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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八月的清河县,就像个大烤炉一样。树叶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人也恹恹的,只想窝在空调房里,抱着西瓜啃,哪里也不去。

    自有书店前几年就装了落地空调,从那以后每到八月,陈念就爱窝在这个不到六十平米的小书店里。

    这里凉快,出门右拐几十米下去就是条美食街,闲得发慌了就打把伞出去逛逛,回来拎一袋烧烤、奶茶,再到隔壁的李大爷那买一盒冰好的西瓜,惬意得很。

    还有一个把她留在这的原因,就是临近新生开学,生意得做起来了。

    陈念的店面是在当之无愧的黄金路段上:左手边过去四五十米是县里最好的清河中学,中学对面又是县里最好的人民医院;再右手边过去一百米的样子,是县里最好的东升小学,旁边不远又是县里最大的农贸市场;而正对面,是县里最好的高中——清河一中。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几乎包揽了生老病死一条龙服务,就是不在开学季,也是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而让店面再升值的,是一中校长苦苦演算半月,将新校门修在了陈念家店面的正对面。

    新校门临近完工,气派恢宏的外观已经渐渐显现出来。

    陈念对校门的第一印象,就是大,从头到尾,刚好囊住她家的三个店面。左手边是便利店,租给了李大爷,右手边是早餐店,租给了孙大娘,正中是自有书店。陈念从爸妈的手里继承了下来。还顺带着,把三个店面头顶上的五层楼高的居民楼纳入麾下,以供出租。

    以前从这去一中要走一百多米,现在过条马路就到。陈念大赢特赢,一点也不在意对面每天尘土飞扬、喧嚣吵闹。

    她现在觉得那里扬起的每一粒灰,都是叮当作响的算盘珠子。

    最初陈念的爷爷盘下了自有书店这个店面,后来陈念的爸爸接手,店面才得以扩大成今天这个规模。陈念能整天在街上无所事事,一是要感谢父母让她做独生子女,二是要感谢当年那个考研二战未过的自己,第三,就是要感谢自己急流勇退,不再在医学院不知天高地厚地卷生卷死。

    虽说这样有些不思进取,日子也平淡得一眼能望见头,但陈念十分满意。

    卖书、收房租,每年要好的同学回母校看看,还能到书店叙叙旧。

    闲谈间,陈念知道了他们的近况,有的还在读研读博,有的开始上班工作,有的甚至已经养家糊口了。

    很多不熟的,听过就听过了,只有一个人除外——江洄。

    也许是因为青春的一点遗憾与不甘,也许是因为被小心翼翼藏了三年的少女心事还未了结,即使毕业了七八年,一提起他的名字,陈念的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

    听说他上了师范,读了本校的研究生,现在毕业了,也许要回县城里工作。

    县城里工作……想起岑思晴的话,陈念鬼使神差地翻开微信通讯录,点开“J”,一眼便找到了江洄。

    当年毕业的时候,陈念在班级群里加了所有同学,最后才加的江洄。

    她还记得江洄那时候的头像,简笔画勾勒出的狗狗形象,颇有些委屈地趴在桌上,有点可爱。

    江洄的头像没改,陈念惊讶之余又看了好久,脑子里突然多出些模糊的记忆。

    她还记得江洄很白,即使经历了严酷的军训,他也只是黑了一点点,在班上四十多个“煤炭脸”中格外突出。她记得江洄的黑色短发,柔软浓密,散着洗发水的香气,很好闻。她记得江洄的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速很快,能一下卷好一卷长可拖地的纸带。她还记得江洄最爱穿的是纯黑的短T,不带任何装饰,夏天的时候能看见他一连穿好几天,同桌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换衣服还是买了好几件……

    她对江洄的很多记忆,大多都存在于那个短暂而难忘的三年里,他们一起做过的事。

    陈念的手顺势点开头像,目光停留在消息少的可怜的聊天界面上,除了一开始系统自带的加好友通过消息和每年的生日祝福,两人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说些什么好呢,怎么开口呢,这么多年不见了……

    对话框里的消息删删改改,陈念纠结着手一滑,将半成品发了出去。

    “你最近和好吗?”

    该死的双拼九键。

    陈念倒吸一口凉气,长按那串碍眼的绿色气泡,正准备撤回,突然看见对面那个委屈小狗的头像,向她发过来一个简短的问号。

    接着是一句追问:“什么和好?”

    其实也没什么的,但陈念就是心虚,很心虚。

    她不敢再看,下意识把手机一反盖在桌面上,痛苦地把头抵在冰凉的柜台上。

    而陈念没看到,在黄昏的暖光中,一双纯白的运动鞋走进了书店。

    “不行。”只用了短短的一秒钟,陈念就重新振作起来,猛地一抽手机,在柜台下打起字来:发错了,想问你最近还好吗?

    然后再加一个卖萌的卡通猫猫表情图。

    纯白运动鞋的主人停在柜台边,疑惑地看了眼额头抵在柜台边沿上萎靡不振、看上去像身体不舒服的老板,突然看到聊天框里又多出了一条消息。

    准确来说,是一条消息,和一张表情图。

    他停下不断刷新的手,收回向柜台探究的视线,低头回复起来。

    “我很好,你呢,最近还好吗?”

    末了,他在收藏的表情包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图,发了过去。

    于是柜台边的陈念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顶着委屈狗狗头像的江洄在发来这一句话后,隔了一分钟,又发过来一张卖萌的卡通狗狗表情图,跟她发过去的很像。

    陈念乐了,不由又换了个姿势,肩膀笑得一抖一抖,也没注意到门口的纯白运动鞋因为她这个怪异的举动先是停了会,之后才突然加快脚步,走向放字典的那块区域。

    她现在只想着该怎么回复。

    得问他是不是回来上班了,不能太刻意,得自然而然地引出……

    认真思考半晌,陈念郑重地打出自己的回复:我也很好,听思晴说你要回来县里上班了,是真的吗?

    手机嗡嗡地响,江洄摁下开机键,看见陈念发过来的消息。

    很平常的老同学之间的问候,江洄的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柜台边的身影。有点眼熟,但她昨天还在朋友圈发了去外地旅游的照片,应该没这么快回来,只是托了人在看店。

    他的脚步慢下来,很认真地敲出回复:是要回来了,在一中教英语,今年开学就正式上班了。

    对面还没回复,江洄便借机扫了一眼整整齐齐的书架,从里面抽出一本崭新的牛津英汉词典。

    他以前的那本是高中时候买的,一直珍藏到去年,都还只是边角有些磨损。可惜被妹妹江艺弄坏了,缺了几页纸,还涂了很多涂鸦,江洄就干脆把它送给江艺,自己再买一本。

    两千多页的英汉词典很重,江洄的胳膊被带着往下压了几分。他把词典抱在胸前,去结账的路上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

    陈念还没回,换句话说,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没想到,她心心念念了七八年的人,竟然真的要回到清河县,还在与她近在咫尺的一中上班。

    刘校长这风水宝地选的好,不仅旺她财运,还旺桃花,一中明年高考一定捷报频出,个个清北。

    陈念捧着手机一笑,随意地瞟了眼电脑上的监控画面,看见一个几乎全身黑的男子抱着本厚重的英汉词典,在书架间穿行,全程都低头看着手机。

    她并未过多在意,而是将放着收款码的支架又挪到正中,准备男子一站到柜台前,她就报出价格。

    后来陈念都在想,如果不是江洄的声音太好听,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过了这么多年几乎没变,她可能就一直靠在柜台边冥思苦想,然后稀里糊涂地和他擦肩而过。

    好在江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陈念咬着手指思索,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来结账。”

    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是每周四早上撑着下巴也要忍住困意听完的广播,温柔而清澈。

    一瞬间,陈念几乎以为自己出了错觉。

    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看见记忆中熟悉的身影站在柜台前,一手搭在词典上,一手握着手机,同样又惊又喜地看过来。

    他还是那身纯黑的短T,一头短发细细软软的,好像一点也没变。

    江洄也在看着陈念:她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穿着简单舒适的宽松白T,面容白皙,跟以前一样。

    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都因为对方的出现,变得渐渐清晰,但又因为隔了七八年的时光,显得不太真切。

    互相看了好久,江洄才最先回过神,笑着开口:“陈念。”

    被提及的陈念胡乱地顺了顺头发,有些拘谨地笑着回他:“江洄,好久不见。”

    江洄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身后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在暮光下嬉戏打闹,而他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向久别重逢的陈念说出那四个字:好久不见。

    陈念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她暗恋三年,念念不忘八年的男孩,突然这么毫无预兆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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