们都是来面试的。”
秦知瑶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正装，和平时在社交媒体上的形象不太一样。
他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面试通知邮件，保安点了点头，看了秦知瑶一眼，同意放他们进去。
“谢谢你啊，”走进去后，秦知瑶对他道谢，“你来面试的？”
秦知瑶记得他家底殷实，在社交媒体上也小有人气，应该用不着找工作吧。
纪炳点了下头，“爸妈逼的，让我不能游手好闲。”
秦知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该不会和刘嘉撞见吧。
面试招人的岗位应该不止一个，说不定不会碰见呢。
“你呢，”纪炳问她：“没听说这里招法务，你应该不是来跳槽的吧？”
“对，”秦知瑶：“我来找人。”
“找谁？”
秦知瑶一狠心：“我弟弟也来面试这家公司，我来找他。”
纪炳点头，“那挺巧。”
秦知瑶：“……是啊。”
下电梯后，她左右看了看，问纪炳：“你去哪间面试？”
面试的地方在一间办公室里，其余的人则在一间会议室里等候，一层刚好左右有两个会议室。
纪炳：“1301。”
秦知瑶：“……”
“你弟弟呢？”
……一样呢。
“走吧，”纪炳又说：“应该都在1301，我来得应该算晚，不知道过号了没有。”
他看起来很希望过号的样子。
秦知瑶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会议室很大，桌椅前后排列，隔位放置着号码牌，除去前面已经面试了的人，后面的人大多按照自己号码就坐。
“我在那。”纪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回头指给她看。
秦知瑶点点头。
纪炳：“你弟弟呢？”
“……”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关心她的弟弟。
秦知瑶：“我找找。”
她记得刘嘉是58号。
要不干脆走了算了。
但是她看了两眼，看到有一个人在冲她挥手，“知瑶姐。”
是刘嘉。
平时叫她学姐，这次怎么改了称呼。
秦知瑶想到一旁的纪炳。
算了，这样也好。
“那我先过去了。”
秦知瑶走过去坐到刘嘉旁边，刚坐下就感觉到另一边也落下了一道人影，秦知瑶回头，又看到了纪炳。
他冲秦知瑶笑笑，然后又向刘嘉挥挥手，“我是57号。”
秦知瑶：“……”
怎么偏偏这么凑巧啊。
她坐在两个男人中间，两个人都看着她。
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秦知瑶坐立难安，生怕自己翻车。
纪炳突然问她：“这就是你弟弟？”
秦知瑶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到刘嘉说：“知瑶，这个人你认识？”
他的语气有些不快，似乎还带着点较劲。
秦知瑶懵了一瞬，刚才不是还在叫姐吗！
纪炳“啧”了一声，“怎么没礼貌？”
刘嘉：“怎么什么人都能来面试。”
等等……
怎么突然就开始不对付了。
秦知瑶决定在中间搅水，先是问刘嘉：“你不是紧张吗，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然后对纪炳说：“我记得你前几天发的那组照片外套很好看，能给我发个链接吗？”
刘嘉：“我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只要面试官别问我能不能拿两千的工资997就行。”
纪炳：“没有链接，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出国给你代购。”
“……”天又聊死了。
突然。
纪炳打量刘嘉：“你们真的是姐弟？”
刘嘉打量纪炳：“你们是朋友？”
仿佛有一道雷从头轰然降下，秦知瑶左看看，右看看，眼神迷茫。
突然，她的余光在会议室的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去确定，看到走廊站着的男人宽肩长腿，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来的人。
不是陆容又是谁。
来不及多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知瑶指了指他的方向，看到陆容也朝这里看了过来，她声音不大不小，对左右两个人说：“是他。”
“我的朋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