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齐是在晚饭时间来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晚饭就在权琬恒的院中吃了。
“你知道楚王的事了?”权齐夹了个鸡腿放在碗中,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权琬恒咽下嘴中的饭,道:“其实没什么了,程姐姐都说了。”
“那现在朝中是五皇子独大?”
“目前是这样。”
权琬恒敏锐地抓到了字眼:“目前是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朝中只有他一个皇子。”朝中众臣当然以他为首。
见她没反应过来,权齐道:“年后六皇子就要入朝了。”
权琬恒恍然大悟,南瑾今年十五岁,过了年就是入朝的年纪了。
“不过,”权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六皇子在朝中没有根基,又无外家势力,怕不是五皇子的对手。”
楚王在有闵家的支持,以及比五皇子早入朝两年的基础下,还被他弄成这样,南瑾下场只能更惨。
他要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还好说,不然肯定被五皇子撕得渣都不剩。
权琬恒想到南瑾,温声道:“他性格温润,不一定会和他争。”
她记得那次他们出去游玩,南瑾说以后得一处宅子,依山傍水,悠闲自在,四处走走看看,欣赏奇人异事,感受大好河山,倒也是不错的生活。
权齐看着自家小妹提起六皇子的神色,心里暗暗吃惊,小妹和六皇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权齐压下心中惊讶,慢慢道:“谁也不知别人心中所想,具体还要看以后。”
权琬恒认同地点点头,二人安静吃饭。
过了会儿,柳兮从外面走了进来。
“嫂子,你忙完了?吃饭了吗?”
柳兮今日去采购药草,为开医馆做准备。
柳兮倒了杯茶,一口气猛灌下去,缓了缓才开口:“都差不多了,明天就能送到铺子,还没来得及吃饭,忙了一天。”
权府在京中有几处铺子,其中一间一直在空着,就是留给柳兮开医馆的。时隔两年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权齐叫下人拿了碗筷,给柳兮盛了碗饭,边吃边聊。
权琬恒给柳兮夹了片酱肉,问:“那准备好药材就可以开张了?”
铺子她之前去过里面一应俱全,除了药之外都有,现在药材也搞定了,只等着开张了。
“没那么简单,”柳兮道,“这药就要准备些日子,有的需要研制成粉,有的需要制成药丸,很费功夫。”
“我帮你嫂子,再从府中找几个人一起,”权琬恒想了想说,“到时馆里忙起来你一个人也顾不过来,不如从府中找个帮手。”
柳兮觉得她说的对,自己一个人看病抓药忙不过来,有个人能帮着抓药也是好的。
权齐适时开口:“我从府中找找,最好能选一个懂一些药草的,这样大嫂教起来也不用太累。”
柳兮满意地看着他们两个,夸道:“真贴心。”
接下来这几天权琬恒就跟着柳兮跑前跑后,连程慈恩邀她去府中赏雪都没去。
终于在忙碌之后迎来了结果,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选个吉日开张。
这边权齐和陈管家在府中算着日子,那边皇宫里就来了消息。
大军凯旋,皇帝要办庆功宴,要各位大臣及家眷一同入宫。
这宴会前些日子就要举办,因着皇后染了风寒才拖到现在。
正好选定的吉日在宴会的后一天,都不耽误。
宴会当天,权琬恒和柳兮乘一辆马车,权秋正父子三人共乘一辆,权义有公务在身没能赶回来。
马车停在宫门处,权琬恒和柳兮下了马车,就看到前面程慈恩正从车上下来。
权琬恒上前和她问好:“程姐姐。”
程慈恩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身就看披着白色斗篷的权琬恒。
她整张脸都陷在毛绒中,映得小脸格外清秀动人。
她先与柳兮问了好,才嗔怪道:“你现在可真是大忙人,我要见你还要靠皇上的席面。”
权琬恒只抿着嘴笑,还没来得及解释,柳兮就先说了话。
“小妹这些天一直在帮我,是我把人扣下了,程小姐不要怪她。”
程慈恩见柳兮当了真,忙道:“大嫂不要误会,我与琬儿相处就是这样,我知道她忙,大嫂的医馆开张,我是要去的。”
“那是一定。”
她们三人叙话时,宫门处又来了几辆马车,权琬恒几人便一起向宫内走去。
殿中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都相互攀谈着。
权琬恒几人进来时,一些夫人小姐都注意到了,上前来与她们说话。
不一会儿,皇帝就带着皇后和后宫几位位份高的嫔妃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入座。
皇帝落座,宴会正式开始。
舞姬上场现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权琬恒觉得恍惚,这和在西北的那段日子仿若两个世界。
愣神之中,她忽然瞥到坐在高位上的皇后。
皇后脸色苍白,脸上即使涂了粉也能看出眉眼间的细纹。
权琬恒瞧她的神色,知道她还在丧子之痛中没走出来,脸色相比下首姿色绝佳的德妃,差了不知多少。
宴会正热闹时,对面男子席位上,忽然有人起身向皇帝敬酒。
权琬恒瞧着这人陌生。
程慈恩悄声给她介绍:“他是罗家家主,罗峰,他左边的男子是闵家长子闵傲。”
大周有四大家族,分别是乐安白家、方家,长平罗家和沛丰闵家。这四大家族屹立百年,根基深厚。
当年先帝起兵时,四大家族纷纷派出子弟相助,为大周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周建朝几十年,四大家族人才辈出,在朝中为官者甚多。
当今皇后就是方家家主之女,德妃则是白家女儿,良妃是闵家旁系之女,罗家更是有大周唯一一位异性王。
权琬恒疑道:“他们怎么突然进京了?”
近些年这几个家族低调行事,闵家和罗家之人甚少出现在京中。
程慈恩解释:“闵家想必是来表忠心的,至于罗家到是不清楚。”
权琬恒了然。
闵家因着楚王一事,元气大伤,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忠诚。
罗家,权琬恒想着罗家那位异姓王。
先帝初登基那阵,封了五位异性王,在后来十年中,其余四位王纷纷落马,唯有襄怀王罗明稳稳当当。
甚至现在已经传到第二任怀庆王罗谋了。
罗谋乃是罗谋之子,比起他父王,罗谋更是聪明能干,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生活富饶。
民间这几年甚至隐隐有传闻,东南八郡的百姓不知大周的皇帝是谁,只认襄怀王一人。
权琬恒思考间,宴会已到了高潮,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她坐在位子上看着对面男子席上,南易被几个世家公子围着敬酒,闵家家主和白家少主也是相谈甚欢,丝毫不见前些日子的龌龊。
忽然,一名女官从侧门进入,走到皇后的身边说了什么,众人还在敬酒聊天,没人注意到皇后的变化。
只见她悄悄伏到皇帝耳边,皇帝也是眉眼一沉,吩咐了什么。
女官领命又匆匆退下,仿若从未来过。
权琬恒收回目光,却猝不及防和南瑾对上。
她微微一愣,南瑾举起酒杯遥遥相敬。
她也端起酒杯,敬了回去。
南瑾身边相比起南易来说,要显得清静很多,只有陆策在他身边,与他说话。
五皇子真是太招摇了,权琬恒暗暗想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在戌时三刻结束,众人纷纷回府。
权义在宴会结束时赶了回来,接柳兮一起回去。
因此,权齐便与权琬恒共乘一辆。
权齐今日劳累,正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就听到权琬恒的声音:“三哥,你觉不觉得五皇子最近过于嚣张了?”
近日来种种仿佛是在向皇上挑衅。
权齐睁开眼睛,看着她道:“你近日为何如此关心朝政?”
权琬恒道:“多事之秋,朝局不稳,父亲身居高位,我如何能不关心?”
听到她的话权齐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他就怕小妹是因为六皇子才一直关心。
“确实不像他平日能做的表现。”
五皇子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楚王一事尚且不知是否是他所为,但就最近的表现来看,他像突然换了个人,难道说是扳倒楚王,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可还有个六皇子啊。
明明局势明朗,可权琬恒却觉得这水越来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