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妖来 > 留与你(二)

留与你(二)

    风扶绿竹,夕阳的落影投在地上,也将兀歧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长。

    周围人来人往,可他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他的小花妖。

    一年不见,她长高了。

    头上再没有,那锁住本心的白玉簪子了。反倒是他,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收住身上的神力,不让妖族辨认出自己身份。

    从兀歧站到书院外,便能感受那些女子的注目。其实这是兀歧自幼便熟悉的注目。无论是在北都城,还是如今的无量城,他都是人群中,令人瞩目的那个。

    可这个小花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

    “阿来。”他等不得她看见自己了,扬起笑脸,高声道。

    沈将离听见有人喊她,先是一愣,待抬头看清喊她的人,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

    她知晓不能叫出他的名字,只是兴奋道:“你怎么来了!”

    兀歧伸开双臂,任那小鹿般的少女,扑进自己怀里。

    只是没有少女的情丝和眷恋,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背,那熟稔和欢喜,似朋友,更似亲人。

    她笑着,还以为,今生永远不会再见了。

    那日他走的急,她连告别的话也没多说。

    沈将离高兴的拉着兀歧的胳膊,异乡重逢,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此了吧。

    明明是真的,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沈将离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真不是做梦吗?”

    “做梦会梦到我?”兀歧半开玩笑道。

    沈将离还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

    兀歧心中黯了一瞬,然后又笑着,指着身后的马车,“边走边说?”

    “你这次要呆多久?”沈将离欢喜着上车,有些兴奋道:“我和你说,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若是你呆的时间长,我可以陪你一一去逛。”

    “好。”兀歧点头。

    马车上,他对沈将离道:“我是来见夏侯元的。”

    沈将离听到自己的心跳,兀歧见夏侯元——是不是意味着妖族的地位,能有改变?

    北阳王恨妖,所以这条路对兀歧来说,会有多艰辛,沈将离比其他人都知晓。

    她收了脸上扬着的明媚,只轻声道:“若有一日,你能高高在上,北阳国的妖过的才能叫日子。”

    兀歧看着她眸中的期待,从心底缓缓生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哀愁。

    曾经,他也深信:

    妖必恶。

    所以当监天律的天丞梁允,说他是错的,他并不服气。

    “好,”梁允对他道:“太子可愿意试上一试?”

    “如何试?”

    “就试有人受难,妖如何?神又如何?”

    “好!”少年意气风发。在他心中父亲是自己的榜样,父亲教诲的,怎会有错?这次他赢定了。

    兀歧褪去别人轻易便可辨识的锦袍,换成一件宫中侍从所穿衣衫,落入水中。

    冬日水寒刺骨,水深莫测。

    每每有人经过,兀歧便伸出一只手求救。一炷香的功夫,湖畔往来三人,却无人相救。

    其中有一人上前,感受到湖水周围的阻力,又见他手上有下等奴仆的印记,也便转了身。

    不过天丞说的也不全对,兀歧想。

    这湖水下有暗涌,本是莫测,若无救人胜算,就是不救,也不应断他们对错。

    而且自不量力,他从不欣赏。

    “他们走了,许是去找人了。”他道。

    可不想,往后半个时辰,他便再未见过,那三人踪迹。

    水冷异常,为了让自己落水显得真实,他未用半分神力。

    用肉身真真的泡在这寒水中,兀歧心中的信念,有些动摇了。

    随后他就见到了,沈将离向他而来。

    兀歧知少女是沈贵妃的亲眷,进宫来探望姑母的。不知为何,他竟觉出她走的不稳,似是,受了伤?

    她瞧见了水中那只虚弱的手,四顾张望。

    见无人可依,她也走了。

    兀歧知晓,刚刚走过的那些神族,皆是康健之人。他们皆不能伸以援手,他又怎能奢望,那个身上有伤的少女呢。

    就在兀歧以为,她不会回来时,沈将离回来了。

    手里是不知从哪儿找的长树枝。

    “诶,你还醒着吗?”她冲着兀歧喊道,“你往前游游,抓住着树枝,我拽你回来。”

    兀歧想伸手,却被一股力量拦住了。

    是天丞在暗处阻拦,原来此前三人,也都感受到湖中阻力,才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离开的。

    后来兀歧更知晓,那日和他打赌的天丞,也在审视水边的少女。

    栈桥上的少女,瞧着湖中人毫无动静,四处张望了片刻,见天色越发暗了下去,竟然抽出了头上的簪子。长发散落在她身后,冬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兀歧看见,她跳入水中,向他游来。

    她像是,从金乌中来。带着黑暗前最后的光,向他而来。

    兀歧怔住了,在她游向他的那一刻,他也明白了天丞所言:“善恶之断,岂能概论?就是妖,也有良善。”

    兀歧一动不动浮在水中,任她拉扯着,用为数不多的妖力,将他拖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你要挺住啊。”少女对假装昏睡的兀歧道。

    兀歧的胳膊,搭在她瘦削的肩上。

    她那般细,好似他一用力,便会被压断。

    沈将离知晓身上人晕死了过去,无人回答。

    她便自言自语得,给自己打气:“阿来,肯定能游上去的!阿来,你肯定可以!阿来……”

    他听她一遍遍唤自己的名字,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

    阿来。

    从那一刻起,她的名字,便也合着那寒冬里,刺骨的湖水,刻在了他心里。

    夜幕笼罩在整片天空时,他被那只小花妖拉上了岸。

    她用妖力,逼出他体内的湖水。他吐出了呛在体内的湖水,缓缓睁开眼。

    她还想扶起他,却没了力气,向旁边一歪,她用力撑着,簪上簪子。

    闭上眼之前,看着他道:“你要好好活着啊,我还不想死……”

    她想活……

    兀歧冲她郑重点头。

    “殿下可明白老臣所说了?”梁天丞走了出来。

    兀歧没回答,捏了个去水咒,去了沈将离一身冰水。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殿下,还是交给老臣吧。”

    监天律是惩处妖邪之地,他觉不会让阿来去的。

    他转身对向梁允深鞠一躬道,“兀歧谨记善恶源自本心,无关身份。多谢天丞教诲。”

    梁允点头,“殿下如此,便是北阳国百姓之幸。”

    东宫。

    兀歧清清拔下那白玉簪子,少女显露容貌,不过真容半分。女孩自是爱美,可她连真容都不能示人。就因为她是妖吗?

    他拿起她的手腕,金色的神力,缓缓注入了沈将离体内。

    “殿下,”身边的侍女担忧得来劝阻,“殿下,不可再耗神力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明知沈将离入宫是受剜心之苦,却无法改变任何。在妖本恶的北阳国,她是妖,他便护不住他。

    他只有等,等他坐上高位,从此改变妖族地位。

    可这一步何其艰难,所以天丞从那时便选中了沈将离,让她去往凌清秋身边。若身负血海深仇,弑妖无数的镇妖将军,都能对妖改变心意。

    兀歧日后,才有望他的抱负。

    “阿来,那日去朝州城我未能陪你,一直觉着愧疚。”兀歧道。

    “我懂,”沈将离一副了然的表情,“你虽贵为太子,却比常人有更多的为难之处。你不来,定是有你的原因,我怎会怪你呢?而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嘛。”

    阿来终是不知自己为何愧疚,兀歧心中轻叹,可若她知晓,自己是在利用她去接近凌清秋,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凌清秋,他没为难你吧?”

    想到凌清秋,沈将离脸上露出笑意,“放心吧。他不像外人传言那般残忍。其实,”沈将离停下来,似在回忆凌清秋的模样,“他还挺好的。”

    看着沈将离的笑意,兀歧只觉心中酸楚。

    她觉得凌清秋好,那自是因为凌清秋对她好。

    凌清秋知晓她是花妖,却仍对她好,那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为何真的如此,他心中却并不高兴,反而觉得难过呢?

    “那我就放心了。”他淡淡道。

    ***

    马车渐行渐远,延永书院外聚集起来的少女们,才开始议论起来。

    “原来是找沈姑娘的啊。”

    “这么一看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呢。”

    “就是啊,很是养眼呢。”

    大家虽然都对兀歧有几分兴趣,但见他和沈将离亲近,也都知他来意。反而瞧出这两人在一起的好来了。

    他们作妖嘛,自是大度,不会像那些神族般耍些小心思。

    好就是好喽。

    夏侯扶耘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神色暗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那男子身姿挺拔,相貌英俊,气质卓越,更显出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华贵。站在沈将离身旁,二人那般情谊,一看也是早就相熟。

    侍从见少城主站了半天,还看着沈姑娘离开的方向,轻声叫他:

    “少城主,上车了。”

    夏侯扶耘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本是那么笃定,要远离沈将离的,可看到她那般开心的笑着,却还是难过的。

    听侍从叫他,才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上了马车。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