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静野无笙
“珍姐，我回来上班。”叶静笙站在化妆间门口。
珍姐瞥她一眼，点点头，手里夹着半根烟，挥了挥说：“换衣服上班去，还要我列队欢迎你吗？”
叶静笙从包里拿出高跟鞋，走到最里面的换衣间，拉上隔挡帘。
“装什么纯呀，长得清纯，还不是出来卖，谁稀罕看你那金贵的身|子！”莉莉拎着G牌限量款，在镜子前摆造型。
珍姐踹翻化妆凳，烟蒂丢在地上，用脚捻灭，“你是一泡屎，就觉得别人都是屎！还有三天就月底，完不成业绩，就到楼上去卖，买包的钱让你赚个够，看你有没有命花。”
“珍姐，你就知道讹我，我请假半天你都不批，叶静笙要是完不成业绩，是不是也要到楼上去卖？”莉莉把口红盖子摔在化妆桌上。
叶静笙冷漠的拉开隔挡帘，她换上一身黑色连体包|臀|紧身裙，标准的九头身，白皙修长的腿与空气亲密接触，脚上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齐腰长发用一根发簪挽起，发型古典，上身性|感，下|身优雅。
“噗！你土不土呀！”莉莉看到叶静笙的穿搭，捂着嘴笑出了声。
叶静笙站在走廊的镜子前，打量自己这一身穿搭，她确实不会搭配衣服，安云野之前也经常嘲笑她不会打扮，说她拿不出手，带不出去。
她正在想是不是要学学穿搭，起码能有个招财的功效。
“哟，美女，照镜子呢？”
搭讪叶静笙的男人手里拄着龙头拐杖，西装革履穿得人模人样，叶静笙定睛一看，双肩一抖，迅速低下头，转过身向男人鞠躬。
“先生，晚上好。”
秦克直起腰板，横肉堆叠在一起笑得瘆人，酒气在他张口说话时，冲进叶静笙的鼻间，令她忍不住作呕。
“这不就好办了，美女是卖什么……酒的？哥哥让你一夜变成销冠！好不好？”
叶静笙向后退了两步，“先生，您喝多了，明天再买我的酒吧。”
“哟？稀罕！还有人把钱往外推？”秦克靠近叶静笙，把拐杖抵在她身后的镜面墙上，挡住她的去路，拐杖在墙上凿出一个洞。
“你是想让哥哥，买点别的？”
叶静笙从拐杖底下钻出来，向他鞠了个躬，“秦先生，祝您今晚玩得开心。”
“站住！”秦克收起笑容，“我今晚就想和你玩得开心。”
叶静笙背对着秦克，将紧身裙向下扯了两寸，脑海中关于六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记忆不断涌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叶静笙捏紧拳头，站在原地。
秦克挥舞着拐杖，似在指挥一场演奏会，拐杖敲击着镜面墙，发出刺耳的噪声，零星的玻璃渣弹在叶静笙的后颈，微弱的痛感强迫她清醒过来。
包厢里的人听到巨响，探出头，发现是海城的秦少，纷纷缩回脑袋，生怕引火烧身。
“先生，要让我成为销冠？”叶静笙转过头，与秦克对视。
秦克双手撑着龙头拐杖，喘着粗|气，舌尖舔了舔嘴角，横肉再次堆叠起来，“那是刚刚，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能玩得起吗？”
莉莉兴冲冲地扎进舞池，拉着正在陪客人喝酒的小楠说：“秦少点了那个装b货三十万的酒！让她走了狗屎运！”
“哇，牛X啊！该不会是狐狸精附体了吧？她就是个木头美人，秦克玩得那么花，能看上她？”小楠摇头，根本不相信。
“谁呀？能让海城第一花少，出手这么阔？”
“David你还小，别被这种纯情大姐姐的外表给欺骗了。”小楠举杯和陈牧为碰了碰。
莉莉继续八卦，“听说上次秦少点了阿婷十万的酒，她躺了一个星期都没下床，估计那儿都……烂了吧。”
“哈哈哈！你别乱说，这里还有弟弟呢。”小楠跟着音乐摆动身体。
莉莉喝了一杯酒说道：“叶静笙那么爱装清高，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她还能混个销冠，不错了！”
“你TM说谁？”陈牧为抓住莉莉的领口，摔了手里的酒杯。
莉莉捂着头，缩了缩脖子，“叶……叶静笙啊！”
陈牧为目光一滞，掐住她的脖子问：“在哪儿？叶静笙在哪儿！”
笙箫顶楼，有最奢华的包厢，金山银山都能一夜吞噬。
还有一个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地方，不但能吞噬金山银山，还能吞噬人的灵魂，男人在这里找到天堂的入口，女人在这里看到灵魂的尽头。
陈牧为从电梯里走出来，望着走廊尽头那道黑漆漆的门，他咽了咽口水，门从里面打开，送酒的服务员推着空车子。
“还有多少没运过来？”陈牧为单脚抵住沉重的门。
服务员向他点点头，“先生，晚上好，还有两趟。”
“知道了，秦少性子急，抓点紧！”陈牧为拍拍服务员的肩膀。
“是，先生。”服务员加快脚步推着车子离开。
秦克身后的酒桌上摆满了叶静笙销售的洋酒，龙头拐杖放在专门定制的矮几凹槽里。
“跪下。”秦克随手拿起一瓶酒，“跪下！”
叶静笙瞧矮几上的拐杖，没有动。让她给一根拐杖下跪，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秦克随手丢出手里的洋酒瓶，摔在叶静笙的脚边，酒水四溅，酒瓶的碎片跳上她的脚背，抓着她的皮肤不肯落下，生怕摔得更碎，留下道道抓痕。
“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不跪，等一会儿……”秦克又拿起一瓶酒，在手里掂了掂。
叶静笙绕开碎酒瓶的玻璃渣，朝着门口的方向跪下。
“先生，我的工号是1109，签单的时候要记在这个号码下面，才算我的业绩。”
秦克站起身，睥睨着叶静笙苍白的脸蛋儿，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怎么来这儿卖酒了？你不是只金丝雀吗？”
叶静笙眸光凛然，瞪圆了眼睛看着秦克，凌霜傲骨，不卑不亢地说：“你认出我了。”她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拐杖。
秦克托起叶静笙的下巴，透过她的眼睛，秦克看到了类似安云野羞辱他时的轻蔑和不屑。
酒瓶砸在她身旁的地毯上，“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六年！他终于把你玩腻了！”
（2）静夜无声
医生宣判秦克下半生都是个瘸子，秦克让人把医生揍了一顿，赔了一笔巨款私了。
安云野不费吹灰之力，把秦克弄成了瘸子，秦克咽不下这口气。
秦克找安云野报复，叫了二三十个打手，把安云野和李枫围在酒吧街的暗巷里。
“野哥，怎么不多叫点人陪你走夜路？”秦克坐在轮椅上，小腿上还绑着石膏。
安云野低头调整腕子上手串的排序，“以多欺少，这可是聚众斗殴，没个三到十年出不来哦。”
“呵，到底是野哥，就是懂得多！”秦克靠在轮椅上，对身后的打手说：“一条腿五百万，两条腿一千万！”
安云野走到秦克身前，踢了踢他的石膏，“没想到我的腿这么值钱，你的这条腿，我一分没花！”
“安云野！死到临头还嘴硬！跪下磕三个响头，爷爷给你留一条腿！”秦克恨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
安云野一脚踹翻了秦克的轮椅，趁乱推开李枫，几个拳头给李枫打出一条生路。
“叫人来，我先顶着。”
李枫百米冲刺，抓住正在巡逻的保安，“快点，后街的暗巷，有人群殴我兄弟！”
“打起来了？”
“快打起来了，他们三十多号人呢！”
保安摇摇头，打量李枫的年纪，问道：“学生崽？叫这么多人撑场面的吧？放心吧，打不起来。”
“那你们也要去拦一拦啊，他们说要把我兄弟的腿打断！”李枫原地跳起了踢踏舞。
保安拍拍李枫的肩膀，“学生崽，别耽误我工作，我还要巡逻去呢。”
李枫拿出手机，不知道电话该打给谁，跟着安云野混的人也不少，但安云野喜欢低调，从不在身边带帮手。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们。
“爸！我……我兄弟被人打了，你快找人来帮帮我们！”李枫硬着头皮打给老头。
“小兔崽子，你天天不着家，出了事就找你爹，我找你太爷去帮你！行不行！”李老头在电话里怒骂。
李枫嘟囔道：“爸，你别讲鬼故事，我太爷都死了多久了……你能不能叫点人来……”
“给我滚回来！不然把你所有的卡都停掉！”李老头气得倒出气儿。
李枫因为秦克断了腿和安云野有关，也不敢报j。思前想后还是把电话打给安云野的家里。
“喂，安云野在后街酒吧的暗巷，被人围殴了。快点叫人来。”
电话那头被挂断。
李枫眼看着找不到帮手，一咬牙一跺脚：“死就死！拼了！”
安云野终究双拳难抵众手，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他完全变了模样。
额角砸出个血|窟窿，汩汩热|流不停地往下淌，腥甜的气味漫过他的鼻尖，流|进他的嘴|里，他用舌|尖|尝了尝味道有些咸，带着股铁锈味儿。
安云野吐掉嘴里的血沫子问：“你TM回来干嘛！”
“我叫人了！秦克！你收手吧！”李枫挡在安云野身前。
安云野扶着李枫站直，嗤笑一声，“出息了，好兄弟，不怕死啊，哈哈哈！”
“我叫你爸了，他来不来啊？”李枫小声问。
安云野笑容一滞，“好兄弟别怕，黄泉路上，我陪你。”
打斗又持续了十几分钟，三十来号人都没见过这么能打能抗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出招。
“秦少，差不多得了吧，这家伙太能打了。”
秦克在轮椅上蹦跶着叫喊：“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
安云野单膝跪在地上，摇晃着不省人事的李枫，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手里断了半截的木棍，缓缓松开，他撑不住了。
“就这样吧，呵呵，解脱了。”安云野心想着。
“放开他！我看谁敢欺负安云野！”
青涩中略带稚嫩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叶静笙，她背着光站在巷子口，身上穿着一件飞天小女警的卡通睡裙，脚上穿了一只拖鞋。
安云野暗骂了声：“艹！拖油瓶！”手抓起半截木棍站起来。
秦克抬手制止手下的人，任由叶静笙走到安云野身边，目光盯着叶静笙的身体，上下打量。
“再看，挖了你的眼。”安云野举起木棍，把叶静笙揽在身后。
秦克拍手道：“野哥，这就是你叫的人？美人计？可是兄弟这么多，就叫一个妞！兄弟们不够分啊。”
叶静笙夺走安云野手里的木棍，挡在安云野身前，“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
“哟哟哟，美女生气了，快来个‘大’哥哥，好好安慰安慰小妹妹。”秦克戏谑地狂笑。
“谁比较‘大’呢？哈哈哈！”
“秦少在场，当然是秦少比较‘大’了！”
“哈哈哈……”
叶静笙低声对安云野说：“我已经报j了，我来拖住他们，你别害怕！”握着木棍的手，不停地打颤，身体半蹲着做防御状。
安云野冷眼看着叶静笙的背影，李枫能回来和他并肩作战，是因为他们认识了快十年，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兄弟。
叶静笙孤身而来，是为什么？
“野哥，要不把这妞留下，放你一条生路。”秦克调侃他。
安云野搂着叶静笙的腰，轻轻拿走她手里的半截木棍，丢在地上，手掌在她后背拍了拍。
“女孩子不要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
叶静笙抬眸看向安云野，“你疯了，不拿武器，任由他们打吗？”
“野哥几个意思？放下屠刀，要成佛吗？”秦克收起笑。
安云野吐了一口腥咸的唾沫，缓步走上前，“秦少，打个商量。断|我一条腿，放她走。”
秦克滚动轮椅向后撤，听到安云野的话，愣了三秒。
“呵呵，呵呵呵！稀罕！野哥原来有软肋啊。”
安云野再上前两步，语气似在商量，态度是不容置疑：“秦少，让她先走，能给这个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