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该用午饭了。”
权琬恒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叫权秋正吃饭。
“先放在那里吧。”
权秋正看着地形,研究着策略。
权琬恒走上前问:“父亲,是没商量出结果吗?”
权秋正指着蕲州和廊安之间的地形,道:“这里地势狭窄,不适合上次那样的大部队作战,阵型阵法施展不开,契胡人善骑射,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利的。”
“爹,其实我们可以采取拖延战。”权琬恒沉思道:“契胡的粮草经不起消耗,不能源源不断地供给战争,拖到最后他们肯定会率先发动攻击。”
待到那时,廊安城下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不可,蕲州还有百姓在城中,而且也不能让契胡人在我大周国境内待太久,拖到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父亲说的是,是我欠考虑。”
“算了,先吃饭吧。”权秋正拿起筷子吃饭,“城中百姓怎么样了?都安置好了吗?”
“父亲放心,都安置妥当。”
权琬恒大致说了下目前廊安城的情况,百姓逐渐恢复正常生活,昨天还炖了肉送到军中,说是要犒劳将士,给他们补补。
“你感觉如何?”
权秋正突然的问题让权琬恒一怔,想了想回答道:“没事,一切都好。”
权琬恒并没说实话。
刚到凤阳时,她看到受伤无家可归的百姓,听到哭泣和痛苦的呜咽,在晚上睡觉时这些都画面和声音都会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她常常一坐到天明。
后来晚上睡不着,影响到白天的状态,她就去找任溪行拿了些安神的药材。
没敢找柳兮,她怕她担心。
现在或许是习惯了,又或许是太累,每晚躺在床上一会儿就入睡。
营帐外,权义正在帮柳兮搬东西。
权琬恒凑近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堆药材。
“嫂子,你去山上采药了?带来的药材这么快就不够用了吗?”
权琬恒从任溪行那里知道山上有药材后,就告诉了柳兮,但叮嘱她不要自己贸然进山,要找人一起。
柳兮心虚地摸摸鼻子:“够用,西北这边有很多珍稀药材,我想去看看,我就在山脚下采了点,没上山。”
她给权琬恒展示自己的成果,得意洋洋:“看,这是没药,它可以活血止痛,消肿生肌。”
它是西北特有的药材,柳兮之前只在书中看到过。
“哇。”权琬恒很配合地欢呼出声,做出惊讶的样子。
柳兮:“……”
一旁的权义忍着笑,将东西放到营帐里。
“那小孩好点了吗?”
“好多了。”
权琬恒想起何安,忍不住难过了一下,要是没有这场战争,他和他父亲还生活在一起,过着平常又幸福的日子。
柳兮看出她心里想的,低声道:“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还活着。”
“确实。”
战争中流的血太多,死的人也太多,活着就是足够的幸运了,但若不是契胡人的野心,他们有何需与自己的家人生离死别。
“别想了,明天和我一起去山上。”
权琬恒奇怪道:“今天不是才去过?”
“是啊,趁着现在有时间,想多采点备着,回乐安还可以带回去。”
“好。”
翌日,权琬恒和柳兮一人背着一个药篓上了山。
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崎岖难行,偶尔从山中深处传来几声鸟兽鸣叫,让人心悸。
权琬恒跟在柳兮身后,帮柳兮装药材。
“这山上应该有人来采药材。”
山路不平稳,却也隐隐约约地显出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小路。
柳兮铲下一根草药,放到自己的背篓中:“平时应该有百姓上山采药。”
山上的植物很多都是珍稀药材,到市面上卖能卖个好价钱,采一些就够一家人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费用。
就是冒的风险有些大。
毕竟除了山壁陡峭外,这山中还有凶禽猛兽,也很危险,一不小心可能就把命搭在这里。
她们二人一路向前,直到小路走到尽头。
“琬恒,要不我们回去吧。”
柳兮看前面没有行人的痕迹,不再感冒然前进。生活在本地的百姓都没再向前,柳兮心里也没把握。
权琬恒向前看了看,劝道:“再走走看吧,按照我们走的路程来看,现在应当距离蕲州不远了。”
柳兮一惊,那更不能去了。
“蕲州现在是契胡人占据着,要是被他们发现那不是打草惊蛇。”
权琬恒心中有了主意:“我们在山上,有天然的屏障保护,他们不会发现。”
柳兮见说服不了她,只得跟着走。
柳兮小心翼翼,这前面的路当真是难走,深一脚浅一脚,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滚落下去。
“啊……”
柳兮一脚踩空,身体前倾,向地面栽倒。
“小心。”
权琬恒转身拉住她的手腕,右手拦住她的腰,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柳兮惊魂未定,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没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来。
权琬恒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脚腕,担心有扭伤。
“还好没扭到。”权琬恒站起来拍拍柳兮的背,“其它地方有没有伤到?”
柳兮摇摇头:“琬恒,我们还要再往前走吗?”
“不用了,”权琬恒指着前面,“嫂子你看那里。”
柳兮顺着看过去,那里赫然是一座城池:“蕲州?”
“对。”
廊安和蕲州之间只有一条道路,两边都是陡峭山峰,之前没人想过山上能有通道,或者说没人想过这样峻峭的山峰竟然能通人。
“琬恒,你是发现了前面就是蕲州才坚持走的吗?”
权琬恒点头道:“走到小路的尽头时,应当是在两城之间,之前上山的采药人看到前面路的险要没再继续,所以这条通道一直没形成。”
柳兮不由得佩服:“在山中你竟然也能有这么厉害的感知。”
她走进山中就分不清方向和距离,更不用说判断蕲州的位置。
“我们刚刚为了采药,绕了一段,要是从刚进山那里开始,会有一段更近的路。”
权琬恒猜测,既然有一条小路,就会有其他的能走的路,就算没有,也可以开辟一条。
柳兮不解权琬恒为何执着于在山上找路:“两城之间有宽阔平坦的大路,采药人也有自己的小路,为何一定要找更近的?”
“自是有用,”权琬恒看了眼天色,拉着柳兮往回走,“我们下山吧,再晚大哥要担心了。”
回去时要更快一些,走过一遍知道哪里更好走,避开了危险之处。
下了山,权琬恒就看到权义领着几个人在山脚下举着火把等他们。
“大哥。”权琬恒叫权义。
权义看到他们两人放下心,走过去接过两个背篓,又拿着火把照了照他们,检查一番,确认无事才开口训斥:“这么晚了才下山,再晚一点我就要上山寻你们。”
他白天处理完军事,回帐中没看到柳兮,在军营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权琬恒也不在。后来遇到权阳才知她们二人上山采药。
他一直等到黄昏也不见回来。就领了几个人来到山下,若是他们二人再不出来,他就要上山找了。
权琬恒悄咪咪看了眼权义的脸色,判断他是否真的生气。
“别看了,”权义发现她的小动作,板着脸说,“下不为例。”
“快回去吧,有点饿了。”柳兮适时插嘴,她用过午饭就上山了,一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权义无法,带着两个脏兮兮的人往回走。
早过了军中晚饭的时辰,权义让厨师给她们留了饭,还热乎着。
军中伙食简单,柳兮却也吃得津津有味,连着吃了两大碗才作罢。
看得权义担心她噎到,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一杯水下肚,柳兮觉得自己缓过来了,看到早早吃完的权琬恒关心道:“你就吃这么点,你饱了吗?”
权琬恒心中有事吃不下去,随口答道:“我不饿。”
“大哥,父亲睡了吗?”
“还没,我去取饭的时候看他营帐的灯还亮着。”权义将吃完的碗盘收拾好,“怎么,你找父亲有事?”
“嗯,我现在去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