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雨正在自己宫旁的荷花池赏花。妙龄少女身着一袭藕粉色纱裙，长发挽起一半，簪着年轻仙子们都喜欢的漂亮珠子，透出相得益彰的颜色来。
仙界的花是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但她独爱这里的荷花。因为她第一次遇见谢承言时，就是在这里。
那还是前几年。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贪玩吵闹的，故意逗着侍女玩，一起打闹着路过荷花池，一个不注意踩到了旁边的污泥上，差点掉入池中。
——却被人从身后一把环住，拉了上来。
那风姿卓越的男子，犹如神兵天降......
天尊从身后而来，身旁的侍女们都领意退下，只在远处等候。
“袭雨呀，仙尊的事，为父去探了探口风。”天尊亲昵地捏了捏女儿的肩，在袭雨面前，他一向是个慈父的形象，“只是他这人你也知道，别人是勉强不了他的。”
袭雨心下也懂了几分，似是早有准备一般，也未见什么难过的神色：“毕竟这几千年来，仙尊都不近女色，可见让铁树开花就不容易。”
“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天尊想着谢承言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似除了天下大道都不放在心上，但毕竟也没有女子真正亲近过他，若是他能替女儿制造一些机会相处相处也说不定。
毕竟自己的女儿是仙界有名的美人儿，生来温柔可人，不骄不躁，琴棋书画也都略有精通，才情相貌都是无可指摘的。
更重要的是，天尊独女可是仅此一位。她想要的，还没有道理得不到。
“毕竟现在三界安定，他也没什么别的挂心事，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天尊缓缓开口，“为父当然也会帮你制造机会，只不过也要看你自己造化才是。”
袭雨看着自己一脸慈爱的父亲，点点头，似乎是下定决心般：“女儿懂得。”
“新来的这批小仙到了快要下凡历劫的时间了，澄道说他也要一同去人间经历一番。等他历劫后回到仙界，我们再做安排吧。”天尊小声道。
“下凡？！仙尊不是从不下凡吗？”袭雨一惊。
天尊看了一眼在远处的侍女们，用确保她们听不到的声音：“其实以往他也跟之前几届新来的小仙们一起下凡历练。只是人家是去经历人情冷暖的，他只用出家人的身份在寺庙里修行。”
“也是为了他的心疾能略有缓解。故而对外不提。”
袭雨明白了几分，也为谢承言的心疾有些担忧：“能有所好转便是好事，反正人间十年仙界一天，也是很快能回来的。”
“女儿想在他去之前私下见见他，父君可有方法？”
袭雨想着如果自己直接去天续宫找人，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恐怕扑个空不说，被其他小仙或仙官们看到也会多想。何况自己也没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小女孩的脸面到底是薄的。
“那也是能想想看的。”天尊目光移至池中的荷花，浮香绕曲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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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就是新一批的小仙要被扔下凡间历练的日子了。每一届小仙在仙界经历过教导和基础仙术的教授后，都需要被清除记忆去人间经历一番人情冷暖以修心气。
再度返回仙界之际，便由各宫长老按照各种排名和资历来选人。
殷拂书提前给过秦虞一颗不知怎么搞到手的仙丹，说是在专人来帮他们清除记忆之前吃下去就能保留记忆去到人间，而不被仙界发觉。
毕竟她还是有其他任务在身的，务必要尽快完成人间历练返回仙界做正事才行。
秦虞坐在旷灵山的山腰台阶上把玩这颗仙丹，是指甲盖大小的滚圆一颗白玉珠子，泛着类似于珍珠的光泽。
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似乎朝这里过来，秦虞警觉地把仙丹放回怀中，就近移到一棵粗壮的树干背后往下探头。
——是澄道仙尊和一个并未见过面的女仙一起走着。那位小仙，看装扮并不似自己一般的新人，却也不像是仙官。
怎么总在这里碰到他，莫非真的是上天有意助我也？秦虞缩着身子，努力把自己掩盖在浓浓绿意之中。
“好巧，能在这里碰到仙尊。”那位小仙先开了口，似是巧遇一般，语气略带几分羞涩。
秦虞见她的脸颊略微泛红，双手也拧在一起，显然有些紧张。小女孩的心思已被猜了个七八分。
谢承言也有些意外，原地站定看向她：“好久不见袭雨了。”
袭雨......是天尊的女儿？秦虞想起乔素素曾经跟他们提起过这么一位仙子，是天尊膝下独女，才貌双全，无上荣光。
“仙尊还记得我？”袭雨低头不敢直面眼前人，“最近在自己宫中闲来无事，父君总为我安排仙官相亲，陆陆续续见了好几波了，出来透口气。”
袭雨也从一个小女孩长到了如今适婚的年纪，真像是一眨眼的事。谢承言略有听闻天尊一波一波地往袭雨宫中送画像，为她挑选夫婿的事。
“不着急，可以慢慢看。”谢承言的语气似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在宽慰小辈。
“不知如果仙尊不嫌烦的话，可否让我去天续宫躲一阵？我必不会打扰仙尊，只是寻个由头躲着父君罢了。”袭雨试探着开口，手里搅着帕子。
谢承言闻此，眼神略淡，似懂非懂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话外之音来。
“如果袭雨向来，当然可以。”
袭雨闻此言，像是得到了什么期盼已久的肯定一般，刚想说什么，谢承言却继续道：“正好我最近要出一次远门，袭雨愿意来天续宫呆着的话，齐湛会照顾你。”
袭雨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又低下头，扯了扯嘴角：“那也好。”
“洛禅长老应该有事要与我商议，先走一步。”谢承言礼貌地退后一步，也不等面前人作答，便消失在原地。
“仙尊......”袭雨的一句道别也白白散在空中。
她在原地呆楞了几秒，也早无心欣赏周围美景，转身而去。
在不远处的秦虞这才敢从树后走出来。
原来神仙也有像人间话本里说的一样才子佳人么？不过那袭雨仙子与仙尊倒也相配。
秦虞想回头继续朝山顶走，却兀自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你没走吗？”秦虞对着莫名出现在面前的谢承言一下子脱口而出，而后反应过来自己丢了礼数，又匆匆作礼。
谢承言眉头一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前倾：“看了这么久，不准备付个票钱吗？”
“我也不是有意想偷听的，只是凑巧。”秦虞想着，自己确实不是故意啊，语气怎么听上去这么心虚呢？
谢承言看着眼前人有几分扭捏心虚的样子，突然想起天尊说的“可有人心里有意于你呢”。
她之前还说要来天续，为他“当牛做马”。难道她真的......？
也不知道这新入门的小仙，哪儿借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谢承言心里默默想着，面上浮出一丝不知所谓的笑意。
秦虞见此更为一头雾水，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不打扰仙尊的雅兴了，我先回天束宫准备......准备考核了。”
秦虞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便要走。
谁知谢承言竟快步跟了上来，并肩往山下走：“正好我也要回宫了，一起吧。”脸上还是那样奇怪的笑意。
女儿家动心就是这样不好意思又别扭么？谢承言感觉自己真是心细如发，了如指掌。
秦虞只觉得背后一凉：怎么莫名其妙地这么主动？！莫非已经怀疑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偷听了就要杀人灭口啊......
“仙尊可以放心，我不会对外胡说的。我今天只是在这里散步，什么人也没碰着。”秦虞试探着率先开口，希望能被放过。
谢承言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不甚在意：“随你。”
反正又没发生什么，谁知道又怎么样呢？
随你？！这是什么话？！秦虞更为不解。
仙尊果然就是这样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么？
“仙尊刚说要出远门，是有什么要事？”秦虞只想赶紧扯开话题。
她果然是关心我。谢承言一副看透的样子，不自觉地露出满意的笑容，却也没说真话：“听闻仙魔交界处有些小动乱，持续数年了，打算去看看。”
秦虞倒是也略有了解。
仙魔交界处是冰火两重天的极端天气之地，鲜有人至。但也因此各种仙魔两界的小纷争不断，自魔族神兽被封印之后，更是有魔族人不甘心于落于下风而频频在守界小仙面前故惹是非。
也免不了大打出手。殷拂书得空时也会去那儿添一把火。
这也值得仙尊出面吗？秦虞心中有疑，却也不再追问，生怕引起疑心。
看着身侧面若冠玉的男子，她很难想象他若心疾发作该是怎样一个场面？他这样的人，原本是万事万物尽在掌控之中的万人之上的尊者，也有他的苦楚么？
谢承言回头的时候就对上秦虞认真考究的灼灼目光。两人莫名都脚步一顿。
秦虞立马反应过来，匆匆移开目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承言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安危，有些好笑：“没事，我又不会被伤到。”
“当然，仙尊怎么会被那些人伤到。”
只可惜自己也要下凡历劫，也没办法趁机溜进天续宫找东西了。或许，那锁魔玉，他本就带在身上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