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重逢

    南城的盛夏,中午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丝风,树木无精打采地立在阳光下,只有躲在树上的蝉不知疲惫、嘶哑地鸣叫。

    CBD星角东边小巷尽头,一家名叫“晚熟”的咖啡店正开门营业。

    20平的咖啡店,一进门就看见吧台,门口两边各放着两张小桌,一桌是长方凳,一桌放着深褐色皮质沙发。

    单月站在吧台里,腰间系着围裙,半垂下脑袋用糖粉筛细细筛好茶叶。

    她表情认真、动作细致,鼻尖和额角鼻尖上沁出一小片细密的汗珠,脸颊上也腾起两团桃子一样的淡粉色。

    筛好茶叶,单月小心翼翼将茶叶放进茶壶用开水冲泡。

    泡茶的间隙,单月不忘干活,又敲了几个鸡蛋搅拌好,给刚刚发酵好的面团刷蛋液。

    本来在沙发上撸猫的服务员小陈看单月忙个不停,有些心虚地开口:“单月姐,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小陈之前也做过几分兼职,还没遇上过单月这样事事喜欢亲力亲为的老板,不免心中惴惴。

    单月抬起手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温温一笑,“没事,顾客点名只吃我做的可颂,为顾客亲力亲为没什么。”

    咖啡店的顾客不多,为数不多的老顾客之前在外卖软件留言,最近吃的面包不是没烤透就是烤过头了,只有老板亲自烤的面包味道最好。

    单月看到这样的留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个卖咖啡的,咖啡没卖出明堂,搭配卖的面包先有了一批熟客。

    不过也算是个店里创收了,多少能减轻点开支压力,能顾一点是一点。

    解下围裙,单月抽出纸巾揩干净手。

    刚擦干手,台面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单月暼了眼屏幕,跳动的联系人赫然写着母上大人四个字。

    是她妈张秋静打来的电话。

    自从因为付不起房租需要家里的资助,单月答应张女士每周都得参加她安排的相亲。

    这阵子,张女士给她来电除了相亲就没别的事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看在钱的份上,单月硬着头皮去相亲。

    也不知道张女士都哪里找的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见了差不多有十个男人。

    这些个男人,什么品种的都有,可算是种类俱全了。

    她还记得第一个相亲的男人体重目测得有200斤往上。

    两人一见面,男人咂舌,也不避讳她当着面嫌弃她胖,完全不像介绍人说的身材好。

    单月自认自己不苗条,一米六多的身高,体重110斤。

    虽说不瘦,但是跟眼前这位重量级男士一比较,怎么说都能算是身轻体巧。

    两人是在酒店见的面。

    单月全程心平气和地看男人嫌弃她胖之后,自个给自个点了八个菜,每个盘子都扫得精光。

    吃喝中途男人不忘表示,如果单月能减个二三十斤,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跟她处处看。

    账最后是单月结的,她拿着发票回家找张女士报销。

    张女士一看发票愣了一下,问她都是两个人吃的么。

    单月回忆了下那半个小时。

    除了最后的木瓜雪蛤羹是一人一盅,其他几样菜她都没啥落筷子的空间,男的全扒拉到自己盘中了。

    张女士又问她对男的感觉如何。

    单月只说了男人希望她先减个二三十斤再考虑交往,没提她的感觉。

    张女士听了她的话,注意力全在减二三十斤这件事上,当场气得要打电话骂介绍人。

    于是,单月又参加张女士给她安排的第二次相亲。

    这回张女士找的男人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不矮不高,属于那种扔人堆里能认错十次的那种。

    男人比单月大三岁,二十七出头的年纪。

    两人一见面,男人直接对她来了次灵魂拷问。

    “结婚以后,你打算生几个孩子?”

    单月正在喝水,差点没被这发自灵魂的拷问呛死。

    她眼神惊恐地反问男人想生几个。

    男人端起水杯,呷一口茶水,给她竖起三根手指,“我最少要生三个孩子。”

    男人喝着茶开始侃侃而谈,什么喜欢孩子,生命的意义在于传承,在于延续,孩子是人生的希望。

    单月无奈地叹气,遗憾地告诉男人,她是多囊体质,可能不是那么好怀孕。

    可想而知,男人毫不留情拔腿就走,饭也顾不上吃,足足比第一次给她省下2000多块饭钱。

    临走前,男人不忘给单月留下建议,希望她治好不孕不育再来相亲,没有男人愿意娶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貌若天仙。

    单月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回头就把男人的建议转告张女士。

    可想而知,张女士气得直跳脚,拿起电话给介绍人打过去,难得憋不住连脏话都骂出嘴,直接问候三胎男祖宗全家。

    哪有相亲不成,诅咒对方不育不孕的。

    问候完三胎男,张女士仍旧不死心,倒有越挫越勇之势,马不停蹄继续给单月安排相亲对象。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结果都不尽人意。

    回忆这不到三个月见过的男人,单月立马能觉得拿家里的资助都不觉得愧疚。

    相亲怎么能不算是工伤呢?钱只是给她的精神赔偿。

    只是她前不久刚领完精神赔偿,口袋还算宽裕,想给自己的精神状态点治愈空间,这会看张女士的电话,难免有种PDST即将发作的感觉。

    她一阵纠结,食指犹犹豫豫地讲跳动的圆圈划线接听键。

    张女士高亢的声音响起:

    “月月啊,我跟你说,这回的相亲对象是你爸战友的儿子,正儿八经美国留学回来的,今天你忙不忙啊,要不下午去见见,一块儿吃顿晚饭?”

    单月听着张女士电话里将相亲对象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无聊地用手指绕衣服上垂下来的系带。

    能不见么?

    单月没敢说,只能给电话里的张秋静说一切听她安排。

    张秋静给她微信推了张名片,催促她赶紧加上。

    单月乖乖拿起手机看微信,一看名片,不得了,微信名:free and easy(洒脱)。

    单月有些想笑,憋着笑将对方添加到通讯录。

    说起来,相亲见的这几个男的单月都有加上微信,没成也没把对方拉黑,就等着店里有活动群发消息多打几个广告。

    这些男人里,也就最开始那个200斤的重量级男生有回复,问能不能白送。

    单月回了朵玫瑰,回复欢迎白吃。重量级男再问地址,她直接将他拉入黑名单,等下次发广告时再拉出来。

    将奇葩相亲男视为咖啡店潜在客户,也好比她上大街送小礼品加微信强。

    单月申请添加free and easy(洒脱),给张女士交差。

    张女士很高兴,挂电话前还不忘提醒她,准时六点到美珑酒店。

    那个被重量级男人一人吃了两千四的酒店。

    挂断电话,单月无奈叹气,旁边的小陈捂着嘴偷乐,问她是不是又要去相亲了。

    小陈今年刚过十八,年龄小,还没经历过相亲的毒打,不知道社会险恶,纯把单月的相亲经历当乐子听。

    单月完全不恼,她十八岁的时候听堂姐吐槽相亲对象也乐。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信抬头看,相亲饶过谁?

    忙活完店里的事,单月看了眼时间,准备开车去美珑酒店。

    路上,好友刘恩琪给她打了电话,单月连上车载蓝牙接听。

    “月月,晚上去不去酒吧?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在酒吧遇到个极品。一年到头就没遇见过这么帅的。结果奶奶个熊,我还没来得及要微信号,人突然就走了。我今天也要去蹲他,不信要不到微信号。”

    单月踩死刹车等绿灯,跟刘恩琪说去不了,“我现在要去相亲。”

    刘恩琪十分惊讶,“又要去相亲?你妈是不是非要今年把你给嫁出去呀?”

    单月叹气,“不是我妈,是我爸。”

    虽然张女士对安排她相亲格外积极,但是家里说了算的人还是她爸爸。

    单月的爸爸单纪威是转业退伍军人,为人传统古板,28岁时候通过相亲娶了21岁的张秋静,29岁生下单月。

    在古板的单纪威看来,女性的最佳年龄就像圣诞节蛋糕,24最好,过了25万万不行,所以要求单月必须在25岁前结婚。

    单月即使心里有一万个不认可爸爸的想法,也是不敢怒不敢言。

    谁让单纪威掌握经济大权,靠钱拿捏她,就跟靠钱拿捏她妈张秋静一样。

    每次想到这时候,单月就会垂头丧气,很难不埋怨自己不争气。

    绿灯亮起,单月松开刹车踩住油门,跟刘恩琪说晚点再说,挂了电话,把车开到美珑酒店地下停车场。

    按照张女士的指示,单月顺利来到订好的位置。

    相亲对象还没来,单月坐下点了杯柠檬水,等待张女士说的极品相亲对象。

    不得不说,张女士安排的位置是好位置,靠着窗户能俯瞰到底下酒店花园喷泉,风景美妙。

    她第一次相亲也是坐这个位置,对面200斤的男士一人吃了八盘菜。

    这样的缘分,单月很难不想象接下来又得开什么样的眼。

    慢悠悠饮着柠檬茶翻看菜单,单月人很淡定。

    “单月?”有人靠近叫了她一声。

    单月抬头,眼前赫然站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衣着休闲,身穿黑色卫衣头戴同色鸭舌帽,皮肤极白,五官精致好看,眼眸如墨漆黑。

    单月一阵恍惚,简直不敢相信。

    曾经多少年,男人的脸深深种在她的脑海,是她年少时秘不可宣的少女情怀。

    她表情呆滞,男人不由浅浅一笑,露去两颗标志性酒窝。

    “真是你。”

    单月心口一晃,顿时又惊又喜,“成野哥,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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