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你有什么打算?和我们一起回乐安还是去别的地方?”众人在一起吃午饭,陆策突然问任溪行。

    这一年他们一直在一起,有了感情,即将分别到是舍不得。

    桌子上几个人都盯着他,任溪行放下筷子笑道:“我上次去乐安还没好好逛逛,这次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

    “没问题,”陆策拍拍胸脯,“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我可是乐安通,哪里好玩我都知道。”

    陈泽君道:“你恐怕没那么多时间,这次回去多少也能得个官职。”

    “那总有休息时间,”陆策道,“休息时我带着任大哥走走看看。”

    “真是有心了。”刘承真诚道。

    他这话一出,桌上其余几人不知为何突然大笑出来。

    刘承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也试着笑出声融入他们,毕竟这桌子上只有他一个算是长辈的,和他们有些话题还是聊不到一起。

    权琬恒也难得脸上有了笑,自权秋正将军几人死后,权琬恒就没怎么笑过。这几天闲了下来,陆策偶尔故意耍宝想逗她开心,她也是配合笑笑,笑意也未达眼底。

    任溪行看着她脸上的笑,微微放下心。

    权琬恒见他们笑够了,道:“吃好了就去检查一下车马,明天一早就出发。”

    “好。”

    不知不觉间她成为这里的领导者,众人都听着她的命令行事。

    “在干什么?”权琬恒从军营回来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走近发现是何安。

    何安正在擦拭自己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刀,权琬恒却一眼看出这是张西昆常用的武器。

    何安将它擦得干干净净:“张将军在撤退时找到我,将这把刀放到我手中,他说这把刀陪他很多年,可以保护我。”

    权琬恒听着何安的话,意识到张将军的离开对何安的打击真的很大。

    “权将军,”何安声音突然哽咽,双手死死拿着刀,“你说张将军要是不把它给我,他会不会还活着。”

    权琬恒摸摸他的头:“人的生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张将军将它给你,说明他想要你活下去。”

    “你要拿着这把刀去杀敌,不要让他失望。”

    “嗯!”何安用力点头,却再也忍不住眼泪,终于哭出声。

    权琬恒就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自己痛哭。

    哭吧哭吧,她想,能哭出来就是好的,等这一夜过去,就不要再轻易流泪了,要长大了。

    任溪行和陆策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陆策担心道:“何安这几日状态不好,现在终于哭出来了,权姐姐她还是这样。”他真的担心她。

    “还没到时间。”任溪行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天一亮,大军开拔,向乐安进发。

    这一仗走的时候一群人,回来时显得孤零零。去年他们走的时候正值盛夏,山花烂漫,今年回来时也是绿荫繁饶。

    “一年了。”临近乐安时陆策忽然策马上前,感叹道。

    权琬恒望着前方,一年了,终于回来了。

    宫门口,权琬恒卸甲解剑,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她第一次上战场回来,也是在这里站在父亲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跟在父亲后面,而今她站在前方,后面跟着一群人。

    “权将军,请。”

    皇上在大殿中坐着,两旁站着的也还是那些人,只不过南易变成了南瑾。

    皇上对他们夸赞一番,又着重奖赏了他们。

    权琬恒为从三品宣威大将军,陆策为从四品威武将军。

    权秋正被追封为护国公,其余战死之人也有所封赏。

    皇上看着权琬恒沉声道:“爱卿舟车劳顿,回去休息吧,过几日朕再召你。”

    “谢皇上。”

    权琬恒谢恩后转身走出宫殿。

    南瑾自权琬恒出现之后,眼神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可她自始至终未看过他一眼。

    权琬恒出了皇宫直奔权府。她需要入宫觐见,任溪行则先捧着权秋正几人的骨灰回到权府。

    她一进门,就看到早已搭好的灵堂和穿着孝服的权家人。

    似是有所感应,权齐转头向门口看来,正和权琬恒对上眼神。

    权琬恒向他走过来,短短的路像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权齐迎着她,还未到跟前,她忽然腿一软跪倒在地。

    权齐走到她前面,蹲下来,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回家了。”

    她双眼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权齐,突然痛哭出声。

    她哭的声嘶力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失去父亲,接连战败,后又死守孤城,每一步她都是强撑着过来,她很累也很害怕,可她没有退路,她必须要坚强。

    现在回到了家,看见亲人,她知道自己可以卸下防备,她才发现不是没有眼泪,只是还没到时候。

    权齐紧紧抱着她,眼泪也不断涌出来。柳兮站在一边泪流满面。

    权琬恒痛哭之后晕了过去,任溪行检查一番,道:“心力交瘁,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才晕倒,好好休息就好。”

    权齐将她送回房间,他坐在一边看着她,好久才离开。

    权琬恒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之后也没能离开床,长久被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身体得到放松,与之而来的还有各种疾病,权齐不让她操心其他事,只管养好身体,她只好每天在床上躺着。

    这天,任溪行给她送完药退出房间,就看到程慈恩进来。

    “程小姐。”任溪行问好。

    “任先生,”程慈恩道,“琬恒怎么样了?”

    “她最近好很多,刚喝了药在躺着,你进去吧。”

    程慈恩推开门,权琬恒正倚在床边看着她笑。

    权琬恒方才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便等着程慈恩进来。程慈恩看到她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

    权琬恒笑着道:“程姐姐怎么不过来,怕我传了病气给你?”

    程慈恩没说话,慢慢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在握到她手的那刻,终于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

    程慈恩偏过头,任由泪珠落下,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权琬恒哑声道:“姐姐这是太久没见我喜极而泣吗?”

    程慈恩还是不出声,把头埋到被子里,只能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看出她情绪波动有多大。

    权琬恒叹了口气,眼泪也留了下来:“姐姐,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慈恩这般失态。

    过了许久程慈恩慢慢平静下来,头发因动作微微乱了些,眼眶也红红的。

    天知道她刚看到权琬恒时的震惊。她知道权琬恒的状态不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吓到。

    她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脸色苍白,眼眶也深陷,身上没了之前的灵动活泼,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平静下来,开口道:“琬儿……”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她皱了下眉,清清嗓子再次开口:“琬儿,回来了就好。”

    她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最终千言万语也只汇成这一句话,回来就好。

    “嗯,”权琬恒笑着点头,“谢谢姐姐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嫂子。”

    “干嘛这么生分,”程慈恩道,“你不在,我和嫂子正好做个伴。”

    程慈恩在权府陪她呆了一小天,直到天黑才回去。

    程慈恩走后不久,权齐和任溪行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端着饭菜,这几天权琬恒在房间养病,他们就在她的房间吃晚饭。

    他们桌子上的是各种美食,给权琬恒的则是清粥小菜,各种药膳。

    权琬恒咽下嘴中的粥,看着他们吃得开心,不禁笑道:“你们真是过分。”

    柳兮道:“这都是小齐的主意,说是用美食刺激你,可以让你好得更快。”

    “这么离谱你也相信,嫂子。”

    柳兮笑着没说话。

    几人一顿饭吃得慢,天色完全黑了才吃完,权齐和柳兮先去忙,留任溪行给权琬恒把脉。

    “真是辛苦你了,”权琬恒对他道,“你来乐安也没好好招待你,还要你帮忙照顾我。”

    任溪行收回手,道:“那就快点好起来。”

    权琬恒垂下眼皮:“嗯。”

    她会快点好起来的。

    她知道三哥和嫂子很难过,每天还要照顾孩子,照顾她,处理府中事物。晚饭到她房间中吃也不是为了美食刺激,而是想要找个理由陪着自己,她都知道。

    任溪行道:“等你好了,我们可以好好喝一场。”

    “好。”

    “妙游大师在回来的路上了,想必过几天就要到了。”

    妙游大师和医谷圣手去拜访老友,知道他们回京的消息后就启程往回赶。

    “又让师父担心了。”权琬恒心里有点愧疚,总是让师父为自己担心。

    “放心吧,都和妙游师父交代清楚了,一直都在通着信。”

    “我真是欠你好大的人情。”

    这次平叛罗谋他一直都在,帮了不少的忙,在进宫面圣时,原本也是要带着任溪行去的,可惜他实在无意于做官或者赏赐,就先回了权府。

    “那就多请我几顿饭吧。”任溪行收拾好药箱笑着道,“这个我可记着了。”

    “等我好了,乐安最大的酒楼任你选择。”

    “一言为定。”任溪行退出房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夜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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