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臣自从恢复记忆后人变得开朗许多，不再只醉心沉迷于实验研究，而是将一半的精力放到女友身上，希望今生二人能有更多相处时间。

    上一世，两个人都是工作狂，即使结婚，仍都忙于各自事业，所谓的二人世界也不过只比恋爱时多了一些。

    有孩子后，二人世界更是少得可怜，直到孩子成年庄晓梦才逐渐将注意力收回。

    但也一直到孟宴臣退休后，两人才真正拥有了充足的二人世界时间，只是这时身体条件又有限了，很多地方无法前往、很多事情难以实现，以至于在庄晓梦离世后的那一年里，他经常后悔年轻时没有珍惜，最后带着遗憾离去。

    因而现在课堂外凡是能见到萧梦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言臣，肖一笑见了直嘲笑他“妻奴”一个。

    为什么会这么叫，主要还是因为言臣一时没适应新身份，当着肖一笑的面给萧梦打电话时，开口就是“老婆”，成功给肖一笑留下打趣的把柄。

    冬至来临，燕城大学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随之结束，学生们陆续放假回家，校园内冷清起来。

    这天，言臣购买了两张音乐剧门票，邀请萧梦前往观看。

    萧梦站在剧场门口，看见宣传海报时才反应过来言臣带她来看音乐剧的目的。

    “《灵魂摆渡之永生》！”萧梦惊讶地看向言臣，眼神错愕不已，“它现在竟然还有？”

    言臣习惯性伸手宠溺地摸了摸萧梦的头顶:“它好像成了经典剧目，我看最近开始重演，当年没看上现在补上。”说到这，眼神又有些失落，“唯一的遗憾就是演员可能不是当年的演员了。”

    萧梦被言臣的话逗笑：“这要还是当年的演员得变灵异事件了吧？！”

    言臣说：“我俩这算灵异事件吗？”

    萧梦严肃地拍拍言臣肩膀：“孟总，我觉得算，咋俩得掩藏好，小心被某些组织抓去做研究！”而后抓起言臣的手，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所以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言臣反握住萧梦手掌，拉着她走进剧场：“嗯，你知我知。”

    两小时后，二人跟随一大波观众走出剧院。

    尽管萧梦曾看过一遍，但毕竟隔了上百年的时间，如今再回顾，她依然会为主角和剧情而感动。

    戏中前世的缘分，今世的感情，纠缠不清。

    人看剧，剧映人。

    她与孟宴臣亦是如此。

    *******

    寒假来临，萧梦和言臣因为家都在燕城进而避免了异地恋的发生，于是两人一有空便约出来吃饭，被楚意知道后开玩笑说他俩人不是在谈恋爱，而是给自己找饭搭子。

    萧梦细想之后觉得楚意说得有道理，表示肯定。

    饭搭子多好，有了饭搭子吃饭都能多吃几碗，再说她和孟宴臣都当了几十年的饭搭子，再来几十年也不错啊。

    楚意无语：“你们谈恋爱谈得脑子都是泡泡吗？俩恋爱脑！”

    萧梦收到这个回复的时正和言臣在游乐园玩耍，并且刚吹完手中的泡泡棒。

    四周都是小孩子或情侣，漫天飞舞的泡泡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糟糕，好像真谈得都是泡泡了！

    荡秋千、旋转木马、碰碰车······

    这一次萧梦挑的都是些温和项目，主打一个欢乐浪漫。

    言臣笑着盯着萧梦，慢悠悠问：“今天怎么不整点刺激的了？”

    萧梦咬牙切齿，露出一副傲娇模样：“孟总，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搞不得，搞不得。”她一边说还一边学着古代夫子摇头。

    孟怼怼上线：“哎，也不知道是谁身体不好。”

    两人年轻时都是事业强人，完全不顾及身体，随着年纪增长，毛病便开始逐渐显现，尤其是庄晓梦，经常熬夜绘画，导致晚年身体情况急速衰败。

    萧梦幽幽道：“是，不然我也不会走你前面。”

    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偷偷朝言臣瞥过去，果不其然，他脸色顿变，散发出的低气压笼罩全身，冷若冰霜。

    她明知道那时他拼尽全力想救治她，留住她，可天不随人愿。

    她明知道他一直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这是他心中的痛，可如今她却拿来开玩笑。

    萧梦小心翼翼拉起言臣一侧衣袖，低着头撒娇：“我错了！”

    言臣体内翻涌的气血立马被平复，但还是一直闷着头不肯说话。

    这人认错认得快，可是永远不长记性，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然后下一次再接着认错道歉撒娇一条龙。

    萧梦看人没反应，踮起脚尖，微微仰头迅速在男人脸上亲一口，然后将头埋进他胸膛，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以前孟宴臣每次要被庄晓梦气死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这些小动作来求他原谅，现在还是如此。

    恍惚间仿佛回到过去，而他依然是那个孟宴臣，“那你答应我好好爱护自己身体，嗯？”

    萧梦用力点头：“嗯。”她就知道，他依然是那个舍不得她受委屈的孟宴臣，哪怕是他本人也不可以。

    “别光说不做！”言臣用手指推开怀里的脑袋，一脸嫌弃。

    萧梦恢复嬉皮笑脸的原形，拉着人离开：“知道啦，知道啦，天都黑了，回家吧！”

    走出游乐园，言臣独自去停车场开车，萧梦则在原地等候。

    寒风中，萧梦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欢闹的四周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萧梦竖起耳朵仔细听辨：

    “喵~”

    声音是从路灯后的草丛发出的，走近，是一只骨瘦如柴的小橘猫。

    小猫双眼紧闭，身体抖得厉害。

    萧梦取下脖子上的围巾，轻轻将小猫抱起放置在柔软的围巾上：“小宝宝，你的妈妈呢？”

    小猫仿佛听懂了萧梦的询问，哑哑地叫了一声：“喵~”

    萧梦四处看了一转，并未发现有其他猫咪的活动踪迹，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哪里来的小猫？”言臣看见萧梦的背影，刚想鸣笛让人上车，却发现她原本围在脖子的围巾换拿在了手上，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下车走近后才发现是抱着一只异常瘦弱娇小的橘猫。

    “草丛里面发现的，好像是只流浪猫，我们先带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行，快上车，晚上降温得厉害，小心冻感冒。”

    两人迅速朝车走去，上车后，言臣地图搜索最近的宠物医院导航前往。

    抵达医院后萧梦立刻给小猫安排上一系列的检查，结果显示小家伙很幸运，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问题，加上小部分皮外伤，其余没什么大碍。

    医生上完药，包扎伤口，又喂了专门的幼猫主食罐头，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萧梦才得以拎着航空箱将它带回家。

    车上。

    言臣直视前方空无一物的停车场，手放在方向盘上敲击思考：“梦梦，你要领养它吗？”

    萧梦知道言臣的担忧，两人以前领养过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可谁知儿子女儿双双都对猫毛有着严重过敏反应，只能无奈将猫送人，之后也就再没动过养猫的念头。

    孟宴臣上半生因为母亲没能养成猫，于是买了一只玩偶猫放在家中以作寄托，下半生又因为儿女没能养成，似乎命中真与猫这种动物无缘。

    好在他对猫的执念没有多深，当时只是希望能有个活物驱散他的痛苦，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这一世，他早早地就和庄晓梦重逢，母亲也不似上一世那么强势，故而也不再需要猫咪。

    在他看来，养宠物和养小孩是一件事，都需要养育者用心呵护，陪伴成长。

    萧梦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我才大一，至少要大学毕业吧。”言下之意，她不想那么早结婚。

    言臣怎会听不懂其中暗示，他没有懊恼萧梦的答案，而是耐心解释缘由：“一只猫的平均寿命在14年左右，它现在才两个月大，如果没有意外，它至少还能陪你10年以上的时间。养宠物应该和养孩子是一个道理，确定了就应该对它负责，除非有不得不割舍的理由，否则我们不能轻易抛弃它，将它随意送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上一世的死别，言臣格外珍惜现在的相处时光，如果不是因为两人都未达法定婚龄，他一定会立刻马上带人去领证结婚，举行婚礼。

    那如果将来两人的孩子仍然对猫毛过敏，他们又要将猫咪送人吗？

    前世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才犯了错，这一世既然能提前预料到结局，何不在一开始就阻止错误发生。

    言臣侧过头便对上女人难过的眼神，他猛地惊醒，想起那次噩梦般的经历。

    庄晓梦怀孕时因体质受了很大的罪，产后又遭遇大出血，在ICU昏迷三天三夜才被抢救回来，完全可以说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后面养了差不多两三年才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所以即使庄晓梦很喜欢小孩，但也对生产有着巨大的恐惧。

    言臣伸手握住萧梦搭在航空箱的手，认真道歉：“对不起，是我忘了承诺。”

    庄晓梦出院后，孟宴臣当着庄家、孟家长辈的面向妻子许诺，以后不会再让她怀孕生子，面临任何生育的风险。

    许诺的是他，食言的也是他。

    言臣：“猫猫养着吧，这次我们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就好，如果你不想，我俩就一直过二人世界。”他的手指不停摩梭着萧梦的手背，“我不想你再经历那样的痛苦。”

    手术室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耳畔响起，手术室外他颤抖着签下免责协议，病危通知书的场景浮现。

    那三天他除了等待命运的眷顾什么都做不了，一包又一包的烟燃起，又熄灭。

    萧梦感受到言臣的悲伤、痛苦以及颤抖的手，心下一紧，知道他又想起那件事。

    她难过是因为觉得小猫可怜，想亲自喂养长大，无关当年的承诺。

    其实，她对那段记忆是不太深刻的。

    她记得很痛，可到底有多痛，是怎么个痛法却记不清，甚至是一片模糊。

    只有每每想起时，身体不自主出现的恐惧反应提醒着她，生产很痛，会让她丧失生命······

    “孩子的事再说，猫猫我们先养着嘛，如果以后还是过敏，我拿给妈妈养也是一样的。”萧梦提到妈妈时语气明显变得欢快起来，毕竟她的遗憾全都得到了弥补。

    言臣“嗯”了一声，两人默契停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