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

    一月,新的开始。

    那时正是寒冷的冬天 ,天空还飘着雪细碎的雪,我一时只觉冰冷刺骨。

    之后我经常听见顾蔚房中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顾妈妈告诉我,自从顾惘被查出患病,他的脾气就越发不好,轰走了好几个保姆。

    他常常会因为肌无力而摔倒,有时连筷子都拿不起,所以他很久都没有去上学了。只是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泄。顾妈妈让我多去看看他。

    我深知讨好顾氏夫妇的重要性,所以我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是难得的晴空万里风亦是是热腾腾的,顾惘的房间破天荒的没有关门。我大步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中草药的气息,我看见了陈璟和。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陈璟和如他名字一般明亮。仅此一眼,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早已记不清,只记得我开始疯狂地旁敲侧击着打听关于陈璟和的一切。

    他是顾惘私人医生的儿子,负责每天为顾惘送药,由于每天的送药他们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我于是打着要顾惘帮我预习功课的借口,每日跑到他的房间,只为见一眼陈璟和。

    顾妈妈很是开心,顾惘却对此颇不满意,总是找我的碴儿:“林皖,你坐在这儿碍眼。”

    我咧着嘴笑着:“多碍几次就习惯了。”

    我手脚不方便,你如果非要在我这儿看书,那无论什么事儿都要你来收拾。”顾蔚说罢便笑得高深莫测,装作无力地将一个茶杯丢在地上,茶杯摔碎发出刺耳的响声。我蹲下身小心地收拾着,撇撇嘴:“摔归摔,不要伤着自己,不然我可负不了责。”

    顾惘一怔,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我的存在。

    我温书,顾惘就在一旁绘画,我打趣:“平常那么暴躁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顾惘耸耸肩:“从前我喜欢的是赛马、骑车,只不过是现在不方便而已。”

    他再次说到:“我也不是刚生下来就有这个病”他耸了耸鼻子继续说道:“刚开始时手指无力拿不起笔,我没有在意,后来出现吞咽的呛咳,说话无力”后来,他激动的说着“你知道吗?在没有这个奇怪的病时,我是有好几个哥们儿的,我们当初约定要去淋留尼汪岛上全球难遇的暴雨,要去保加利亚到人腰部的暴雪,要去黑龙江的漠河,那里有一个叫北极村的地方,可以看到最美的极光。”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可我听着却有些难过。

    某天,我打听了陈璟和专门去照顾顾惘我兴致勃勃的去顾惘房间,天知道陈璟和没有来,又好似顾惘就是为了在等我。

    “因为从小就一直生病,所以什么都做不了”他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却没有当回事,草草的回复了一句是是是。他又继续说着“见到你的时候,虽然想要保护你,果然,还是不行,真的对不起!”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复他“生病又不是你的错,说什么对不起,我相信,以后一定会好的”。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顾惘的房间,顾惘房中再次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听着顾惘摔碎东西的声音,我烦躁不安捂着耳朵,没有再进去。

    八月,顾爸爸替我安排了学校,很巧合,我成了陈璟和的学妹。他的名字好像是水葫芦在我心底扎了根,肆无忌惮地生长起来。我总是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偷看他。

    每天顾爸爸会送我上学,放学我得自己回家。回家需要走过一条很宽的马路,可就这一件看似简单至极的事,其实是我的梦魇。

    黄昏时分,人群车辆来来往往。

    我站在路的这一头,看着那不分明的红绿灯。我先天患有红绿色盲症,所以我回到孤儿院时才会让院长那么为难,但他们对顾家隐瞒了我的病情。

    我踯躅地站在斑马线前,背后倏尔传来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一双手将我轻轻向前推了推。我一愣,这才慢慢地同背后那人一齐过了马路。

    我红着脸,心跳如擂鼓,甚至不敢回头。

    那之后的每一天,约定俗成似的,每一天过马路时,我身后都会有那个人,只是我们从未说话。夕阳余晖倾洒下来,将我和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两个影子渐渐重叠。

    日复一日,我们自顾自地走着,却又有所关联。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停下转身,一下就撞进了那个充满药香的胸膛。我紧张地抬头,果然就看见了陈璟和。

    他笑意盈盈,摸着我的头:“林皖,怎么不看路。”说罢他便领着我过了马路,一如之前的每一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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