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月上柳梢,庭院深深,只听鸟叫蝉鸣。

    宁哗带着面纱,就从长廊里缓缓穿过,却不巧与某个人相遇。

    “大姐,你怎在此处?”面前的女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就是府中二小姐,父亲的掌上明珠,丞相府的嫡长女——宁芷柔,虽很少外出却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与宁哗这身可怜兮兮的朴素穿搭不同,宁芷柔头戴的可是京城时新的翡翠珍珠琉璃钗,穿的是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上面的彩绣和花样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亲手绣的。

    宁芷柔本就姿色艳丽,穿上这锦绣衣袍就更显得像这花丛中最耀眼的牡丹,富贵得直逼人眼。

    “听闻姐姐被未来夫婿当街羞辱了一番。”宁哗语气上扬,尽管依她的身份地位不用在意这位弱小无助,毫无依靠的庶姐,可她就是自尊心作祟。

    况且她的自尊心就是想要建立在她人的痛苦上。

    芊冬想上前替自家小姐讨要个说法,却被宁哗一把拉住,“现在我这副模样,许公子那样身份高贵之人看不上我是理所应当的。”

    宁哗并没有表现得气急败坏,反倒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叫宁芷柔阴阳怪气的嘲讽不上不下的堵在嘴里。

    “呵,真是个无用的废物,好歹你也是丞相府的小姐,怎么如此自甘轻贱,任她人羞辱,活该被人嫌弃。”宁芷柔一向心直口快,她被丞相府里里外外给宠惯了,嚣张蛮横得很。

    “妹妹说得对,若我像妹妹一样,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会任人宰割的。”

    “你也配说话?宁哗,你连我身边洗脚丫鬟都不如,还妄想有我这样的身份地位?我就不该来凑热闹,真是晦气。”说完便趾高气扬地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我呸,就她那种跋扈的人根本不配有这样的身份,小姐你就别听她瞎胡说,在我心里,你是最最最最好的。”芊冬连忙安慰宁哗。

    可宁哗眼里丝毫没有刚才的委屈羡慕,如月光般清冷看着庭外盛开的花,“她如今根本不是我的目标,我无需跟她计较。”

    “现在最要紧的是——退婚。”她恶狠狠的折断花枝,唇色比那花色还要红艳,而眼神比天上的月亮还冷上几分。

    芊冬立马凑近,“小姐,现在我该怎么做?”

    “现在退婚之事不能让我主动提起,得让许述她亲自吵闹着去退婚,他本身就厌恶我喜爱二妹,你是要是透露出二姐对他有爱慕之心他还会求娶我吗?只怕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想着各种办法退婚吧。”宁哗轻轻勾着嘴角,像极了话本里的恶毒女配。

    “可二小姐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嫁入皇室,怎么会甘愿的按照小姐想的去做?”芊冬不理解。

    “她当然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设法让许述误认为宁芷柔爱慕他,像许述这种自大狂妄满脑子还爱更重幻想的废物草包,给他制造这点年头还是很容易的。”宁哗的眼神清冷,不带半点怜悯。

    “小姐,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那你怕不怕?我以后要走的路,途中可是凶险万分。”她淡淡的笑,明明还是那个看上去柔软易碎的人,却又仿佛多了几分蒲草般的坚韧。

    “小姐,你要相信我,我胆子很大的,不论过程如何,我只想跟着小姐。”夜色朦胧,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小丫头的半张脸,眼神很亮,如同夜里的星光一般,那是宁哗的星光。

    ***

    三更半夜,宁哗趁着府上熟睡之际,轻功爬上屋顶,偷偷拿走了宁芷柔的贴身手帕,之后模仿宁芷柔的字迹写了一封书信,将这一切交由了许府守门的小厮,还花了钱打点。

    果然不出她所料,白日里许述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她爹去退婚,把对象换成丞相府的二小姐。

    他爹自然不像许述有那么厚的脸皮,退了大小姐的亲事该成求娶二小姐,可又犟不过这逆子,只好口头答应他前去退亲,虽说宁哗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庶女,按照许述那副德行能娶到宁哗就不错了,不料他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逆子!就是个逆子!

    可又架不住许述是他结发妻子唯一的孩子,如今妻子早已去世,他曾经答应过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对待许述。

    许父再三思考,只穿着一身简单长袍,带着些许厚重点的里向宁府赔礼谢罪,要进行退婚。

    被退婚的女子对于大魏国来说是一件会被所有人嗤笑的事,这只会让未出阁的姑娘一辈子抬不起头,况且宁哗本就面貌有损,这件事过后,恐怕很难嫁不出去了。

    许父有些愧疚,正因为宁哗是个好姑娘,他才会想方设法与宁家接亲,没想到儿子是个只看外边的蠢货,要真娶了宁若芷那个娇纵蛮横的大小姐,许府还有安宁之日吗?

    但他招架不住许述在家里鬼哭狼嚎的叫唤着。

    “实在抱歉,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最近身体有恙,大夫说最近不易娶亲,所以……老夫知道厚着脸皮登门拜访退亲。”

    “退亲?你把我宁家女儿当成什么了?岂是你想娶就娶,想退就退的吗?”刘氏端坐在高台,冷着个脸语气态度很强硬。

    “夫人稍安勿躁,许某自知有愧于宁府,于是带着几分薄礼,还请笑纳。”说着便让随行小厮打开盒盖。

    里面的夜明珠光彩夺目,刘氏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安耐住了,一脸淡定看厌了的模样。

    其实宁哗以后会受到什么流言蜚语会被人怎样嗤笑自己丝毫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这个大度亲厚的主母形象,倘若宁哗一辈子嫁不出去到时候也只会是宁家丢脸,可若是嫁出去了,以后怎样与宁家更无关系。

    她看着手中茶杯的倒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突然门口小厮来报,“夫人大事不好了,许家公子来咱家向二小姐上门提亲了!”

    “什么!”刘氏手中的茶杯一时没拿稳,怒视着台下的许父,眼睛快要被瞪出来了,“许大人,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随后,主院众人慌慌忙忙跑到前院来。

    只见许述身着红衣,身后一群小厮抬着聘礼,说是要向二小姐提亲,身后一堆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许老爹脸上臊的慌,只觉得自己脸面尽失,连忙上前要拉住他,可许述躲开了,当着众人面拿出宁芷柔的贴身手帕和书信,“你们看,这是二小姐亲手递给我信里面还说要嫁给我,铁证如山。”

    听到这里,宁芷柔脸都红了一大片,气得想夺门而出暴打这个油头满面的猪头,“本小姐怎么会想嫁给这个没半点本身的废物。”

    可丫鬟和小厮都拦不住宁哗不让她出来,“小姐,这不行,夫人吩咐过不让你出门,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看热闹。”

    “我不出去任由那个废物在那里污蔑我吗?”宁芷柔挣脱不开几个丫鬟,愤愤道。

    “我妹妹从未说过此话!”就在这时,宁哗站了出来,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正义凛然道:“我妹妹从未说过要嫁给你这种不要脸的话。”

    “哎呦,你个丑八怪多管什么闲事,难不成,是跟我退婚心有不甘?要不这样,你对我磕头认错我就一并把你娶了。”许述一脸自信。

    可宁哗根本没有理会,也懒得跟他施舍半分眼神,而是面对众人解释道:“诸位,我妹妹的手帕前几天遗失,大家都知道我妹妹足不出户,安分守己,又怎么可能跑去许府跟许公子说这种事,况且这书信并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许公子为了迎娶我妹妹,栽赃陷害罢了。”

    “你胡说!这封书信肯定是柔儿写的,上面就写申时来府里提亲,她可亲口跟我说的!”

    “哦,是吗?一会说书信一会又说亲口对你说的,许公子编故事也得讲究个逻辑吧。”宁哗淡淡一笑。

    “你个丑八怪你来——”

    “够了!”许老爹狠狠抽了自己儿子一个大嘴巴子,恨铁不成钢对着自己儿子低压声音,“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许老爷,我想这门亲事就此作废吧,不是你们许家看不起我们宁家女儿,而是你家儿子连我家丫鬟都配不上。”刘氏出口极其狠辣,然而许老爹此时也站着理亏,有苦也只得连忙说是“实在对不住诸位,叨扰了,我这就回去好好教育犬子。”

    “诸位,都散了吧。”刘氏淡淡瞥了一眼宁哗,她站在人群里,不卑不亢。

    毕竟作为主母到底还能说得上几句,趁着街头说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就上前拉住宁哗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为娘以后定会给找找个好人家。”

    “多谢母亲,这件事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不要紧,毕竟哗儿自知情况,反倒是别影响妹妹名声就好了。”宁哗仍是和从前一样乖顺又懂事。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那许述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向我家柔儿提亲,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他配得上吗?”很快刘氏放开宁哗的手,“对了,柔儿呢?没让她跑出来吧?”

    “没,小姐一直在门后。”

    “母亲。”宁芷柔赶忙贴了上去,“怎么让那个猪头白白走掉,应该打断他的双腿,让他污我名声。”

    “行了,差不多得了,他可是朝廷大臣的儿子,打残废是会被查的,再说那个许腹可是出了命的疼爱儿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可别给我瞎胡闹。”

    “知道了,娘亲,柔儿保证乖乖听话不惹事生非。”随后她又看向宁哗,“喂,你个丑八怪怎么还在这里啊!快给我走走走。”

    “柔儿!她好歹也是你姐姐。”刘氏假装发火对宁哗说,可眼里满是宠溺。

    “无妨,那哗儿先行告退。”

    “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尊重她干嘛。”

    本来宁芷柔就看不起宁哗,刚才宁哗替她解围就更来气,她讨厌看不起的弱者帮助她,即使是真心实意自己也不会领情,只会觉得宁哗在多管闲事,本来她早就就可以解决。因此,刚才宁哗让她更加厌恶。

    宁哗当然知道,反正她刚刚那样做也是别有目的,只是想光明正大的把这桩婚事给退了,若不是牵扯到宁芷柔——刘氏的宝贝亲生女儿,刘氏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退婚,毕竟刘氏可是千方百计的给她找了一个“好夫婿。”

    面纱被风微微吹过,露出让人心动难以忘却的侧颜,而宁哗赶忙拉回面纱,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柔儿,这些天对你庶姐客气点,脾气收敛点,你的祖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刘氏把手搭在宁哗手上絮絮叨叨说着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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