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双手环抱在胸前，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个台子。
若想要搞出些势头，必然要在人多的地方，什么地方人多？那必然是尚食局这处。
虽说现在人们行色匆匆丝毫没有要往这边看的样子，更别说驻足了，但他们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可能性。待到夜里，一群宫奴在一处，慈善大会必会成为谈资。
像富贵和发财那样不识字的宫奴还是居多的，所以大家只会觉得新奇，却并不能知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可这宫里又不是都不识字。等晚上那些识字儿的宫奴一说，大家都会了然。
只是，了然之后，怎么让他们相信是个难题。万事开头难，正如之前自己告诉义兄的，只要有一个人买了，其他人便会跟着动作。
“诶，义弟，你这只开张什么时候开始卖呀？”王皮皮或许是见李瑶失神，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瑶笑着，不着痕迹的拿开义兄的手，“义兄，今日只是打出去个招牌。明日才是正式开张！”
王皮皮却道：“义弟不是义兄说，这‘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买不了上当’可是真让人头脑不清醒呀。”
李瑶心想，那是自然，每次路过九块九不管买不买都要浪费我好几分钟的时间。
“义兄现在觉得这生意如何？”李瑶问。
“发财，定会发财！”王皮皮大喊，“义兄我要先来一百注！”
“诶！”一道细声划破长空，也几乎要划破了李瑶的耳膜，赵发财快着步子跑过来，整个人颤颤巍巍，“尚食，奴才在。”
方才赵发财正在那吆喝，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一转头，竟是尚食，他想都没想直接应声跑了过来。
没想到，他这等鼠辈竟然也能入了尚食的眼，而且尚食还知道自己的名讳！真是沾了大哥的光啊！
“嗯？咱家没喊你。”王尚食道。
赵发财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那是奴才听错了。”
“这是我小弟，叫赵发财，那个也是，叫张富贵。”李瑶给王尚食介绍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倒是两个好名字。”王尚食笑着点头。
李瑶摆了摆手，“发财接着忙活去吧。”
赵发财有些发愣的点了点头，转身的一瞬间，热泪忽然夺眶而出。
大哥是把他们当成人的！
赵发财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原来在旁人眼中，作为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殊不知，他转身后，王尚食还追问了一句，“没想到义弟在这宫中还有小弟。”
李瑶笑着回：“此二人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吃口饭罢了。”
“吃饭？这能是什么难事，日后尚食局的饭随便他们二人吃。”王尚食大手一挥。
李瑶马上道：“哎呦，义兄如此慷慨！”
“慷慨倒也不是，只是给我义弟面子！”
二人相视一笑，李瑶心中却生出一丝酸楚。说来宫中其实并不缺吃的，那为何还要让这些宫人们都这样饿着呢？她有自己的猜想，其中最坏的就是一种奴性的驯化。如果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会想其他事。
李瑶失神了一瞬间，被王公公的声音吸引了回来。
“我说义弟，今日也不早了，先吃饭吧。”
刚听完他这话，李瑶的肚子不自觉叫了一声，“好嘞！”
这点李瑶断然是拒绝不了的。
在去吃晚膳前，李瑶特意让张富贵和赵发财先回去了，无他，只是担心尚在未央宫的李乐乐。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李瑶一定会将他带在自己身侧，只是如今看来，带在身侧未免太显眼了些。
乐乐那双眼睛生的好看，即便是搞了身宫女的衣裳也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还是早些弄到钱，尽快出宫的好。
李瑶与王公公推杯弄盏，好在酒量胜过王公公一程，才没有直接醉倒在尚食局。
出尚食局时她脑子还有些昏沉，可在回去的路上，外面风一吹，她也被吹醒了许多。没想到这古代的酒，后劲儿竟然这样大，方才席间也没觉得有多上头。
“啊，要饿死了！”
在咒骂了无数次这宫里的路很长后，李瑶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住的地方。人还没进门，先听到了李乐乐的惨叫。她摸了摸胸口，里面的饭食还热乎着。
“让我看看是谁要饿死了。” 李瑶打趣推开门，看见李乐乐笑容的一瞬间，身上的疲惫感忽然消散。
“姐！”
李瑶的表情和动作僵住的同时，李乐乐也僵住了。紧接着，李乐乐笑着说：“哥哥回来了。”
“是啊，哥哥可是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李瑶说完，见后面的张富贵和赵发财也走了过来，两人一同喊了声大哥，李瑶点了点头，招呼着二人先过来吃饭。
等他们吃完后，李瑶才从怀里拿出了另外的东西——笔墨纸砚。
这套东西可是自己让阿旭搞了许久才找来的，嫌少会有宫奴用到这些东西，好在尚食局采买什么食材，都需要记录，这些东西肯定是有的。
不曾想那记录的人抱着这块儿砚台像是抱着祖宗一样，阿旭废了好些功夫才抢了回来。要不说这宫里真是奇怪，分明不怎么缺钱，但又显得十分缺钱。
对自己来说道不是什么坏事儿，这样的情况自己走的应当会更顺。
张富贵和赵发财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笑着说：“大哥，我俩不识字儿呀~”
李瑶微微闭眼，她自然记得这二人不识字。
“现在不会，我可以教你们，而且是最简单的数字。”李瑶道。
李朝的时候阿拉伯数字尚未传入，所以他们写出来的都是‘壹’这种字。这种自然是麻烦的，要教就教阿拉伯数字。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些退怯之意。
李瑶没有理会，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把这件事想的太难了。毕竟这时候会写字的，百里挑一。
她将地上的草拨开一部分露出地面，又捡了个棍子，在地上划出一个‘1’，问道：“这个能不能学会？”
“能！”两人连忙点头。
张富贵歪了歪头，问：“大哥，这是哪门子的字呀，虽说我不会写字，但也没见过这种字。”
李瑶啧声道：“没见识，这叫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张富贵重复了一遍，“这是大哥自创的？”
“这个……自然不是，但你别管这么多，同我学就是了。”李瑶懒得在解释数字的来历上浪费时间。
两人也不再追问。
李瑶在地上画着他们便认真的看着。
月亮越来越偏向西，起初李乐乐还在一旁看着，看的倦了便睡在了李瑶的一旁。
没有烛火，露天的屋子里，月光也往里透着。
好在成年人学东西认真，还记得李乐乐当初学这十个数字足足用了一个周的时间，眼看着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已经学会了。
一身干劲儿的李瑶丝毫没有困意，而学到东西的两个人更是精神的很。
“明日大家下注的时候，我会让他们随机报自己选中的数字，他们说，你二人就在一旁记着。”
兄弟俩点了点头，“大哥放心，这件事我二人一定能做好！”
李瑶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在纸上随机写下了九个数字，其中含有重复数字。共写了六分，将纸团成纸条交给了二人。
“这便是开奖号码。”李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根据购买注数的不同，明日根据现场情况而定，可能还会写下新的。”
张富贵像是接过什么圣物一样，将纸团从李瑶手中接过。
他目光落在纸团上，生出李瑶察觉不到的情绪。
正当李瑶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张富贵道：“大哥，我们真的不会赔钱吗？”
李瑶毫不意外他能问出这样的话，两文和五百万文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不相信大哥我？”李瑶身子前倾，双目落在他身上，似如质问一般。
张富贵显然愣了愣，但又有些心虚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稍稍垂下展现傲娇的头，“大哥，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我们自然信你！”赵发财马上道。
李瑶的目光移到赵发财身上，她第一次发现有成年人的眼神能像孩童一般干净。
赵发财不停的点头。李瑶怕他力气太大把自己的脖子折断，赶快叫了停。
或许是方才自己的眼神太坚定了，张富贵也没有接着说什么。
也不是李瑶要瞒着他们，只是这其中的东西有些复杂，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听懂。
李瑶伸了个懒腰，“既然相信我，那便回去歇息，明日只管等着和大哥一起发财就是了。”
二人从这里出去时，天色已经有点要亮起的意思，李瑶躺着看了看天，过几日还是要让富贵和发财找一处没人又安全的殿才是。这要是连夜下起了雨，连觉都没的睡。
环境虽说很差，到底是李瑶累的很，一转身就睡着了。
转眼到了第二日，李瑶醒来的时候李乐乐尚未醒，她将李乐乐喊醒，告诉他自己要出门了。
李乐乐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接着睡。
一出门，一股子冷风袭来。李瑶不禁将自己抱了起来，初秋了，再不着急找个好些的住处，夜里便不好受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尚食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