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子

    第二天一早,惦记着昨日夜里那个领头人说的“有活干”,顾念安早早就起床了。

    她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研究昨晚出现的那本怪书,只有第一页上写着几句花以生的生平,而且很明显是从昨晚开始记录的。

    朱笔安静地躺在书页边缘的凹槽里,令牌说此书只有她一人可以看到,哪怕是她盯着书发呆,外人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没人会在意傻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阿满,起床吃饭了”,伴随着几声难听的鸟叫声,顾念安走出房门见到了昨晚那个女声的庐山真面目,女人身材过于纤细,行走间腰间的裙摆都仿佛是累赘,右脸从眼睛到下巴有一条长长的疤,即使是在现代,都少不了引人注目。

    注意到顾念安的眼神,女人侧身抚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转头笑着招呼她坐下吃饭。

    “哥哥……”,原主不常说话,发出的声音带着难听的嘶哑。

    没等女人回答,小院的门便被粗暴地推开了,站在她旁边的人明显抖了一下,反应过来低头紧紧地搂住了她。

    “明日是祭祀的大典,时宜生又是花家兄妹亲自去做了媒的,明日的大典定是要参加的,至于这个罪人,老婆子原先看在花家爹爹和你爹的份上,放了你一条贱命,如今那位时家姑娘缺了位大典的教养嬷嬷,你戴上面具去吧”,说完看也不看顾念安一眼,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她的哥哥被几人捆着扔进了院子里,身体比灵魂先反应一步,顾念安走过去解开绳索,女人在一旁帮扶着,搀起了明显被打过的花以生。

    嘴里的破布刚被拿下,花以生便直说着“抱歉”,他早上出去找念婆原本是为了说清楚此次去邻村的来龙去脉。

    村子的先祖曾带族人来此地避祸,当时妖族人族并不像现在外界那般太平,一行人到此地时遇上了同为避祸的他乡客,见此地水源地势极适宜生存,便索性一起定居了下来。

    为了防止轻易被发现,举族人之力将此地封印了起来,后安居乐业,如同世外桃源。

    多年过去,长久的舒适让很多人惰于修炼,便没有人注意到保护他们的屏障逐渐被其他东西取代,直到百余年前,村里人都莫名其妙开始生病,最开始,人们并不担忧,历代的念婆原本就是修了生机的术法以用于治病和祈福,一旦有病灾的症状,大家去找了念婆便也就好了。

    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那么顺遂人意,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念婆惹怒了天神的谣言越来越多,生机不再是生机,反倒像是催命符,太多的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随着言语流洪的裹挟,新的念婆在恶意和伤害中悟出了新的急救方法。

    她以祈福为借口,终于堵住了悠悠之口,又宣告神谕:只需要将一对新人献祭给天神,他会看在子孙后代的繁衍上将生机还给众人。

    在重新获得生命的诱惑前,尤其是体验了濒死的感觉后,人们忘记了他们曾经难听的谩骂与极致的诅咒,他们殷切地希望念婆能更直接的传达神喻,造化万物。

    第一对新人被父母亲人荣誉地推上了祭祀台,他们死在了无数人的欢声笑语里,被簇拥着走入火中的瞬间,村民身上的病症也一同随着火焰被燃烧殆尽。

    念婆重新获得了她本应拥有的地位,在后来的无数场实践里,每十年循环重复一次的灾难,渐渐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祭祀日,大典的教养嬷嬷就像是祭祀的祭品,跟随着新人共同走向祭祀台,但与多年前不同的是,代替新人践行神谕的由两人变成了一人,他们出不去,少个人也是好的。

    说是邻村,也不过是穿过密林的小路,村子就坐落在林子尽头,当年两拨人相遇,虽说有缘,但互不信任,便各自选了地方聚居,封印集众人之长,也让他们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花以生的母亲生花满时难产而亡,死前紧紧抓着花以生的手告诉他她对不起团团,让她一定要保护好团团,因着妻子的缘由,他只能接下去邻村做媒的差事,走之前不放心阿满,宁可将她藏在村外的密林里,也不愿意留在家里。

    事情处理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可花以生一路上都在发抖,他的天赋在防御术法上,妻子是第一批质疑念婆的人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她用簪子沾了毒酒划破了自己的脸以此来反抗令她恶心的祭祀,结果是岳母作为教养嬷嬷代她而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结界里,死是最轻易的事,也是最难的事。

    他即将成为念婆的帮凶,颤颤巍巍的走到她家门前,还没推门开口讲话就听到了晴天霹雳,念婆这次似乎格外仁慈,她温和地向其他人宣告此次就指派个教养嬷嬷去罢了。

    他听到其他两人询问她,“往年都是有罪之人戴罪立功,今年也没有大错之人,这该如何是好”?

    念婆似是沉思,“花家那小子不还藏着一个,他妹妹残缺,无法祭祀,便让那罪女代替吧,也容她活了这些年”,远远透过门缝看了他一眼。

    花以生一瞬间只觉得念婆是个疯子,他不顾其他人的拉扯,只想狠狠扑上去撕下她的□□,瞧瞧是怎样的牛鬼神蛇。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防御术法,在旁人伤不到他的情况下,他连攻击旁人都像是在小丑戏珠,念婆只需要一段吟唱就让他浑身无力,打不疼,站不起,他撤了术法屏障,结实地挨了几拳,才感觉到像是活着。

    恍惚间他看到有人捆住他拖着走,念婆几人走在中间,有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站在他旁边,面目狰狞如兽,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其他人像看不到一样。

    那人生的最起码有他两人高,还戴了四只耳朵,他努力想听清,只能听到“……愚蠢……,世道……残忍……”,他张嘴想应和两声,又看到他指着自己骂,喏喏张了嘴,又哭出声来,压抑了太久,他像是哭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哀求着:帮帮我吧,就算是献祭我自己,也请你帮帮我,帮帮这里的人吧,你是人也好,妖也好,鬼怪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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