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车子开到苏京家楼下,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停在了集满脏水的路边。

    短短几分钟内,每有路人从车旁经过,不是忍不住驻足侧目,就是直接拿手机拍照。

    苏京觉得窘迫极了,却只能强装镇定,一边低头解安全带,一边轻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思年没有回答,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脸。

    说不上美若天仙,但却很能摄人心魄。

    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把眼底的无辜勾出来一丝,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狗,在等待一只温暖的大手。

    当她转身去开车门,思年一把抓住她手臂,问道:“你难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苏京惊讶地回过头来,迎上他真挚炽热的目光。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她才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好意思,我家太小了,不适合接待访客。”

    “那有什么关系?”思年单手解开安全带,“不能坐着就站着呗,总该有给人落脚的地方吧。”

    说完他便推开车门,先苏京一步下车去了。

    等电梯时,几个刚买菜回来的阿姨,见思年和苏京离得很远,就以为思年是一个人。于是说说笑笑之间,就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帅哥是刚搬进来的?”满头羊毛卷的阿姨问道。

    思年微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花背心阿姨又问:“是来找人吗?”

    不等思年做出反应,另一个大浓妆阿姨便道:“这一楼没有谁我不认识,你要找谁我可以带路!”

    思年被吵得头皮发麻,扭脸望向苏京求助,却发现她竟然在幸灾乐祸。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冲出阿姨的圈子,一步跨到苏京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然后向她们笑着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是去我女朋友家。”

    阿姨们听完都盯着苏京,眼神里布满了复杂的迷思。

    还好这时电梯门开了。苏京埋着头冲了进去。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个举动,会让我成为这栋楼里,至少一个月的谈资!”她一出电梯便冲他愤愤地吼道。

    “谁叫你都见死不救。”思年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到了家门口,苏京气鼓鼓翻找钥匙,思年就乖乖站在她身后。

    走廊像一条长长的隧道,光线很微弱,天花板伸手就能碰触。

    思年虽是第一次见,却只在心里慢慢消化。

    推开房门,走进房中,他首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然后便看见一尘不染的墙壁,和那光可鉴人的地板。

    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除了书桌、衣柜和床,就再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

    床上的四件套洁白平整,简直像没有人睡过似的。

    “要喝什么?”苏京从厨房探出头来,“咖啡,茶,还是白水。”

    思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可以喝点酒吗?”

    “……”

    把逼仄的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一共就找出两瓶酒来。

    一瓶是烧菜用的黄酒,一瓶是骆霄从北华带给她的正宗二锅头。

    苏京问他喝不喝白酒,他说都可以。

    于是就倒了大半杯给他。

    等他拿到手才恍然大悟,原来白酒就是白酒,而不是白葡萄酒的简称。

    喝一口下去,又辣又烫,仿佛一团火冲进胃里,途经之处皆成灰烬。

    不过他倒也觉得爽快。一天在公务上累计的烦恼,终于在此时烟消云散。

    他索性一开心就坐在地上。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星禾端着自己的酒杯,跨过思年坐到书桌前。

    “我说,苏医生,”盛思年红着脸仰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苏京,“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苏京却冷冰冰地回道:“我好像并没有这个义务。”

    “你看你这人……”

    “别废话了,喝完快走。”

    “你赶我走?”思年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不可以吗?”

    “从来都只有我赶别人。”

    “那我就让你破例一次?”苏京说着就举起酒杯,对着思年一脸坏笑。

    思年却没笑也没说话。

    他愣住了。

    在他过去的三十二年中,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那么自在,那么松弛,那么不拿他当一回事。

    就像他之前对她说的,“苏小姐对人没有盘算”。

    因为她根本不屑于盘算。

    她对自己充满了骄傲,骨子里透出的是一种坚毅。

    他应该拿她怎么办呢?

    他好像真的是束手无策。

    苏京见他不说话了,也就边喝酒边想起了心事。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今天为何会如此反常,竟然让一个妖孽般的男人,大摇大摆来自己家喝酒。

    难道就因为他送她回家?

    或是碍于他是她老板?

    不,绝对不可能,苏京太了解自己的性格。

    如果硬要找出原因,那也一定是因为老夫人的故事,加上她隐隐作痛的左脸。

    此时此刻,盛思年就坐在她的脚边,喝醉了似地笑眯眯的,跟一个酒蒙子没有两样。

    她好想揪一下他的耳朵,提醒他这是在谁的地盘。

    “一个单身女人的家里,竟然还备着五十几度的白酒,啧啧啧,苏医生,你深藏不露啊……”盛思年口齿不清地说道。

    “怎么?酒还分什么男人女人吗?”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苏京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

    “我的意思是……”思年抬手捏捏鼻梁,“我的意思是什么来着?”

    “喂,你到底能不能喝啊?”

    “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吗?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

    思年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过了好一阵,两个都喝得有些嗨了,只觉得浑身热得发烫,一动就感到天旋地转。他对她无厘头地大笑,她便“嘿嘿”地回应两声,像两个吃蘑菇中毒的病人。

    苏京这时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八点多了,若再不对他下逐客令,恐怕这一晚都不得安宁。

    于是她伸脚碰了碰他的大长腿,喷着浓浓的酒气嚷道:“喂,时候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是吗?不早了吗?”思年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难怪我觉得有点困了。”

    “你会不会叫代驾?”苏京晕晕乎乎地问道。

    “代驾?”

    “不然呢?总得有个人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叫我的司机过来。”思年把右手搭在床沿上,左手则僵直地撑着地板。

    “何必这么麻烦?”苏京点开打车软件,一划就划到代驾的选项,“这附近应该有不少代驾。”

    “或者也不用这么麻烦……”

    “嗯?”

    “不如我今晚就住在这里。”

    “你住这里,那我住哪儿?”

    “你还能住哪……”

    话音未落,思年突然抓住她手腕,顺势往前一冲,在一股连贯的蛮力之下,两片温热湿润的嘴唇,就这么重重地贴了上去。

    苏京根本还来不及挣扎,便让一团炽热的呼吸,封印住脑海中一切思想。

    当她倒入他的怀里,两个人失重般撞在一起,所有防备都瞬间瓦解。

    只见那风平浪静的床单,在一阵狂风暴雨之下,泛起了此消彼长的涟漪。

    紧接着,灯一熄灭,漫漫长夜,便只闻阵阵惊涛拍岸……

    翌日清晨,苏京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喉咙干得发紧,她习惯性伸手去床头柜拿水,却没有摸到,她心一颤,然后才顺藤摸瓜地想起,昨晚的自己,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混乱。

    来不及后悔或是自责,她先歪过头看向枕边。

    空的。

    于是她撑着手坐了起来。

    此时此刻,这狭窄的房间,在几缕晨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是那么安静祥和。

    她把手放在身旁,想要抚平那锋利的皱褶,无奈却竟越弄越乱。

    “难道那一切都是场梦吗?”苏京一脸懵然地想着。

    如果不是,为何没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这时,她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等不急跳到床尾一看,发现是思年走了进来。

    手里还提着星巴克的袋子。

    思年见她已经醒了,于是轻声道了句“早安。”

    然后径直走到书桌前,从纸袋里拿出咖啡和点心,一样样摆在了她的电脑旁。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一点。”思年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但苏京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撇过头去沉默了一阵,方才难为情地说道:“昨晚我们都喝太多了……”

    思年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出神,像是在思索自己的心事。

    苏京接着说:“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都只当它是一场梦。”

    “梦也分好梦还是噩梦,对吗?”

    苏京脸红了。

    心脏也不禁噗通乱跳。

    在这最需要清醒克制的时刻,她却偏偏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些滚烫的触碰。

    想起了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和他血脉偾张的呼吸。

    昨天晚上,她就像第一次独自走夜路,心里又急又怕,却在他熟练地带领之下,一次次看见美丽的火花。

    临睡之前,夜空那么明亮。

    所有星星都跑进他眼里,发出萤火般的光芒。

    思年起身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包围起来。

    他说:“那你告诉我,昨晚做好梦了吗?”

    苏京警惕着他的圈套,于是咬紧下唇不答。

    但她一低头,便迎上他那张危险的面孔。

    稍稍扭动,便碰到他温热细白的皮肤。

    “老天啊!”苏京在心里放声大喊。

    这一个危机四伏的清晨,她要如何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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