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慵厨艺见长。

    自去年冬天找到李莲花，她就和方小宝一起在此处照看李莲花，只定期到师兄处取些药材。

    苏小慵今天做的是饺子，因为她觉得这几日都是好日子。

    走进楼上的房间，她看见李莲花正在案前写信。

    晨风轻轻吹了进来，她偶尔觉得李大哥有一些仙风道骨。

    李莲花把信装了起来。

    “小慵。”他轻咳了一声。

    苏小慵把碗放到他面前，“李大哥，喝点热汤吧，对身体好。”

    李莲花看着，“你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了？”

    苏小慵道：“怎么样，看着不错吧！我可是万人册的孙女，有什么不会的？”

    李莲花轻笑。

    苏小慵在他身边坐下，看他一口一口吃饺子。

    “李大哥是在写信吗？写给谁呢？不会是写给方多病的吧。李大哥是不想让他跟着吗？他整天叽叽喳喳的，不让他跟着也好。那，我们去哪里呢？江南吗？这个季节去正好了！”

    “只是一位故友。”李莲花道，“如果真的要离开这里，我想去见见你师兄。”他看见苏小慵的眼中闪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见他做什么？”

    “听小宝说，是他救了我。我理所当然应该去谢谢他。”

    “不，不用啦……他是我师兄，有什么好谢的。”

    “也想顺便问问他，碧茶之毒无药可解，何况我已病入膏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有什么难的！”苏小慵眼神闪烁，“只要肯想，总会有办法的。既然忘川花可以解碧茶之毒，那一定还会有其他方法！这世间奇物之多，李大哥怎就断定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莲花沉默了。于他而言，碧茶之毒是否能解并不重要。

    “东海之战，我就该死了。”

    他眸底黯淡，潜藏着当年绝笔赴死的冷漠。

    “你不该救我的，更不该找我。”

    “为什么？”苏小慵不明白。自毁少师、泛舟绝笔，她懂，却又不懂。

    她抬眼看他，眼中欲言又止的柔情一如当年。

    “李大哥，这世间，就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李莲花握了握指尖。

    那年那日，苏小慵也是这样坐在他身边。

    “爷爷写信催我回去。”

    “这是我苏家的玉哨。”

    “等我伤好了就去找你。”

    他点头。

    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李莲花轻叹一声，“那十年，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师兄的遗骨。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事只是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嫉妒，势利，虚荣，厌恶，憎恨。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人可以十全十美，也没有人非要做到让所有人都认同喜欢。为什么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苦了自己？为什么不珍视真正在乎你的人呢？例如方多病，还有无了大师、笛飞声，还有，还有——”我。

    苏小慵绞弄着自己的手指，最后一个字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李莲花看着她。神色一如当年。

    此时，方小宝洪钟似的声音倏然传来：“我买了好多新鲜的蔬菜啊！”

    亦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