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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其实这只小猫,是已经逝去的楚关流的化身。为了回到秦寒烟身边,楚关流用尽了阴间的寿数回到她身边。阴间的寿数有10000年,回到人间只有100年。楚关流跟阴间的判官说,100年他足够了,请判官一定成全他,让他重回人间。因为这一次回到人间的100年,楚关流能保证秦寒烟活着的时候,他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如果秦寒烟待他很好,那他还有机会恢复人身。为了他深爱的秦寒烟,为了这唯一的不确定的复活机会,楚关流托身到了秦寒烟邻居家。如愿以偿,秦寒烟把他领走了。

    回到秦寒烟身边的这些日子,楚关流见证了秦寒烟忙忙碌碌的生意,也见证了她回到安家小院的形单影只。这期间,莫国的户部尚书陈安,不断有信件过来。楚关流在秦寒烟阅读这些信件的时候,也在一旁读到了其中的相思。

    “唉,怪谁呢,怪自己消失这么长时间。别的男子爱上寒烟,一点也不奇怪,谁让他爱过的寒烟是如此出色的呢。”

    小猫默默地看着信件,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楚。

    “闹闹,你说,这个陈安,我该等他吗?”

    闹闹,是秦寒烟给这只小猫取的名。虽然这只小猫平时看着挺安静,但是秦寒烟觉得它闹腾起来更惹人爱,所以就给它取名“闹闹”。

    一旁的“闹闹”猫脸忧伤,秦寒烟一看它的模样,就知道这只小猫不开心。也是奇怪了,最近自己拆看陈安的信件,这只小猫动不动就露出这种表情,懂它的秦寒烟知道,它不高兴了。

    “你看你,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怪我今天还没给你做好吃的?你这馋猫,我给你准备了一条鱼呢。快去厨房吧,自己去取。”

    蹦跳着奔往厨房的楚关流心里想:“看陈安字里行间的话,好像是一个正人君子。哪天有机会,去他家里会会他。”

    楚关流说到做到,某天晚上趁秦寒烟睡着,偷摸着去了户部尚书府上。

    楚关流的行走方式,就是踮着脚走路,用现在的网络语言来说就是“猫猫祟祟”。楚关流先走到了尚书府的主卧室,奇怪了,主卧室只有一个女人在,估计是陈安的新婚夫人了。再走到陈安的书房,陈安果然在这里。

    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陈安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和他楚关流不相上下,难怪秦寒烟能拆看他的信件,能接受他。看样子,这个陈安是配得上秦寒烟的。如果他能离婚,能和秦寒烟在一起,那他楚关流就静静地陪伴在秦寒烟身边,静静地祝福他们。毕竟他缺失了的这些年,是陈安给了秦寒烟温暖。

    这个陈安,眉宇间好像有心事。也许夜深人静的这个时刻,他正思念着秦寒烟呢。与陈安比起来,现在的楚关流是幸福的,因为他能日日见到秦寒烟,虽然他现在还是猫身,他已经很知足了。

    为了回到秦寒烟身边,到了阴间这楚关流也吃了不少苦。阴间跟人间一样,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在,有势利眼也有同情他的鬼。刚到阴间时,楚关流身无分文,带到棺里的财物因为太繁多太显眼,一下子被觊觎之鬼们一哄而上抢走了。后来第二年清明,人间的爸妈和娘子秦寒烟、弟弟楚关河等又烧了不少纸钱给他,楚关流在阴间的日子才好过一些,也有了打点小鬼的钱。后来其中的一个小鬼还和他成了朋友,找寻机会把他带到了阴间的判官面前,使他能有机会陈述他在人间的遭遇,希望能重回人间弥补之前的遗憾。如果没有小鬼带路,排上几千年的队伍也可能轮不到他发言,因为想回人间的鬼太多了,每个鬼都能陈述无数的理由,判官又该先放行哪一个呢?

    悄悄回到安家小院的楚关流,回到了属于他的“猫舍”,“猫舍”就安在秦寒烟的卧房里。每每秦寒烟熟睡的时候,小猫就跳上床,依偎在秦寒烟身边陪伴着她。清晨秦寒烟醒来的时候,有时候就看到这只小猫,很乖巧地侧身睡着,四肢很伸展,有时候小爪子还搭在她身上,不像别的猫要么卷起来睡,要么半闭眼。秦寒烟明白,这只小猫如此睡姿,说明它对这里的环境完全满意,而且它觉得这里的环境让它觉得很安全很放心。

    每天早上,秦寒烟给小猫准备的吃食,一周总有两三次,是准备鸡蛋黄。因为鸡蛋黄富含蛋白质和卵磷脂,对猫咪的美毛有帮助。但是鸡蛋黄不宜多吃,因为胆固醇较高。要说这只小猫,比一般的猫挑食。什么虾啦、新鲜的牛肉、鸡肉、鱼肉等等,它都爱吃的,而菠菜、空心菜等蔬菜不太爱吃。一般的人家,还真养不起它。

    有一次秦寒烟喝酸奶,这小猫居然在秦寒烟身边摇头摆尾,秦寒烟知道它这个姿势就是讨好她,估计它想试一试酸奶。秦寒烟试着给它倒了一碗酸奶,结果它非常爱喝,喝到最后还钻到碗里,把剩下的舔得干干净净。

    “哎,你这么节省干嘛?你这么爱喝,我再给你倒一碗好了。”

    把小猫从碗里揪出来,看它的嘴巴上被酸奶沾得白乎乎的,秦寒烟“扑哧”一声笑了,连忙掏出手帕给它嘴角擦干净。

    擦着擦着,这小猫居然笑了。

    “吃要有吃相,坐要有坐相。闹闹,以后你吃东西再这么穷酸样,我就不给你吃了。”

    哎,从此以后喝酸奶,这小猫再也没钻到碗里喝,吃相优雅多了,仿若一个翩翩公子。

    看它爱喝酸奶,秦寒烟从此每天给它准备一碗。

    吃饱喝足,秦寒烟就抱着闹闹去店铺,每天去哪儿都带着它,雷打不动的。有了这只小猫,秦寒烟的生活多了许多乐趣。

    秦寒烟从朱鹊桥搬出来独立,陈安是知道的。秦寒烟把彩色套印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陈安也是知道的。多少次,陈安按耐下那颗想去找秦寒烟的心,忍得很辛苦。李商仪对于秦寒烟的近况,也是打探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秦寒烟一个人居住,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以陈安的聪明和机智,以及顾全大局的个性,在和她和离之前,是不会独自上门给秦寒烟招惹是非的,所以这段时日,李商仪很是放心。

    打定主意,李商仪坚决不和陈安“和离”。李商仪非常明白一点,“和离”之后她很难找到像陈安这样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的郎君。而且她还试探过秦寒烟,秦寒烟不可能嫁进尚书府伏低做小 ,所以她认定陈安,和秦寒烟不会有结果。虽然临安府的法律规定,夫妻之间只要感情不和,便可以协议离婚。虽民有夫妻反目,至于仳离,已判而去,书之于版,记其离合之由也。但法律对于朝廷官员和家里的那位“和离”不成要上公堂的,判决是慎之又慎,因为官员的“和离”比普通百姓影响力大,如果判决不公,势必在民间会引起较大的舆论风波。特别是家里的那位娘子如果不能生育,那法律断不会偏向要“和离”的一方,而是判定不准“和离”。但是不准“和离”之后,朝廷官员可以纳妾生育子嗣,家里的那位大娘子不得反对。所以,李商仪也是个对自己能下狠手的人,当陈安再次抛出“和离书”时,她直接告诉陈安中医给她看过,说她这辈子不会怀孕,不可能有孩子,陈安是不能和她“和离”的。陈安当然不相信,再次请来了自己信任的中医给李商仪诊断,这一次诊断,也是李商仪生不了孩子。

    中医的诊断,对陈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陈安知道,有了这个诊断,他是断然不能和李商仪“和离”的,临安府的法律也不允许他这么做。虽然维持这段婚姻后,他可以纳妾可以宠妾生子,但是他知道秦寒烟是不会伏低做小的,他也不忍心开口委屈了秦寒烟。所以这辈子,他是无法做到让秦寒烟做正室了,无法把秦寒烟正大光明娶进门。也就是说,他和秦寒烟,这辈子断无可能了。

    其实陈安压根不知道,这李商仪为了让中医能够诊断出她怀不了孕,竟然连服了一个月的柿子蒂,所以中医的诊断是李商仪子宫极其寒冷,怀不了孩子。李商仪知道,如果她今后想怀孕,那还是有法子的,比如多吃一些生姜、红枣和桂圆,就能把子宫养好。只不过,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如今这种情况,陈安只好给秦寒烟去了一封信,如实说明情况。信中他告诉寒烟说他离不了婚了,让寒烟不要等他。写下这段话,陈安心如刀绞,五内俱焚,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又有呕吐的感觉。曾经以为,幸福离他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他努努力总能够得着,可是命运在他的情感问题上,却待他如此苛刻。

    收到信后,秦寒烟发了好一会呆。原以为等着等着最终能开花结果,最后还是等不到了。是失望还是伤心?说不上来。陈安是一个如意夫君的好人选,确实也喜欢她,她也慢慢接受了他的情感,可是最终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一旁的闹闹趴在书桌上看着信件,心里却乐开了花。中午回到安家小院,秦寒烟没什么胃口,它却胃口大开,连吃了厨房里的一条鱼、一根胡萝卜,也不怕撑着。

    秦寒烟回到莫国,姜永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他总伺机上门。某一日他寻了个机会,趁寒烟在店铺里,来店铺里直接找她。当着伙计们的面,便装出行的姜永跟寒烟说有一笔生意要谈,寒烟只好请他进了内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姜永压根不知道楚关流已经化为猫身回来了。小猫一看见他们进了内屋,也连忙跟随进去。

    看到姜永进了内屋后,要拥抱秦寒烟,小猫作势跃上了秦寒烟的肩膀,把姜永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两步。

    “寒烟,你回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来寻你。你知道吗,我想你想得好苦。” 姜永一见秦寒烟,就开始抱怨。

    “驸马,请你自重,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寒烟表情冷峻。

    什么,寒烟和这个歹人之间有过往?寒烟究竟吃了多少苦头要和这个歹人在一起啊,姜永这歹人,究竟对寒烟做了什么?

    小猫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睁大了猫眼,死死地盯着姜永。

    不知怎么,一看到秦寒烟肩膀上这只猫的表情和架势,姜永没来由地感到心虚和不快。

    “寒烟,你回临安府以后,我一直很想你,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能够重续旧缘?寒烟,我不能没有你。即使公主反对,我也要重新和你在一起。寒烟,我不能没有你,真的。” 姜永这伤心的表情,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驸马,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听说莫国的皇帝老儿,已经盼着你和公主繁育下一代了。你知道的,皇帝老儿再纵容公主,知道真相后也饶不了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楚关流在的时候,你费尽心机。楚关流不在了,看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跟你同居。可是我要告诉你,我这些天思考了很多。我不能和陈安在一起,也不能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我准备孤独终老,希望驸马成全我,如果你真爱我的话,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给我惹麻烦。如果皇帝老儿知道你来找我,知道你对公主有二心,不要说我这个店铺要灰飞烟灭,我这个人也要灰飞烟灭了。我想这样的结局,驸马你也不愿意看到吧。我们好聚好散,一别两宽。驸马,你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你,为了我,你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

    秦寒烟的话不无道理。姜永本想努力一把,今天再和寒烟叙叙旧情,也许运气好的话,还能和寒烟缠绵片刻。可是今天看这情形,是不可能了。而且秦寒烟身边的这只小猫也不知怎的,让他如此讨厌。

    “寒烟,我是爱你的。和你那死去的丈夫相比,我的爱不比他少的。我给你一点时间,你慢慢想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夏国谋生,我可以不要做这个驸马的。” 姜永说得情真意切,一旁的小猫听得咬牙切齿。

    “驸马,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们如果私奔,那就是让莫国公主脸上挂不住,也让莫国皇帝失了皇家威仪。你觉得莫国皇帝会饶过你吗?会饶过我吗?而且莫国公主的‘分桃之癖’,说不定会因为我们而大白于天下。那时候公主恨你,皇帝老儿也恨你,连带着恨上我。驸马,你是朝廷的官员,是公主的驸马,请你千万不要再犯傻。我现在想到以前我们同居的那些日子,我还是后怕的。以前没有被皇家发现没有被找麻烦,那只能说我们运气。这样的运气,不会一来再来的。”

    姜永也知道,他的爱很偏执,他对秦寒烟的爱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可是深陷情感沼泽的人,有时候就是疯狂的,双腿想拔出泥沼,可是越挣扎陷得越深,说不定还能吞没了自己。

    看姜永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秦寒烟只好直接下逐客令:“一会还有其他商客约我谈生意,驸马如果你被别的商家认出来,终究于你于我都不利,驸马还是赶紧走吧。”

    小猫这时候灵机一动,直接一泡尿,拉到了姜永身上。姜永迫不得已,只好匆匆离去。

    “晦气啊晦气,哪天要宰了这小猫。” 姜永离开时,恨得牙痒痒。一个得不到所爱女人回应的人,身后稍有不慎还有可能是万丈深渊,姜永进退两难,迷茫得很。

    姜永走后,小猫不似平时那样时不时地粘着秦寒烟,而是躲藏在店铺的角落里,全身猫毛竖立,弓起猫身,尾巴也不似平时那样高高翘起,而是向下向下。平时它的叫声是温柔的,而今天它的声音,听着很沙哑,又弓背又哈气,跟以往的叫声完全不同。秦寒烟看向它时,它向下的尾巴居然不断在摇,好似在拿尾巴敲东西,真是奇了怪了。秦寒烟不由自主走近它,只见闹闹整个脸部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秦寒烟伸出手想摸它的脸时,它居然白了秦寒烟一眼,然后躲一旁又不理她。秦寒烟再次想靠近它,闹闹居然伸出爪子挠了她的手。秦寒烟知道,今天这只小猫明显很生气,也不知它生哪门子气?也许是今天来的人太多,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抱它的缘故?

    看小猫不理她,秦寒烟管自己走开。这下子,小猫更生气了,盯着秦寒烟的背影,那神情仿佛想哭。可惜这个表情,秦寒烟没看到。

    秦寒烟啊秦寒烟,你谁都可以找,就是不许找我的仇人姜永。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曾和他同居?一想到当年那个姜永把他害惨了,小猫就下定决心,这个仇一定要报!此仇不报非猫身,此仇不报非他楚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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