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果的树枝。
地上满是被砍断的香水柠檬树枝。
彭莲通红了眼，这些可都是自家辛苦种的，平日里又小心谨慎从来不招摇，就怕遭人嫉妒。
“必须报警！”彭家的声音从山腰传来。
“别别别，我愿意赔偿，要是进去了我一辈子就完了！”妇女哭丧着说。
“大家和气一点，互相退让一下这事就过去了啊。”说话的是肇事妇女的男人，闻讯赶来的。
“哥，真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欺负我爸妈兄弟去得早是吗？”汪惠芬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恨不得把被捆着的女人再打一遍。
“不就几棵柠檬树吗？不要小事放大。”男人轻飘飘地说。
然而汪惠芬接下来的话，像是个炸弹震惊了围观劝架的人。
“你就是知道了香水柠檬值钱，后悔自己种得少，眼红我！拿我撒气！”汪惠芬气笑了。
她又说：“怂恿你没脑的媳妇干坏事，被抓包还躲在女人背后，你是不是人？”
“那你报警试试啊，几棵小果树而已，谁会受理？”男人一脸的无所谓，走过去想给自家媳妇解绑。
谁知，刚蹲下就被一道人影踢翻在地，还翻滚了两圈，顿时身上全是泥土。
“谁！”
男女俩顿时哀嚎。
“我去你的！”
汪二听说堂哥堂嫂办的肮脏事之后，火急火燎地从汪家村也赶了过来：“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家妹妹你也欺负，你也配当哥？”
踹了几脚揍了几拳后，关切转头问：“姐你没事吧？”
女人看到自家男人被打，简直比自己打架的时候还激动，污言秽语什么都往外冒。
“我没事。就她？！”
汪惠芬听着娘家堂嫂子口不择言的脏话，立马火冒三丈，又给了她几个大嘴巴子。
匡匡几下顿时人就老实了。
*
气氛紧张。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俩村人马对视。
然而他们并不是来火拼了，只是看热闹而已。人家自家人闹矛盾，他们可没兴趣掺和一脚。
“赔钱道歉、或者报警把你抓进去，你自己选。”汪惠芬语气严重，叉腰站在娘家嫂子面前。
女人环视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眼神。
她家男人说了，这点东西最多就拘留几天。于是她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那你把我抓走吧——”
*
“妈！”
母亲的背影出现在眼前，彭莲停下脚步：“大舅母，现在做坏事的是你。让你赔钱放你一马的是我们。”
汪惠芬回头：“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做饭？”
“都让人欺负都家门口了还吃什么饭。”彭兰气愤填膺，拉过彭莲塞在身后。
“进局子留下案底，以后表哥可上不了大学吃不了公家饭了。”彭莲面不改色，信口胡诌的能力日益见长。
果不其然，这位舅母立马变了脸色。
儿子就是她的命门。
“汪大，你说句话呀。你个窝囊废，怂恿我来干这事还害了我儿子。”女人蓦然站起来冲向丈夫，踢了他一脚。
“五百！”彭家安突然开口。
人群中爆发讨论。
“什么！”
“这么值钱？”
“之前汪二推销树苗，我还叫他滚一边去呢，看来我错过了。”
“你怎么不去抢？”女人尖叫打滚，被绑着也毫无阻碍。
“哥，嫂子，你们也别装傻，你家出产的柠檬卖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汪二见不得堂姐受委屈，立马回怼。
汪惠芬一家人暂时没出声，静默地看着这两夫妻。
几分钟后，凝固的空气终于崩裂。
男人面色晦暗，骂骂咧咧地说要回家拿钱。
不拿钱能怎么办？
真让媳妇坐牢，以后儿子的学业前途怎么办？
“半小时，我要拿到赔偿。”
汪惠芬面色平静，实际心里在滴血，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苗开始结第一茬果子了，被这死没良心的这样子祸害！后续的损失又岂止五百？
她也想把人送去局子，但是除了拘留几天根本没有别的惩罚，案底都不会有。
她们那番话也就吓唬一下法盲，两权相害取其轻，不如扣人要求赔偿。
汪惠芬迎上娘家嫂子淬毒的眼神，无惧：“以后，但凡我的柠檬有一点事，我就掀了你家，都见不得我好，那就互相伤害。”
女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她千不该万不该听了自家男人的撺掇，此时心下大悔。
下午三点半，双方在两位村长的担保下，写了道歉信、签了保证书、赔了钱。
双方不欢而散。
围观的人群刚开始是奔着吃瓜去的，结果通通被香水柠檬吸走了关注度。
“惠芬？这香水柠檬有什么特别的？真这么值钱？”杨婶子第一时间往前凑。
汪惠芬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年初她兜售树苗的时候可没人相信她的说辞。
“现在可能有市场，以后就不知道了。自己考虑好再种，不要盲目跟风。”汪惠芬笑道。
“有苗卖吗？我也想买？”杨婶子看起来很感兴趣。
“跟汪二打听一下吧，他会育苗，应该有得卖。”汪惠芬推荐她的堂弟出去：
“理性种植啊各位，这年头都是稀罕物值钱，种的人多了说不定就不值钱了。”
汪惠芬走到汪二旁边，让他把被砍下来的枝条带回去扦插育苗。
没几分钟，山腰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几乎都是得了消息后，赶回家商议种植事宜。
“我们也赶紧回去，小年夜遇到这事真是晦气。”
彭莲听到母亲的话，匆匆跟上。
“谁懂啊，我还以为这个舅母很善良，毕竟从没听说过她跟谁斗嘴。”彭兰说。
彭家安，“以后探亲少了一份礼品，正好省了。”
啪！
“就你贫！”
*
下午四点多，一行人总算回到家中。
“家乐赶紧煮饭。哎哟！一把年纪了跟人干架就是受不住。”一进门，汪惠芬着急忙慌装水洗澡，身上头发上都是扭打留下来的泥土，脏死了。
彭莲无视热情献吻的大黄，撩起袖子无情杀鱼。
煮过的砧板捞起来搽干水分，把水煮白五花肉片成薄片，调了个酸辣蒜蓉汁，放点花生碎和香菜丁拌匀。
“好吃不？”彭莲抓起一片塞弟弟嘴里。
“好吃，姐你啥时候学的？”彭家乐生好火，颠颠地又跑过来夹了几片。
“刚刚。”
白切鸭配一碗姜蓉汁、清蒸罗非泼一碗葱丝酱油，最后再来一个清炒小白菜。
半个小时后，彭莲有条不紊地端菜进客厅，呼喊忙碌不停的家人吃饭。
“你们先吃，我洗完澡就来。”
浴室水声哗啦哗啦，彭家安应声。
丰盛的晚饭过后。
彭莲兴致盎然地把紫苏和香菜分别暴打。
彭兰坐在椅子上一脸呆滞：“喂，你来真的？”
“今天要是不试一下，我晚上肯定睡不着觉。”摇匀出杯，彭莲无辜抬头。
轮到品尝环节，几人僵硬转头面面相觑。
汪惠芬率先打破僵局，假装不经意般，轻步走回卧室：“唉，人老了就是困得早。”
砰！
“早点睡孩子们——”
“别看我，你先来。”
彭家安试图无视妹妹可怜巴巴的眼神。
眼神给到彭家乐：“二姐，这闻起来就很奇怪。喝了真不会中毒吗？”
彭莲自己做的孽自己还，拿起闻起来没那么怪的紫苏柠檬茶，谨慎地喝了一小口。
咦！
还可以啊。
虽然紫苏力压柠檬和茶底，夺得味蕾体验的头筹，但是后续茶香、柠檬香的回味亦是绝妙。
“好喝真的！信我！”
彭莲兴致勃勃地给每个人杯子里倒了半杯。
几姐弟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姑且相信一回——
一口入喉——
“算你有良心，这次没坑我。”
彭家乐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期待地自斟自酌香菜柠檬茶。
其他人假装喝茶，偷摸掀起眼皮等待弟弟的反映。
“啊这——”
彭家乐像是被石化般，动作都凝固了。
几秒后。
回过神来跑到院子外疯狂干呕。
“二姐，信任不再呜呜呜——”
这时，敲门声响起。
“咋啦？”是彭大有的声音。
“大有叔——”
彭家乐脑子里短短几秒闪出了几个馊主意。
两分钟后。
皎洁的月光下。
院子里多了个干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