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②）
心虚归心虚，抱着“反正都被他给看透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吧”的心理，月见里瑞最终还是果断拨通电话，临时给自己请了半天假。
既能休假，还能趁此机会多蹭两下限定版小豆芽降谷零，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还不抓住，那她这二十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一面认真回应着电话那头来自目暮十三的关心，一面起身从墙上取下自己日常外出时才会背的包包，月见里瑞挂断电话，转头望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降谷零，又若有所思地瞥向家里的衣柜，半晌，她再次划开了手机屏幕。
……
半小时后。
“笃笃笃。”
听到家门被敲响的声音，原本正坐在餐桌旁摆弄电脑检查邮件的降谷零瞬间抬起头来，看向门口，随后视线又转移到了与自己一桌之隔的月见里瑞身上。
月见里瑞看起来倒是不甚意外，她顺手合上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一面应和着对方的敲门声，一面拉开椅子，朝门的方向走去。
“您好，请问是月见里小姐吗？”
从降谷零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月见里瑞点点头，从门外的人手中接过了什么东西，随后笑着道谢，客气几句后关上了家门。
屋外的冷风趁机钻进来，将她毛绒绒的头发直直扑到了脸上，降谷零视线下移，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中那只纸袋里装着的似乎是儿童棉服和毛衣。
……对哦，因为室内开着空调，自己随便套上的衣服也是件短袖，差点忘了现在还是冬天，以他现在这副模样，要出门的话多少还是有点麻烦的。
“嗯……”走到餐桌边，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月见里瑞伸手将里面放着的几件童装掏了出来，与此同时，嘴里还不忘咕咕叨叨地念着，“棉服、毛衣、长裤、鞋子……”
数一件掏出来一件，然而直到将纸袋掏空，月见里瑞也没有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围巾呢？”
下意识皱起眉头，月见里瑞当即仔仔细细地将手中那几件厚厚的童装重新翻看了一遍，在确定过里面真的没有围巾以后，她鼓起嘴看向坐在一边的小豆芽降谷零，神情失望。
虽然这只是一种臆想，但她打心底里觉得，如果能用厚围巾将小小的降谷零裹起来的话……
肯定会非常可爱！！！
不过……这些衣服毕竟是她拜托立川桃找店员买了送过来的，虽然少了东西，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太好意思在麻烦别人的同时转头去责怪对方……
注意到月见里瑞略显失落的表情，降谷零合上电脑，一脸认真地安慰道：“今天不是很冷，没有围巾也没关系的。”
说实在的，降谷零如果不开口的话，月见里瑞或许还想不到这一茬，他一开口，月见里瑞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平安夜的时候对方用来裹她的那条围巾。
……嘿嘿。
“不可以，会着凉的。”抬手拍拍降谷零的肩膀，月见里瑞一脸严肃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便转头走向卧室，从衣柜中掏出那条熟悉的围巾，随后用怀中厚实的儿童冬装将降谷零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害怕对方在空调环境下穿得太厚到头来弄感冒，得不偿失，月见里瑞先是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又将从刚才开始便任由自己摆弄的小豆芽降谷零领到玄关处，随后把家门敞开了一条缝。
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室外的温度，月见里瑞点点头，万分满意地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围巾一圈一圈地围在了降谷零的脖子上，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看着那张几乎被埋在厚围巾里的棕色小圆脸，月见里瑞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所以根本不是怕他冷，只不过是恶趣味而已。
用那双亮晶晶的紫灰色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月见里瑞，感受到对方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喜悦，片刻后，降谷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抿了又抿的双唇最终还是没能绷住，月见里瑞忍不住垂下双眼嘿嘿一笑，随后倾身上前，将降谷零紧紧地搂在自己怀中，左蹭蹭右蹭蹭，半晌，歪过头在对方软乎乎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像是吸小动物一样狠吸了两口，认真道：“哎呀，我好喜欢你啊。”
……
她总是喜欢说这句话。
窝在月见里瑞的怀中，降谷零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将自己被埋在围巾下面的脸蛋露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说，绝对是有原因的。
从宫古岛回来以后没多久，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他们两个日常相处的时间较之以前简直可以说是呈几何倍数増长，早上一起去上班，中午一起吃午饭，如果降谷零临时有加班的话，月见里瑞会和他在警察厅食堂一起吃过晚饭以后再去他办公室里陪他一起加班。
如果需要加班的是月见里瑞的话，就更方便了，降谷零会给自己找点事做，自主加班，等到月见里瑞发来消息，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当然，要是能都不加班就最好了，他们会一起正常下班回家做饭吃饭，之后还能带哈罗出去散散步。
……不过，重点不是这些。
重点是，随着日常相处时间的增多，降谷零越来越发现对方是真的很喜欢说这句话。
包括但不仅限于——
他做饭的时候，月见里瑞会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一边用脑袋蹭来蹭去，一边嘀嘀咕咕地说“好喜欢你呀好喜欢你呀”。
他在家工作的时候，月见里瑞也会时不时偷看一眼，要是被他抓到了，就会撒娇耍赖似的晃着他的手说“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看呀”。
甚至在床.上，她也会倏然抱紧他，一面像小动物似的哼.哼.唧.唧.索.吻，一面附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这句话。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降谷零或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有点喜欢听月见里瑞说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不仅能让他切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更多时候，还预示着一个绵长的吻。
就像是两人之间的一个秘密接头暗号一样，心照不宣。
直到后来，某次他洗完澡走出浴室，恰好看到月见里瑞正坐在榻榻米上抱着哈罗蹭来蹭去，嘴里还念叨着“好喜欢你呀哈罗，你软乎乎毛茸茸的好可爱啊”。
……
降谷零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喜欢哈罗又怎样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根本就！！！
没什么！！
好生气的！！！
……
好吧，他有点生气。
不过，事实证明，不论是同居前还是同居后，月见里瑞一直很擅长第一时间察觉到降谷零的情绪波动，并给出相应的安慰或是鼓舞。
当晚，她没再像以往那样哼.哼.唧.唧地让他亲亲她，而是趁降谷零习惯性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猛地主动凑上前去，随着撞.击的节奏轻.声.喘.息着，附在降谷零耳边告诉他：喜欢哈罗是因为哈罗毛茸茸，喜欢降谷零则是喜欢他的全部，所以现在不是好喜欢他，而是——
“好想.要.你，好爱你呀。”
不知道是那时粘.稠的如同蜂蜜一般的嗓音蛊.惑了他，还是他终于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在听到对方哼.哼.唧.唧的喘.息声时总会猛然加速的心跳……
总而言之，他又不太生气了。
那之后，虽然月见里瑞还是经常会跟他说“好喜欢你呀好喜欢你呀”这样的话，但基本上每次都是带着恶趣味在说的。
毕竟秘密接头暗号已经换了。
不过……即使是恶趣味又能怎么办呢。
不得不承认自己至今依旧没能习惯对方这种毫无预兆的“言语攻击”，小小豆芽降谷零学着月见里瑞的动作，用脸蛋蹭了蹭她的脸颊，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踮脚抬起手来，紧紧回抱住对方。
“嗯，我也好喜欢你。”
-
说是去帮不知道要保持这个状态多久的降谷零多买几件换洗衣物，事实上，买衣服这件事，只占了两人百分之二十的时间。
剩余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月见里瑞其实都在借小豆芽降谷零之便，做一些……一般情况下，降谷零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比如拍大头贴，比如去餐厅点儿童套餐，再比如——
“我想坐那个！”
二人刚从服装店内走出来，降谷零便忽然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猛一收紧。
顺着对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在那辆“儿童小火车”映入降谷零眼帘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凝固了。
上面坐着的全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
早就猜到降谷零不会立刻同意，月见里瑞当即蹲下身来，歪过头去看降谷零那双圆溜溜的下垂眼，撒娇似的问道：“不可以吗？”
也不等降谷零给出回答，月见里瑞一边自顾自地伸长脖子，用眼神追着他跑，一边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之前每次看到都很想试试看的，但是因为是大人，身边又没有小朋友，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感受到降谷零眼中的动摇，月见里瑞再接再厉：“就一下下嘛，好不好，三分钟！就坐三分钟！嗯？”
说着，她还摇了摇小豆芽降谷零那短短的手臂。
……
……唉。
“好。”降谷零点点头，露出一个与那张可爱的圆脸蛋完全不符的无奈笑容，“是需要等它停下来再买票吗？”
成年人的语气和口吻，搭配上小豆芽降谷零那可爱的声音，月见里瑞被可爱得直想嗷嗷叫，她快速摇摇脑袋，眼睛笑得弯了起来，语气诚恳：“我也不知道！我们去问问看怎么样！”
……
事实证明，月见里瑞这个人似乎真的自带一种“永远会在最尴尬的时候遇到熟悉的人”的体质。
其实降谷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的，他只是偶尔想起那些事时会觉得很有趣，毕竟对方不仅在他面前被足球踢晕，还曾被卡在通风管道里。
啊对了，还当着他的面哭出过鼻涕泡。
当然，这些事在降谷零看来是可爱而有趣的回忆，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月见里瑞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忆就是了。
想到这里，坐在狭窄的小火车座位上，随着火车缓慢的位移，降谷零转动眼眸，微红着脸，看向那几个正满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所在方向的人。
“……小、小瑞？”看着正试图将自己的脸藏在身边那个孩子怀里的月见里瑞，佐藤美和子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结巴着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儿童小火车依旧在不停地按照规定路线缓慢移动着。
靠内侧的小豆芽降谷零。
坐在外侧，前一秒还在傻笑不止，现在却已经像只鹌鹑一般将脸埋进了降谷零怀中，试图自我蒙骗的月见里瑞。
以及，站在小火车一米外的那三位顶着豆豆眼的警官……
很好，很精彩。
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那个显然是在掩耳盗铃的人，降谷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是因为——幸好他现在从外表看来只是个孩子，要是让警视厅的人看到两个成年人坐在儿童小火车上，降谷零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阻止这件事传到自己那些下属们的耳朵里去。
至于哭嘛——
月见里瑞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忆的事恐怕又要再多一件了。
……
“所以，这个孩子是……？”紧盯着刚刚走下儿童小火车的月见里瑞，以及站在她身边的小孩，佐藤美和子震惊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端详着那个孩子与隔壁警察厅的某位高度重合的长相，佐藤美和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满脸惊恐地问了一句：“这是你和降谷先生的……”
……这是什么话啊这么大的孩子他们俩从哪里变出来啊！！怎么这个人是和高木涉那个家伙谈恋爱谈得智商下滑了吗！？
月见里瑞通红着脸抬起头，拼命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是……”
……是什么？
亲戚家的孩子？
不对不对不对！这招用过了！更何况高木涉跟千叶和伸还在旁边呢！依照这两个人的不靠谱程度，再加上降谷零扎眼的肤色发色以及长相，这么说的话，到头来传成她带着降谷零的私生子在大街上流浪也说不准！！！
领养的？
……瞎扯，简直是瞎扯！都不说别的，之后孩子没了，降谷零回来了，她要怎么跟同事们解释？说自己觉得小孩不怎么样所以给送回福利院了？！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于是，月见里瑞思前想后，考虑了好半天，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憋出了一句：“呃……嗯……路、路边捡的？”
？
这一次，不仅是佐藤美和子一行三人，就连被她牵着手站在旁边的降谷零头上也忍不住弹出了一个小问号。
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中有漏洞，不等佐藤美和子追问，月见里瑞便连忙补充道：“我本来是想把他送到附近的警务站去的，但是这个孩子一直黏着我不放，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所以我就想着先把他带在身边，等到他的父母报人口失踪了，我再亲手把孩子送还回去！”
说着，月见里瑞弯腰附身，一把抱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小豆芽降谷零，满脸认真地对着佐藤美和子一行人胡编乱造了起来：“何况你们看，这孩子长得多像……我能感觉到，他和我很有缘分！”
说完，她还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听她这么说，降谷零的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了前不久两人一起休假的那天所发生的事——
那天中午做饭的时候，降谷零在蔬菜沙拉里面放了花菜，后来吃饭时他发现月见里瑞虽然一如既往地一面吃一面连声夸奖，但却在吃花菜的时候出现了几次迟疑。
“小瑞不喜欢吃花菜吗？”吃过饭，两人一起洗碗的时候，降谷零这样问道。
“……嗯？”一瞬惊讶过后，月见里瑞立刻点头坦诚道，“嗯……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前两天在办公室里听到有同事说，洗花菜的时候从里面洗出了虫……所以不太想吃。”
说着，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就是那种软软的，会一拱一拱的虫，噫呃~”
“嗯~这样啊。”降谷零笑着点点头。
知道降谷零在吃饭这件事上不会强求她，月见里瑞得寸进尺，歪过头撒娇：“这样的话，我以后可以不吃吗？”
“可以少吃。”不强求不等于没有要求，降谷零笑容甜蜜，“不能不吃。”
看着瞬间蔫了的月见里瑞，降谷零的笑容弧度更甚。
洗过碗以后，降谷零坐在榻榻米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昨天下班之前没能处理完的工作，至于月见里瑞嘛……
她的休息日就是真的休息日！
若非必要，绝不工作！
是以彼时，她毫不客气地往榻榻米上一坐，抱起卧在一边的哈罗，顺势躺进降谷零的怀里，临了甚至还不忘跟他来了一句“午安，我要睡了”。
可以说，是一种完全不具威慑力的闹脾气手段。
笑着垂眸看了一眼对方，降谷零正准备着手工作，就听月见里瑞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我的演技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为什么我每次撒谎你都能看出来呢？你甚至能看出来我不想吃花菜诶……”
这个问题，降谷零当时并没能来得及给出回答。
因为他还没开口，月见里瑞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她的演技差劲吗？可好像也足够骗过佐藤美和子他们了。
思绪回到当下，小豆芽降谷零扭头扫了一眼面带几分难以置信却显然并不准备提出质疑的佐藤美和子一行三人，他歪过脑袋，就像是在附和月见里瑞所说的话似的，将自己软乎乎的脸蛋贴在了月见里瑞的脸颊上，随后垂下眼睫，刻意不去看站在那里的三个人。
不回答问题。
心中默念着月见里瑞方才所说的话，降谷零抿紧嘴巴，一言不发。
还有，很黏她，缠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降谷零伸出手，紧紧搂住月见里瑞的脖颈，最后还有意无意地蹭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