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正月初四了，苑雨辰每天都会去学校自习到晚上9点多。路淼一直在乡下，在那个远离人间喧嚣的净土上，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放下？雨辰突然很想现在就见到他。雨辰也算是实战派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决定，当她坐上了去往路淼家的班车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决定是那般的大胆。可是她却没一丝的后悔，她想见他，不管父母会不会发现。

    终于又见到了淙淙的溪流，苍翠的群峰，雨辰沿着古朴的青石板路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熟悉感站到了路爷爷家的门口。许是家里有些亲友，里面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只是没有她熟悉的声音。她踌躇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踏进这个小院。

    “姐姐！”一声惊喜的声音自里传出，路阳恰好在院子里晒太阳，冬日的暖阳将瘦弱的女孩紧紧包裹，带给她延绵不绝的暖意。

    “你好，小阳。你……你哥哥在么？”雨辰顺势进了院子。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很纯洁、很空灵的气质，她倒是很愿意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在呢，在自己房间里。姐姐和我一起进去吧。”说着就摇着轮椅率先进屋了。雨辰只好紧随其后，大堂里坐着不少人。

    “奶奶，淼哥哥的同学来了。”

    “婆婆，公公好。我来找路淼。”雨辰其实不怎么喜欢众人审视的目光，但也无可奈何。

    “哦，原来是雨辰啊。小淼在房里，让小阳带你去吧。”路奶奶客气地说道。

    雨辰舒了一口气，跟着路阳穿过了大堂。

    “淼哥哥，姐姐来找你了。”路阳趴在路淼房间门上轻轻地说道。

    吱的一声，老旧的木质门打了开来，这是一间不怎么宽敞的房间，不过很干净，雨辰记得路淼和路燚均有洁癖。

    “雨辰？”路淼的话里带了一丝震惊，“进来吧。”

    雨辰一进来，就见到那张小小的书桌上摊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想必刚才他一定在奋笔疾书吧。要雨辰可是没那个定力，如果在家早不知去哪玩了。电脑、电视，诱惑太多，所以她才决定去学校自习。就冲这点，路淼可比她厉害多了。

    “真用心啊。”雨辰翻了翻桌上的书，每一面都写满了解题步骤，做错的题目还特地用红笔做了订正，不少题目写不下，还附了白纸。

    “淼哥哥和姐姐要不要苹果？”路阳说着不待两人反应就摇着轮椅离开了。

    “路淼，我觉得你还不如小阳勇敢。”雨辰望着那个努力挺直的背影说道。是的，路淼现如今比先前更加用心学习，他一定是想把注意力转移到课本上，这样才可以忽略那些丑陋的血迹。

    “是，你说的没错。但小阳遭受的仅仅是与亲人阴阳相隔，而我呢……”路淼的声音渐渐带了哭腔，“我……我必须承受那些亲人都是被我害死的！”路淼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实把雨辰吓了一跳。

    “不，这不是你的错。”雨辰觉得自己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不要再难为自己了，路淼。”

    “呵，雨辰，你是不是还想说路燚是自杀的，与你无关？是不是还想说妈妈是路燚的死打击太大才……”眼泪顺着路淼的脸颊划了下来，氤氲出一阵水雾。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雨辰，你知道路燚为什么自杀么？”

    “额，我听爸爸说过。好像是愧对向伊还有受不了父母的责骂。”

    “果然！果然你还是不知道的！”路淼的音量越提越高，雨辰觉得此时的他宛如暗夜修罗，“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他喜欢你！因为他喜欢你而不得！”

    一句话如一枚重磅炸弹，将雨辰炸得支离破碎，怎么会这样？雨辰几乎没稳住身形，险些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以为 ……他喜欢向伊。”雨辰气若游丝地吐出这几个字。雨辰一直低着头，却没看见路淼的眼里闪现出一丝诧异。

    以前的种种细节如电影般一一在脑海里回放，徐晨琛的玩笑，路燚的绝望，自己的忽视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瞬间就将雨辰从头到脚淹没。她觉得自己似乎将要窒息而死了。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以为自己是清醒的，犹如上帝俯瞰着世界，她以为自己对这些事都是了如指掌的。却不知，一旦爱了，便卷入局中，无法自拔。

    “雨辰!”路淼有些担忧地看着雨辰，有些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这是他的错，怎么能归于雨辰身上？“雨辰，对不起，我……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

    “不，谢谢你告诉我真相。”雨辰有些恍惚，“我想见见路燚，可以么？”

    “我陪你去吧。”路淼有些担忧地看着雨辰。真该死！自己刚才怎么会如此失控。

    很快，他们又站在了路燚的墓前。依旧很清幽，不过多了一丝萧索。呼呼的风声似乎传出冤魂的哭喊。

    “  墓碑上刻着的文字

    墓穴里躺着的少年

    哪个更显真实？

    ”那首诗乘着风而来，萦绕在路淼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他仿佛又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人。那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脸庞的少年。时至今日，他依然分不清那是路淼还是路燚。

    雨辰呆呆地看着墓碑。因为山风的吹拂，山雨的洗刷，贴在墓碑上的相片里的少年显得有些模糊。生亦何欢，死亦何悲。雨辰有种冲动，有种赴死的冲动。她转过身望着山下，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明天的新闻就会登出一女生跌落山谷而亡的消息。但她终究没有这个胆量，她放不下，不只是父母，还有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就这一点来说，她是欠路燚的，欠的太多太多，却已然无法偿还。

    “雨辰，我们回去吧。”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路爷爷和路奶奶过于热情，再加上回去的最后一辆班车也没了，雨辰不得不在这逗留一晚。自然只好让路爷爷出马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在同学家玩。以前过年时，雨辰也经常和好朋友玩个通宵，也并未在意。

    晚上，雨辰依然和路阳睡一间。路阳很早就睡着了，可是雨辰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后终于爬了起来。她站在窗台边，在漆黑的夜里静默着。

    第二十九章  高考倒计时11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