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灏策马欲出宫门，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三弟！”
元灏寻声望去，只见元清正坐在瞭望台上朝他招手。元灏暂且将马拴住，也上了瞭望台。
“还是做皇子好，想出宫就出宫。不像我，母后总说公主要有个公主的样子，总是要把我关在宫里，还派人暗中看管我，哪儿都不许我去。”元清抱膝而坐，望着乾曜城外的点点灯火，她转头时，好像把城下的灯火都装进了眼眸里，“你要去哪？”
元灏道：“不知道，随便出去走走。你经常到这儿来吗？”
“嗯。我能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皇城门的瞭望台了。”元清站起身，摇手一指，“你看天上的北斗七星，它们随着季节轮转，帮助百姓农作耕收，为迷路的人们指明方向。你再看地上，万家灯火也像星空一般，一时间，我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
元灏道：“这是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的景色，皇长姐应该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美景吧！”
元清道：“总是听父皇说我大昭疆域如何辽阔，山河多么壮丽，可惜，我也看不到。”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元灏望着元清，“你所处的地方，是整个大昭的权力中心，把握住这里就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元清笑道：“你是不是拿我当朋友了？所以才讲这种话。”
元灏垂眸：“如果我们没有生在帝王家，你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元清抱臂道：“自从那年春猎我们联手，我就拿你当朋友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我弟弟听去，他又该冷嘲热讽了。”
清风扑面而来，元清拢了拢衣襟：“唉，一个一个的都出宫了，只剩我一个公主眼巴巴地看风景。”
元灏惊讶道：“元湛也出宫了？”
元清道：“是啊，说是去寺里诵经，多多积福，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元灏似乎想起了什么：“哪座寺庙？”
“就是乾曜城的明煜寺。”
元灏奔下瞭望台，快步跨上马，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影子。
留下元清跺脚赌气：“能出宫了不起啊！我要是能出去，我肯定比你们跑的还快！”
＊＊＊
天刚蒙蒙亮，明煜寺后院禅房的油灯还在微微摇晃。
元湛熬了一夜，空圆主持也陪他熬了一夜。
他们在密谋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空圆主持黑着眼圈，冷汗津津，打湿了袈裟，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元湛，只能悄悄提醒他，“二殿下，天就快亮了，很多施主都会来供奉香火……”
元湛道：“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你知道违背我命令的下场。”
空圆主持鞠躬道：“二殿下说的话，老衲……记住了。”
元湛是时候离开了，空圆亲自送客。二人走到佛殿旁，远远望见两名女施主来上香，她们是今日最早的香客。
一阵清甜的声音响起：“依柔，近日我心里总是不安，你说，那件事他会顺利吗？”
依柔道：“小姐，我觉得他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元湛认出了那是柳府的丫鬟依柔，她身边那个，就是柳芊诺。
元湛驻足，见柳芊诺的模样，神魂抽离。
空圆因为不敢抬头，只顾走自己的路，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超出了二殿下好几步，他连忙躬身退回。
元湛对空圆道：“那日我在柳府门口见过她，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姿色出众，但今日近看，她的容貌又多了一分惹人怜爱的忧愁。”
他对空圆耳语几句，又将腰间令牌给了他，转身回了禅房。
柳芊诺提裙，刚要迈入佛殿门槛，就被空圆叫住：“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柳芊诺双手合十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女施主心中所求，这答案，已有一位贵客告知我。”空圆主持从袖中摸出令牌。
柳芊诺大喜，她见过元灏腰间的出宫令牌。
柳芊诺欣喜道：“本想向佛祖求愿，想不到他先来了。他在哪？”
空圆道：“后院禅房，贵客吩咐，有些话他想单独与施主说。”
柳芊诺道：“依柔，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空圆主持伸臂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二人走到禅房门口。柳芊诺推门，门缝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猛力一拽，把她拽进了房中！
对方速度太快，柳芊诺根本没看清那人的脸，她被甩进屋里，后腰撞上了案桌，疼得她贝齿紧咬。
“你是谁……”柳芊诺揉着腰，惊诧地看着这张陌生的脸。
在柳芊诺吃痛时，元湛快速地插上了禅房门栓。他回过身来，后背堵着门□□道：“柳小姐府里的丫鬟都那么水嫩，想必小姐的身子更好！”
柳芊诺想起来他是谁了，她一脸薄怒，脸颊如朝阳映雪：“你是元湛？”
元湛慢悠悠地向前迈了几步：“我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敢直呼我的名讳的人。也罢，本来待父皇择了吉日，我们办完大事后，我随你怎么样都行。既然你提前叫了我的名字，我给你开个先例也不是不可。”
柳芊诺想向后退，却退无可退，她只能靠着案桌道：“你什么意思？谁要跟你办大事！”
元湛轻薄一笑：“怎么？元灏还没告诉你吗？父皇已经答应为我们赐婚了，将来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这等殊荣，旁人求都求不来！”
柳芊诺抽身跑开，元湛扑了个空，他却愈发兴奋道：“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柳芊诺再次躲避，却被元湛的双手箍住了肩，元湛用上身压着柳芊诺，嘴唇都凑到她面前：“小东西，往哪跑！”
元湛抓着她的上身把她摔在床上，双腿死死地夹着她不让她逃跑，双手撕开她的薄衫。柳芊诺欲喊叫，元湛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柳芊诺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拔下发髻间的金山题青玉叠山流苏步摇，想将簪子刺进元湛的脖颈，元湛却紧紧攒住她的手腕，愈发使力下压。
“砰”的一声，灰尘在朝阳的光线中聚散纷飞，禅房门被踢开。元灏一手抓住元湛的后衣领，顺势将他的头磕到柱子上。依柔上前扶起柳芊诺：“小姐！你没事吧！”
元湛头晕眼花，感觉一股热流从额间下滑，他摸了一下，发现是血。
元湛甩了一下手上的血，冷笑道：“元灏，你做任何事都是徒劳，你喜欢的，终究都是我的。”
这次，轮到元灏划上门栓了。他压制着愤怒，幽幽道：“如果你死了呢？”
“你不敢杀我。我死在这，你能撇清关系？况且空圆主持是我母后的人，我死了，你连寺门都出不去。”元湛反手拍了拍元灏的肩膀，“别挣扎了，有些人啊，就应该待在仙藻宫，非要跑出来自取其辱！”
元湛大摇大摆地出了禅房门，元灏盯着他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元灏就这样站了好久。
他知道柳芊诺就在身后，但……
柳芊诺小声道：“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看我？”
元灏道：“我有何颜面见你？”
柳芊诺道：“至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元灏沮丧道：“没有办法了，违抗父皇就是抗旨不遵，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一死。”
柳芊诺起身站在他面前道：“那你更应该多看看我……”
元灏拿过她手里的簪子，把她散落的发丝重新绾上。
他把她揽在怀中，任凭她低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