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

    黑泽阵也跟着紧张起来,问她:“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莎朗转身从那本曾借过给他看的,没有署名的疑似他父亲所著的书中轻轻抽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打开。

    一个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亲爱的妮娜(莎朗父亲对莎朗母亲的爱称):

    若你已归故居,这封信应该交付到了你的手中。

    这几年我几经辗转都未能联系上你,心中万分焦急。阔别几年杳无音信,对此我应和你们说声抱歉,这些年来你们应饱含艰辛吧?作为一位丈夫、一位父亲,我实在失责。近年来莎朗如何?应该长成优雅的大姑娘了吧,她一定与你十分相像。请转告莎朗以我的歉意,爸爸让莎朗等太久啦,有朝一日爸爸会回来陪莎朗的。”

    看到这里,莎朗已经泣不成声。

    “于你而言我也很愧疚,让你担忧伤心了,妮娜。我实在不愿你如此劳苦,可我必须告诉你,我无法回到英国和美国的原因。

    正如你所知道并且与我共同期望的关于‘永生’的方法已经找到,如今正处于十分危险的实验阶段,加之有整个组织需要打理,我实在无法抽身与你们重逢。五年前我曾制造的那场假死你一定看出了端倪,我已前往人鱼岛并达成了我的目的,过几年项目完成,我应该就能回到英国。

    现在我正在日本生活,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国家,请勿担心。英国故居的周围均有安全保障,请平安生活着等我回来,然后实现‘永生’吧。

    永远地活着,亦或是复活死去的人,何尝不是一件伟大的事?于我们而言,自己就是上帝。

    乌丸先生

    1982年2月”

    “他在日本,”莎朗抽噎着说,“我好想他,我要告诉妈妈,马上就去找他……”

    日本。黑泽杏子的故乡。

    黑泽阵心中一动,“先冷静下来,莎朗。”黑泽阵说,“你父亲在信中多次提到‘永生’,难道他已经实现了所谓‘永生’吗?”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永生”,抑或是所谓“死而复生”……

    “我不在乎,我只要能见到父亲。”莎朗说。

    “那么,对于你父亲的一些事情,你母亲应该是知情者。你想要去见父亲,应该先知会一下你母亲。”黑泽阵对她说。

    莎朗点点头,“的确,你说的没错。”

    “莎朗,”黑泽阵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带我一起走吧。”

    “妈妈,我想您应该把您知道的关于爸爸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权知道关于我爸爸的一切。”莎朗把信交到母亲手中,第一次用要求的语气和母亲说话。

    芙蕾妮诧异地看着那封信,“你动那个箱子了?”

    “不,没有,这是在门口那个废弃的邮箱里发现的,一年前父亲寄来的信件。”

    芙蕾妮定了定神,分外镇静地看完了那封信。

    她对莎朗说,“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理解的。还有,私拆别人的信件是不对的。”

    “我要去找爸爸。”莎朗倔强地望着母亲。

    “信你也看了,他说过几年会回来,没必要去找他。”母亲一改往常的温柔,语气变得淡漠。

    “不!”

    “莎朗,听话!”母亲严厉的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母亲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委屈的泪水在她眼中打转,芙蕾妮顿时心软下来,“抱歉,妈妈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只是……你要相信妈妈真的只是在保护你……”

    母女两人相拥而泣,乌鸦扑棱棱地在空中盘旋着,时不时发出如女人尖叫般的,凄厉的叫声。

    芙蕾妮攥着信,在黑夜中悄悄抹去两行泪。

    乌丸先生,这次你可是让我等待了太久了。

    所谓“永生”的秘密,我一点都不关心。

    你完全不明白,人只要幸福地活着,一辈子也就够了。

    春天结束了,夏日使树的枝丫疯长。

    少年的目光投向叶隙交错的影。他明白了,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在天堂的母亲安心,然后,去到那个母亲念了千千遍的故乡——日本。

    “哎呀,黑泽,你已经起床了呀?”芙蕾妮清晨来到厨房,发现黑泽阵正在厨房里切着一块面包。

    “嗯,我想着能帮您做些事。”他道。

    “哎呀,你还是小孩子嘛,早饭我来做就可以了。”芙蕾妮笑着说,“真是个好孩子呢。”

    “让我也帮您一些忙吧,寄住在您家里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况且我的手艺不错,您和莎朗都可以尝尝。”少年抬起头,眼中有一股柔软的倔强。

    “啊,你这孩子,这么一说,我还蛮期待的,”芙蕾妮拍拍他的肩,“那么今天由你来做早餐,我来给你打打下手吧。”

    厨房内乒乓作响,不一会儿,空气就中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黑泽呀,”芙蕾妮对他说,“莎朗过了这个夏天就要上中学了,上学路远,我想着给她找个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况且你这块料子不去上学挺可惜的。”

    “学校完全是新的环境,那里的师生都很友好。”芙蕾妮考虑到他的感受,特此强调道。

    “住在您家中已经有劳您了,上学的话就不必再劳烦您了,谢谢您的好意。”黑泽阵果断地回绝道。

    “不用担心别的问题,黑泽。”她说“这也是你母亲的愿望。”

    黑泽阵手一抖,面包差点掉到地上。

    “抱歉,我知道不应该提她,但这件事关乎你的未来。你也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

    几乎是芙蕾妮话音刚落的同时,他抬起头,“我答应您。”

    此刻,少年迎着夏风与晨光笑着,世人可感而不可观的,是他心中默然矗立的信念之塔。

    “即使这一切都于我毫无意义,但有关于您,亲爱的妈妈。”

    他嗫嚅。

    面包的焦香已经飘满整个房屋,寿司的香气也从厨房中袅袅溢出,莎朗还迟迟没有起床。

    “起床啦,小懒猫,黑泽等你好久了哦——”芙蕾妮轻敲莎朗的卧室门,“来吃香喷喷的早餐哦。”

    “知道了,妈妈。”莎朗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是因为昨晚哭太久,今早双眼红肿得有些睁不开。

    她梳洗完,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黑泽在门外站着,仿佛在等着她。

    “怎么又哭了?”他问,“以后少点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况且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吗?”他看向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着。

    莎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泽阵拉下了楼,“今天早餐是我做的,不许说不好吃。还有,过了今年夏天,我和你一起上学。”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呀?”莎朗闻言笑了,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少年回眸,望进少女那双如初夏般灵动的双眼。

    “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破碎交错的,美丽的绝望与希望。”

    那一刹,乌鸦停住旋转的脚步,世间万物仿佛从这一刻起,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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