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喝下去的时候，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被秦知瑶捕捉到。
应该是不喜欢这酒吧。
但她又想象不到陆容这样的人平时会喜欢喝什么酒，感觉他看起来应该不常喝酒的样子。
紧接着，秦知瑶似乎感觉到有哪里的气氛不对，抬头看到向卓和程有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表情是惊讶中带着惊恐，程有为的表情稍微木了一点，向卓的表情又切换成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戏真多。
秦知瑶轻快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里，他们一直坐在桌子上和学生们玩着不同的游戏，秦知瑶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抬起头一看，程有为和向卓都在玩自己的手机。
各种酒桌游戏玩了个遍，秦知瑶逐渐一一掌握，甚至能玩得很好。
“知瑶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不愧是政法大学的学姐，连玩游戏都学起来这么快。”
“学姐打游戏也一定很厉害吧，什么段位啊？”
秦知瑶连连摇头，“打游戏真的不行，我打游戏很菜的。”
“那一定是学姐打得少。”
“谁像你啊，全把时间用来打游戏了。”
“我那叫逐梦电竞圈！”
两层楼高的轰趴馆里，学生们沸腾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秦知瑶沉浸在气氛里，酒精饮料不知道喝下去了多少瓶，好在她酒量还不错。
“知瑶妹妹，”向卓看着她，面露担心：“你喝这么多，没事吧？”
秦知瑶摇摇头，“没事啊，饮料而已嘛。”
“饮料……”向卓卡壳了一下，然后冲着秦知瑶比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啊，知瑶妹妹，好酒量。”
秦知瑶摇摇手，“一般一般啦。”
“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程有为一把推开在半趴在桌子上探头探脑的向卓，“同学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学校的宵禁时间是十点。
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挣扎的声音，秦知瑶笑了一下，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慢：“好啦，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吧，我们听知瑶学姐的。”
“这么早啊……”这声不愿意的声音是向卓发出来的。
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此时就站在向卓的身后，“你还想玩到几点？”
向卓反应了一下才听出是陆容的声音，抬起头正好和低头的陆容对视。
“妈呀，老大。”向卓立马坐了起来，“走吧走吧。”
尽管没有玩个尽兴，但学生们也不敢真拉着他们通宵，毕竟是校方合作企业的人，未来说不定还是自己求职面试的考官，还是尽量装得乖一点为好。
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秦知瑶和陆容站在一起，目送学生们打车离开。
程有为摇摇头，“可真能闹腾。”
秦知瑶笑笑：“我觉得还好吧。”
轰趴馆离市区较远，陆容拿手机叫车，冬夜里的寒风阵阵，秦知瑶被风吹得“嘶”了一声，抬眼看到陆容背对着她，往路边的方向走了一步。
“知瑶妹妹，”向卓：“想不到你跟那群学生还挺玩得来的，我还以为你很内向呢。”
秦知瑶摇头：“我不内向。”
站在她前面的陆容突然笑了一声。
秦知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应该没错，笑声就是从前面传来的，站在她前面的只有陆容。
秦知瑶探过头去，盯着陆容的下巴：“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叫车软件。
秦知瑶狐疑：“你明明笑了。”
身后的向卓：“对，我也听到了，老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笑知瑶妹妹一个小姑娘呢。”
“你在笑什么啊？”秦知瑶走到陆容身前。
“车到了。”陆容抬头看向马路，转头时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程有为拉上向卓：“走吧，上车。”
两人麻溜地坐上车后座，只剩下了副驾驶的位置。
秦知瑶迈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不可能和他们两个人挤在后面，陆容好像也不太可能。
她也不能坐上副驾之后把陆容一个人丢下。
犹豫了一下，她对坐在后面的两人说：“你们先走吧。”
她抬头去看陆容：“我们再叫一辆吧。”
“嗯。”陆容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离去的车尾，突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上车？”
秦知瑶：“你愿意和他俩挤在后面吗？”
陆容摇头。
秦知瑶：“那不就是了。”
陆容似乎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能坐前面？”
秦知瑶：“那你让我自己回去啊？”
秦知瑶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好像是默认了。
无良的上司。
秦知瑶正想骂他没有良心，余光突然看到陆容的手机上显示还有一个订单，司机正在路上。
他早就叫好了两辆车。
陆容居然还有和她开玩笑的时候。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远处车灯一晃而过，在寂静漆黑的夜晚划过一道光线，车轮压过油柏路，停车时伴随着摩擦石子的声音。
秦知瑶看了一眼来车的车牌号，几步走过去，拉开后排车门，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等陆容过来。
余光看到陆容的影子盖住了她的，秦知瑶扶着门，一边想自己真是打工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边等他，结果下一秒，一只手虚扶在她的脑袋后方，“进去吧。”
陆容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用那么客气。”
秦知瑶抬头，看到陆容站在她面前，宽阔的肩膀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淡淡的玉龙茶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在冷峭的夜色里显得清冷又迫近。
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会撞破那水雾一般的界墙。
她连忙坐进车里。
陆容帮她把车门关上，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将她的脸烘得热腾腾的。
陆容坐在前面，刚坐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估计是校方打来的，这么晚了可能是确认一下是不是结束了。
简单地回答了几句后，陆容等对方挂断了电话，车里恢复安静，车逐渐驶向市区，沿路的街景逐渐变得越来越有烟火气，不知道哪家羊汤的味道从车窗的缝隙飘了进来，惹得秦知瑶猛地吸了一下。
她刚才和学生们坐在一起其实没吃太多东西，大部分都用来玩和喝酒了。
现在闻到味道，还觉得有些饿了。
秦知瑶记得他们下榻的酒店旁边就是一条步行街，里面好像吃的玩的什么都有，等下了车她就过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司机开过红绿灯，马路对面就是酒店，秦知瑶看着酒店大楼越来越近，却在还没有到的时候听到陆容说：“师傅，麻烦在这停。”
“好嘞。”
秦知瑶看了一眼窗外，司机停的地方居然正好就是步行街的入口，街口卖糖葫芦的店铺前面排起了队。
步行街很宽敞，晚上十点正是人群密集的时候，秦知瑶下了车，往前闻着香味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去问陆容：“怎么不直接回酒店？”
陆容垂眸看了她一眼，“饿了。”
秦知瑶：“那正好，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嗯。”
秦知瑶脚下很快，几步走进步行街，街道两边是满满当当的商铺，陈列着许多小商品和当地特色，顺着人流往里走，拐个弯，就看到了一条小吃街，里面应有尽有。
秦知瑶边走边看，问身旁的陆容：“你想吃什么啊？”
她的目光在无数个小吃的门牌前流转，最后看向了一家干锅牛蛙，脑袋没再动过。
秦知瑶脚步停顿的间隙，陆容走到了她的前面，劲直进了那家店，“这个。”
秦知瑶雀跃地跟上，“好。”
店面很窄，两人在一张下桌上坐下，店员拿着菜单走过来，“两位点餐吗？”
“点。”秦知瑶拿过菜单，先递给了陆容。
陆容眼也没抬：“你点吧。”
“好，”秦知瑶认真地看起菜单，“一个干锅牛蛙。”
“请问要什么辣度呀？”
秦知瑶抬眼看了一样陆容，依旧没抬眼，应该是没有什么要求吧。
秦知瑶：“有什么辣度？”
“微辣，中辣，重辣，变态辣。”
秦知瑶还是分了一点注意力给陆容，“重……”
她看到陆容的眼皮好像跳了一下，语调转了个弯改口道：“中……中辣，谢谢。”
“好的。”
秦知瑶又点了几个素菜，店员走后桌子上变得格外安静，秦知瑶正想玩会手机，听到陆容问她：“还是爱吃辣？”
秦知瑶点点头，“你不也是吗？”
陆容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喜欢就是喜欢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秦知瑶单手托腮地想，这个人真是比以前还要闷骚多了。
店员很快将干锅端上桌，一股辣味扑鼻而来，勾起了秦知瑶的馋虫，她拆开一次性筷子，没再狗腿地先递给陆容，而是自己先动了手：“我开动啦。”
“好。”陆容背靠着座椅，右手从桌子上拿起筷子，左手拿住筷子的另一头，慢条斯理地将一次性包装拆开，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秦知瑶想了想，还是先给他夹了一块，嘴里振振有词：“你一块我一块。”
陆容笑了一下，“吃饭这么开心？”
秦知瑶已经吃了一口，“很好吃，你快尝尝。”
陆容点了下头，头顶的灯光透过头发照在他的鼻梁上，两人的位置离门口不远，能将整条街的烟火气尽收眼底。
玻璃的反光中，陆容和满街的烟火气融为一体，在间或嘈杂的人声中，秦知瑶拿起手边的可乐，和陆容手边的那瓶碰了一下，“干杯。”
陆容抬眼，秦知瑶发现他的眼角好像有些红，应该是今天连轴转了一天太累了。
秦知瑶：“我们吃完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嗯。”
锅里的牛蛙秦知瑶吃了几乎一半，陆容没有吃太多，瓶子里的可乐倒是见了底。
吃完最后一口，陆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眼底依旧是红的，还隐隐约约有一丝泪光闪过。
正好被秦知瑶看到。
这是有多累啊。
最后秦知瑶吃到撑，那锅牛蛙也没有完全吃完，走出店门的时候，秦知瑶的步子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一不小心吃太多了。
“我想在这条街上再逛逛，”秦知瑶想消消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酒店吧。”
陆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确实不早了。”
秦知瑶点点头。
陆容：“那就将晚就晚吧。”
秦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