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什么事儿，常异姝简单总结了下几天来的工作思路，就提前下班了。

    回家的时候，赵兰芳正在揉面，准备蒸馒头。常异姝利落地卷起袖子，和她一起揉。

    赵兰芳看到大半月没回家的常异姝，没有太大惊喜，“从乐颜那回来了？”

    常异姝脸色一顿，随口回道：“嗯。”

    “你不在家也好，这段时间，你爸可难伺候了。”

    常异姝抿了抿唇，“我爸他，好点儿了吧？”

    赵兰芳撇了撇嘴，“少管他，好得很。”她抬起胳膊蹭了蹭额头，又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和那个小岳还谈着？”

    常异姝咬了咬唇，“嗯，还谈着。”

    赵兰芳笑了笑，“行，你弟这几天也神神秘秘地不着家，看来这年底啊，咱俩能好事成双啦。”

    “妈，还都没影儿的事儿呢。”

    赵兰芳瞪了常异姝一眼，“什么没影儿啊？那小岳都三十了吧？三十了有对象了还不赶紧结婚？我看没跑啦。”

    常异姝赶紧把话题岔过去，“你说最近常玉泉老不着家，他找对象了？”

    赵兰芳老神在在的抓起碗里的面，潇洒地撒在面团上，“知子莫若母，我还不知道他？”

    常异姝莫名想起昨晚张乐颜和常玉泉的样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弟先不管，我问问你，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

    “别装糊涂，你和小岳的事儿。”

    常异姝叹了口气，看着赵兰芳认真地说道：“妈，岳星潜吧，挺好的，我俩也能说一块去，也有结婚的打算。你怎么看？”

    赵兰芳一拍大腿，掀起一股白色粉雾，“傻闺女，还我怎么看？那当然是向结婚看啊！咱年底能行不？”

    常异姝撇了撇嘴，“明天算了，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啊？”

    “废话，儿大不由娘，你还想在家赖一辈子啊？”

    常异姝眨了几下眼，“妈，我找张乐颜仔细打听了，岳星潜家条件吧，远比咱想得要好。”

    赵兰芳立刻八卦，“有多好？”

    常异姝轻叹了口气，“估计得上亿身家。”

    赵兰芳嘴巴立刻张得浑圆：“啥？上亿，我的妈呀，我这是真得了个金子打的女婿啊？”

    常异姝诧异地看了眼赵兰芳：“妈，你不觉得两家差异太大了？”

    赵兰芳鄙夷地看了看常异姝：“你从小就只盼孬的，不盼好的。你是比别人缺鼻子少眼还是缺胳膊少腿儿的？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你比小岳差哪儿啊？和你爸一模一样，净想些有的没的。”

    话音刚落，常永固就冷着脸走出屋门，“和你像好，看见有钱的就走不动道。”

    赵兰芳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有钱的怎么了？你口袋里有几个钱？我一辈子落着你什么钱？你活了半辈子，除了假清高，还会干什么？”

    常永固被怼得脸红脖子粗，“我！我起码问心无愧！”

    赵兰芳白了他一眼，“你问心无愧好，一会儿别吃我蒸的馒头，怕脏了你的心。”

    常永固气得要跳脚，怼不过赵兰芳，转眼指着常异姝发脾气，“你是个主意大的，这结婚啥的，也别来问这两个老东西，你觉得谁好就跟谁过去，到时候别来家里哭就行。”

    常异姝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那您大可放心，我笑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哭呢？”

    常永固气得手直哆嗦，“你你你，大人的话一点儿也不听，那个岳星潜一看就有八百个心眼子，就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外人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怎么玩儿得过人家，离婚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常永固！你少给老娘胡说八道！你咒谁呢在这儿！”

    常永固瞪了赵兰芳一眼，“我教育孩子呢，你少管！她和那个臭小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赵兰芳正要跳脚，常异姝就开了口：“爸，你还记得我小学六年级，好不容易考了第三名。当我兴高采烈地来家和你报喜时，你可能当时心情很不高兴吧，踹了我一脚，还骂我说，眼皮子浅的东西，你高兴什么，你考第一了吗？怎么现在我找了个特优秀的人，您又极力反对，说我不配呢？爸，您不觉得有时候您活得太轴吗？想活得好，不敢想不敢拼。等真正过平淡日子了，您又焦虑不已，逼着自己，逼着周围的人去拼，去干。真是很有意思的哈？”

    说完，她继续坐下替赵兰芳揉面，赵兰芳白了常永固没再说什么，坐下气鼓鼓地把面团从桌子上提起来，狠狠摔在桌子上。

    常永固停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默默转身出了门，末了，从大门外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

    赵兰芳没听到，依旧在专心揉面团，常异姝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看来，父亲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人。

    最主要的，小半辈子都在他的阴影下，她一时间似乎也难以做出什么新的改变。

    刚过六点，岳星潜就急吼吼打电话来，有些生气：“常异姝！你去哪儿啦？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下班？”

    “我回家了。”

    岳星潜更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下？”

    常异姝翻了个白眼儿：“你差不多行了啊。要是着急就赶紧安排结婚的事儿啊。”

    岳星潜叹了口气，然后重重说道：“我今晚也回家，和我妈说！”

    常异姝随口说了句行啊，反应过来后，却又突然说道：“那个先别，我上次不是惹你妈不高兴嘛，总得先找个机会找她原谅。还是再等等吧。”

    “不用，我妈才不是小气的人。”

    “嗯～，我说再等等嘛。”

    岳星潜鄙夷了声，“刚才不是你催着我把结婚提上日程，现在又让我再等等，然后你又搬回家不和我住，我看你就是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是吧？”

    常异姝一阵头疼：“岳总，你几岁啦？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岳星潜撒娇撒得理直气壮，“哼，我不管，哄不好了。”

    常异姝叹了口气，“我妈今下午刚蒸的馒头，你要不要来吃。”

    “那还用说！”

    挂完电话，岳星潜就一脚油门儿开到了常异姝家，还提了大包小包的。赵兰芳一看，脸上就跟过年似的，喜气洋洋，她一边皱眉嫌弃岳星潜乱花钱，一边很自然地把东西有力地结过。

    岳星潜直傻乐，开口就叫成了妈，常异姝死死瞪住他，差点儿没忍住给他一脚。赵兰芳却笑得更开心了，“你看小岳真不跟我见外啊。那我就等着你尽快上门提亲了，女婿？”

    岳星潜很响亮地又叫了一声妈，然后得意地冲常异姝挑了挑眉。常异姝简直没眼看，也不等他，就进了屋。

    赵兰芳很会蒸馒头，奶白奶白的，又有嚼劲儿，配一碗咸菜疙瘩炒鸡蛋别提有多香了。不过这女婿一来，咸菜疙瘩就不能上桌了。她直接支使常异姝去村头儿熟食店买几个菜回来。

    然后拉着岳星潜不松手地聊天，岳星潜也不动，就等着常异姝伺候他呢。

    常异姝翻了一串儿白眼，气呼呼地骑着小电驴一路绝尘而去，心里想着一会儿在菜里多吐几口唾沫，还得再撒一把土。

    到村头儿熟食店的时候，正碰上本家一个哥哥，别看叫哥哥，人家是辈分儿小，年级能当她叔了，是常永固的固定酒友。一看常异姝，就乐呵呵地说道：“异姝来了，可好久没见你了，你爸正好在我那儿呢，去我家吃点儿吧？正好你嫂子也想你了。”

    常异姝忙笑着回话：“不用了，哥，我妈在家蒸馒头呢，我还得给她搭下手，这不买点儿现成的省点儿功夫。”

    “你看多孝顺的孩子，行，那改天再来我家吃饭。记得带上你对象哈。”

    “啊？”常异姝诧异了下，随即脸微红，“我爸和你说的吧？还没影儿的事儿呢。”

    “哥劝你一句，别听你爸的。咱妹妹这模样儿，找个条件好的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也就你爸那个老顽固，脑子里净是些封建残余。不过，哥也得说句公道话，你爸呀，也是担心你呢，怕你过得不好，毕竟，哪有父母不为子女操心的啊？”

    大哥在本家里是个爽快人，一番话说得很热切，常异姝虚心接受，很礼貌地把大哥送走。却不免低头叹了口气，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常永固的心思呢？

    只是担心和关心要说出来才有效果吧？尤其是亲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