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都护军搜查!”
沈将离打开了院门,几匹高头大马停在院子前。马上的军爷身穿铠甲,手中亮出一张画像,高声喝道:“见过此人吗?”
沈将离抬头,她猜的没错,画像上的是白娘。“没见过。”沈将离摇头。
“这是通缉犯,你要是见着此人,立刻报官,知道吗?”
“是。”沈将离低头应道。
手拿画像的都护军,正要掉头,边上的都护军似瞧这院子冷清,警觉盘问,“只你一人在这院中?”
“娘和姨母也在的。”沈将离道。
“她们人呢?”
“今天一早,就进城去看谷雨祭浮岛了。”沈将离说的谦卑,像是有几分害怕,“我事前整理了院子,也是要马上出门的。”
“一个人走?”
“娘和姑母在城门口卖包子的摊前等着。此前,小女常常一人入城,可今日听官爷说有逃犯,却也觉着害怕,要不官爷走官路的时候,可否捎小女一程?”
沈将离抬起眼眸,满是无辜。
“那可不合规矩。”几个都护军立马拒绝,“要去快去吧,城门四周都有都护军,不会出事。”
“谢官爷。”沈将离低头福了礼,然后关上了门,沿着官道往前。
在都护军看不见的地方,她微微勾起唇角。
同样微微勾起唇角的,还有三皇子兀涟,他抬了抬下巴。
侍卫得了示意,出了马车。
马车从林间驶出,踏起尘浪。
风卷裙身,沈将离侧身躲避,却还是尘染裙角。
刚想冲着,急着敢死似的马车,吼上两句,就瞧见这马车如此眼熟。
想逃,却逃不掉了。
马车停在她面前,三皇子拉开帘子,“表妹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你一程吧。”
“是表哥啊?”沈将离嬉皮笑脸的招呼,“我就四处转转,不麻烦,不麻烦了。”
“刚刚我怎么听见,你对我的都护军说,要他们捎上一程呢?怎么,我手下士兵都能做的,我这个表哥做不得?”
“害……”沈将离还想打马虎眼,就看兀涟冷下了脸。
“你自己上了,还是要我亲自请你上来?”
“表哥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沈将离摆着手,“真不用,诶,我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东西忘了,我还得回去一趟,表哥,您先忙,先忙……”
沈将离转身就往回走,却听兀涟漫不经心道:“你说,是一只几百岁的飞马跑得快,我是我北阳国上好的飞马跑的快啊?”
沈将离周身一凛,她转过身,下意识的咽了口水,看着他。
他知道通缉的人是娘,也知道娘走了。
可沈将离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她咧嘴一笑,上了马车,“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沈将离大咧咧的坐下,道:“表哥就把我送到城门口就行。”
兀涟敲了敲马车,侍从驾着天马,飞入空中。
沈将离若无其事的待着,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表哥,这个松石能值不少钱吧?”
“若喜欢,就拿去。”
“那我可不客气了。”沈将离伸了爪子,真铆足了劲儿,抠上了。
风过,马车上的帘子被吹起,露出缝隙。
沈将离向下看去,已经过了城门了,兀涟根本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马车一个转弯,沈将离没有站稳,一晃跌入了兀涟怀里。
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表哥不是真看上我了吧?”
兀涟的手,放在她脑后的簪子上,冷笑道:“还真有些迫不及待呢。”
兀涟根本没想和她谈感情,他更像是在游戏。
沈将离不知兀涟要玩什么游戏,也不知对手是谁,又为何选中了自己。
但她知道,他就像毒蛇,被他缠上,便没那么容易摆脱。
她只能小心应变,不可强来。
沈将离起身坐好,“表哥找我,是要谈之前说的合作吗?”
“还没蠢到让人失了兴趣!”兀涟看了她一眼,便眼眸微阖,不再看他。
沈将离时刻着注视马车走向,车子一路飞进北都城,飞过浮岛,路过北阳王宫。
入了北都城最北处,金碧辉煌的三皇子府。
沈鱼奚得北阳王宠爱,连太子还住在东宫,沈鱼奚所出的三皇子,就早早在外给有封地,立了府。
作为第一个在外立府的皇子,北阳王封赏的宅子土地,远远超出后来立府的皇子,处处皆显北阳王厚爱。
世人只道,在北阳王心中,低等神族出身的沈贵妃,可得如此待遇。
其他追随北阳王的低等神族,也燃了希望。
沈家可以,他们也可以。
只要献出真心,便总有机会,得王上照拂,被王上倚重。
马车穿过一层结界,在院中落下。
沈将离跟在兀涟身后,下了马车。
“不知表哥带我来这儿,是何意?”沈将离问道。
兀涟回头,笑道:“这还不清楚吗?要么你和我成亲,要么我让都护军把你娘抓给北阳王。”
沈将离站在原地,隐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脸上仍是嬉笑,“表哥可真是信得过我呀。”
“我倒是信不过你,”兀涟笑笑,“不过这北都城里,不是有个你和你娘,都怕的主吗?”
“殿下。”
宅子里面走出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女。她一袭粉色长裙,扶礼时,看向兀涟的眉眼间,有波光流转。
兀涟却似没瞧见,对沈将离道:
“我不日将和父王禀明你我婚事。在这之前,烟柔照顾你的起居。”
说完,兀涟便进去了。
烟柔听到婚事二字,微顿了片刻,然后转身看向沈将离,“二小姐,请跟我来。”
烟柔走的不快,可沈将离却分明感到,她步子踉跄。
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就见她袖口裙摆飞开。
沈将离瞧见,她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根金色的链子,上面挂着个金铃铛。
和兀涟在马车上给她那根,一模一样。
沈将离伸手去扶,烟柔却退了半步,怯怯道:“扰到贵人了。”
然后施礼,“贵人随我来。”
原来,她也是妖。
想当年,北阳王和妖主势力相当,两国并立,相安无事,更无神妖人各族的高低之说。
而当今北阳王还是皇子,虽有些能力,可身后并亲族支持,在众多皇子中,是并未多显的一个。
老王择储,恰逢妖主性情大变,率妖兵突袭北阳,肆意屠城。
无论人神,见者皆杀。
老王召集众子,打算选出一人,带兵征讨妖主。可众子皆知,这是一场硬仗,今日带了兵出了北都城,少则几十年,多则几百年,怕是都回不来。
而老王身子日渐衰弱,若是突然择储,不在北都城的那位,便也意味着和储位无缘了。
老王感慨众子凉薄,皇子兀昊站了出来,愿替父王带兵征战妖主。
这一仗确实艰难,兀昊连连战败。
留在宫中的皇子,纷纷庆幸自己明哲保身之时,却突然传来兀昊的捷报。
原来兀昊提拔了一位凌姓将军。
此人勇猛无比,气势极强,为兀昊军队先锋,所到之处皆所向披靡。兀昊极为欣赏此人,还拜为异性兄弟。
后来,还杀出了一位女将,人称女将军。
北都城人这才知晓,她正是肖家那位,不喜女红,整日钻研兵器的女儿。
肖家是北阳国的大族,却未站队任何一个皇子,这次女儿追随了兀昊,也是替肖家做了选择。
此事一出,无论兀昊胜与不胜,争储的格局,都发生了变化。
而且更没让众人想到的事,本以为命不久已的老王,竟然在兀昊征战的百年中,撑了下来。身子虚弱,却神志清明。
其他四位皇子,心中犯了嘀咕,但这时出征,显然已经不再是当日时机。
可就在兀昊和妖主最后的决战之际,老王倒下了。
其他皇子,皆叹天遂人愿之时,本应和妖主做最后决战的兀昊,回了北阳王宫,出现在老王面前,等待宣布储位人选。
老王本对兀昊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很是欣赏。
可见他竟出现在自己面前,难免失落。
兀昊主帅离阵,实在不妥。
老王摇头,就是他传了兀昊王位,有今日之事,日后也难服众人,若他继位,难免北阳国波动。
正转了念头,天显异照。
监天律天丞来报:妖主灭,兀昊大捷!
老王这才知晓兀昊所为,皆是计法。
他借老王病重,佯装带着主力回城争位,让妖主掉以轻心。却不知兀昊单枪匹马回城,主力四散埋伏,手下凌、肖二将军,诱敌深入,斩妖主,灭妖兵,终得大捷。
老王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四子。
再看这单枪匹马的兀昊,点了点头。是该决断了,既然兀昊从前未有太多助力,今日自己便给这个儿子,最大的助力。
老王当即立兀昊为太子,兀昊大军返北都城。
隔年老王病逝,逝前还笑着说起当日,“兀昊睿智无双,竟把我这个王,也算进去了。”
兀昊登基,封凌星剑为镇妖大将军,其妻肖忆寒为朗月将军。
至此,妖族没落。
又过了数年,凌星剑夫妇被妖族所害,北阳王兀昊震怒。
从此妖族在北阳国,彻底没了生机。
除了老王在世,便生活在北都城,还得了老王称赞的妖族。
比如市集上,卖蹴鞠的猫妖。
其他妖族想要在北都城生活,要么隐去气息,要么被人收做妖奴。
可就是妖奴,大户人家也是不要的。
所以沈将离不解,三皇子为何会在宅子里养妖?
又为何知道她身份,还会想要和她结亲?
兀涟他,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