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八月,盛夏。

    树上的知了已经吵了一月有余,斑驳的光影透过老槐树,落日的余辉洒在一把老式摇椅上。

    外婆正昏昏欲睡,孩子们偷偷拿过她手上的遥控器,对着那绿色按钮轻轻一按……井里猛地冲出来一个巨大的东西,井水溅起半丈高,吓得孩子们往后退了一大步,身上仍是沾满了水。

    那东西是个不算好看的机械臂,长年在井下呆着,身子上还有苔藓,绿油油的,若是晚上瞧,像极了一个水鬼。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踮着脚,从那个机械臂上取下了一个西瓜。那西瓜冰冰凉凉的,还冒着冷气。

    几个小朋友偷偷地看了眼外婆,多少有些心虚。

    “叶婆婆不会生气吧?我瞧她可宝贵这个西瓜了!”

    “没事!我们去买个新的,放进去,这样叶婆婆就不知道啦!”

    “好呀好呀!我家就有种,我们去田里摘!”

    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走了,完完全全把刚拿出来的冰西瓜忘在了脑后。

    摇椅上,头发花白的叶婆婆睁开了眼,她微微偏头,目光看向了远去的几个豆丁大的身影。待人小鬼大的孩子们消失在了落日的尽头,叶婆婆才站了起来。

    或许是躺的久了,她起身时腿脚不稳,碰到了靠着摇椅的拐杖,那拐杖直接掉在了地上,压坏了一盆半死不活的枯草。

    叶婆婆的眼神从那拐杖上轻轻一扫,便腿脚利落地朝那桌上的西瓜走了去,只见她单手拿起那西瓜,一转身,直接丢回了井里。

    井水溅起了些许涟漪,机械臂早已缩了回去,那井底却似有若无地传来一个声音。

    “看来又要搬家了。”叶婆婆看了眼水井,似自言自语。

    这时,水井里又传出那个声音,不似先前的若有若无,这次倒是格外清晰。

    至少叶婆婆听懂了,那声音说的是:叶凌寒你放我出去!

    叶凌寒顶着满头白发,柔和的眼角微微上扬,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心情瞧上去好极了。

    她没有搭理那水底的声音,只是捡起了破旧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屋内走去……余光处,是院子外抱着西瓜跑来的几个小身影。

    ……

    八月十五,中秋。

    今日的明州好生热闹,最繁华的主街上早已万人空巷。

    叶霜寒是来购置物品的,她来明州一个多月,就出过两次门,第一次是半夜,街上空无一人,今天是第二次,这热闹的景象,看着实在是有些震撼。

    只可惜叶霜寒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她166的个子竟也瞧不清人群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她买了个西瓜,就准备走了,却不曾想才出了店门,店里忽然就冲出来个人,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到了她身上。

    叶霜寒只觉得一群人推搡着她,等她还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便眼睁睁地看着斥巨资买的瓜碎了一地。

    那可是她花了两倍的钱买的!

    叶霜寒别提有多心疼了,她正准备找撞她的人理论,想着定要让对方陪她一大笔钱……结果一抬头,只瞧见眼前一片鲜红……

    那红色晃的她眼睛疼,耳边不知何时响起一阵阵的锣鼓喧天。

    叶霜寒定眼瞧了瞧,只瞧见一个大大的喜字近在咫尺……她微微侧头,从那喜字前探出脑袋,困惑的目光渐渐聚焦,迷糊的思绪慢慢回神,终于看清了那个巨大的红色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顶花轿,而且还是一顶豪华花轿,而那花轿内的新娘,长得很是好看。

    这声势浩大的场景,不会全部都是结婚队伍吧?叶霜寒这样想着,眼睛已经是先思绪一步,左右看了一遍。

    果然……那浩浩荡荡绵延百米长的……可不就是十里红妆吗?

    也不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婚礼,用得还是古时最高的礼仪,隆重如此。

    叶霜寒深知自己冲撞了喜事,忙道了歉,让到了一旁。

    花轿队伍本就在赶吉时,也没有为难叶霜寒,匆匆忙忙的走了。

    听着那唢呐声越来越远,街上围着的人终于散了。叶霜寒转过身又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西瓜,朝着长街尽头去了。

    明州靠海,海岸绵延千里,一条海河奔腾入海,蔚为壮观。来明州定居又不差钱的,大多会选择靠海而居。

    可叶霜寒不一样,她虽也不缺钱,可她也不爱花钱,所以选的是明州西南边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幽静又便宜,堪称物美价廉。

    最重要的是,这个院子里有一口井,并且离明州大学不过百米。

    她手上拎着一堆物品,将那西瓜单手丢进了井里,顺带还扔了个圆鼓鼓的月饼进去,便准备回屋,给自己做个丰盛点的晚餐。

    毕竟今日是,中秋。

    她刚迈了一个步子,就听见那水井里头有咕噜咕噜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个声音。

    那声音清澈透亮,似像个男子。

    叶霜寒停了步子,耐心听那井里人絮叨。

    那井里的声音道:“叶凌寒,今天好歹是中秋,你都不放我出来与你叙叙旧?好歹我是你弟弟,亲弟弟!”

    叶霜寒眯着眼,拿起了壶酒,丢到了井里,才懒洋洋地说道:“我的好弟弟,但凡你把我当姐姐,都不会对我如此大逆不道,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若不是顾念姐弟之情,你死在这井里我都懒得管你。”

    “我的好阿姐,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日后断情绝爱,再也不对你有……”

    “住口,有人来了。”

    叶霜寒秀气的眉眼一动,语气冷静且危险,那井里人果然闭嘴了。

    只见她皱着的眉眼霎那间舒展,拿着物品朝屋内走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泰然自若。

    过了会儿,院子外突然传来了“铛铛铛”的敲门声。

    叶霜寒从屋内走了出来,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二人一见叶霜寒,就蒙了一下,亮出了证件,说道:“是叶小姐吗?我们是明州警局的,有件案子要麻烦叶小姐协助调查。”

    “案子?什么案子?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是我犯什么错了吗?”

    她浅褐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在落日的余晖下洒下一片阴影,白的发光的皮肤像是随时都会化掉一般,脸上还沾了些灶台的黑灰,发丝都有些乱,手中甚至拿这个锅铲,眼神像个小白兔一样无辜。

    “我靠,好可爱!”李倩玟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咳咳。”郭冬仪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叶小姐别在意,我这徒弟就是这样,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叶霜寒像是听不懂,疑惑地问道。

    “哈哈,不是,她就是,爱美之心……”郭冬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了。

    “师父就别解释了,我可不就是见色起意嘛~”李倩玟毫不避讳地拉起了叶霜寒的手,“小妹妹,你长得好像只小白兔呀,真可爱。”

    她说着摸了摸叶霜寒的脑袋,就像是在逗小猫一般。

    “可是我今年22了,已经不是小妹妹了。”叶霜寒疑惑地看着李倩玟。

    “我知道我知道,得亏成年了。”李倩玟笑得褶子都快出来了,她拉住叶霜寒的手,说道,“虽然妹妹看上去无辜,但姐姐作为警察,还是得履行职责。”

    她说着,就掏出了手铐,毫无预兆地拷住了叶霜寒。

    手铐冰冷的触感袭来,叶霜寒心底一沉,思绪早已转了千回,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慌乱,只是疑惑又无辜地看着李倩玟。

    “警察姐姐,你们是要抓我进警局吗?可是我灶台的火还没关,你们能不能帮我关了,万一我的房子炸了。”

    “这个好说,包在警察叔叔的身上。”李倩玟笑着对郭冬仪说,“麻烦师父去关一下火。”

    郭冬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很自觉地走进了屋。

    郭冬仪走后,院子里就只有叶霜寒和李倩玟两个人了。

    叶霜寒也不爱主动说话,她耷拉着脑袋,像是有些沮丧。

    最终是李倩玟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叶小姐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叶霜寒摇了摇头。

    “叶霜凝死了。”

    “叶霜凝是谁?”叶霜寒瞧上去一脸茫然。

    李倩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叶小姐当真不知道她是谁?”

    叶霜寒又摇了摇头。

    李倩玟见她的样子实在不像装的,方说道:“叶小姐肯定见过她,准确地说是见过她的花轿,她就是白天出嫁的那位新娘。”

    “白天的新娘?是街上十里红妆嫁娶的那个?她死了?”叶霜寒震惊的不行。

    “是,她死在了轿子里。”

    “死在轿子里?居然一直没被发现?”

    “她上轿前还是活着的,走入长街口时还有监控拍到她探出头的样子。叶家为了保证出嫁安全,在长街两端请了一堆安保,围观的外人根本接近不了轿子,除了一个人。”

    “我。”叶霜寒明白了,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碰过轿子的人。

    “叶小姐聪慧。”李倩玟道。

    “可,你们若是无凭无据,是不能随便抓人的。”

    即使是嫌疑人,也只能传唤,如今直接拷人,并不符合警方办案流程,况且她也没有反抗。

    “确实,若不是找到了关键证据,我们也不会上门拿人。”

    “是什么关键证据?”叶霜寒倒有些好奇了。

    “是,一把剑,叶小姐应该认得的。”

    “剑?”叶霜寒眨巴着眼,一脸茫然,“什么剑我会认得?”

    李倩玟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霜寒看了许久,可却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慌乱,方才挑了挑眉,慢声说:“叶小姐是叶家人,可听过寒霜剑?”

    寒霜剑,是叶家主传的宝剑,古时此剑也曾上过战场,闯过江湖,可传世的千年,这剑如今,只是用来舞剑的。

    这些,叶霜寒自然是清楚的,可她,与叶家素无瓜葛,更无往来,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身上来。

    除非叶霜寒身份之事,也被警方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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