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前方有妖兽挡路！”
车夫颤颤巍巍道。
沈清秋瞬间清醒，撩开车帘就冲了出去。
但等到沈清秋看清楚眼前这一团破布里裹着的是什么时，又松了口气，一手拍在车夫肩头，宽慰他道：“放心，不是妖兽，是人。”
她下了马车，提裙朝那破布走了过去。
是个少女。
粗布拦衫，蓬头垢面，一时间竟是看不清五官。
“你要带她上路？”梦生子站在车辕上，眉头微皱。
沈清秋掂了掂怀中昏睡不醒的少女，很轻，轻到抱在手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感。叹了声，沈清秋回头瞧了梦生子一眼，说：“人是滚出来的，说不定后面有追兵，咱们还是尽快走吧。”
一听这话，车夫吓得赶忙握着马鞭绳开始策马。
到万凡山时，天色渐晚。
山脚下一连排都是客栈，专做千辉休沐大会的生意，这会儿倒是十分冷清，还没到大量来访者抵达的时候。
“找个客栈，明天天亮上山。”梦生子说。
沈清秋抱着少女下了马车，又将承诺的银两给了车夫，送车夫归程，尔后才点了点头，回道：“客栈是要找的，但你确定要明天上山吗？距离千辉休沐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这么早上去，只怕太过显眼。”
说罢，沈清秋走在前头。
找了家靠边上的客栈落脚，沈清秋让店掌柜烧了捅热水过来，仔仔细细给那少女洗了个干净。
是个漂亮标致的孩子。
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有些发热，脉象却很平和。
思量过后，沈清秋给她喂了一些补血益气的汤药，又把了她的脉，确定没有什么内伤，才放下心来。
忙活一通，已是后半夜。
沈清秋累得就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等沈清秋醒来，一双黝黑通透的大眼睛凑在她眼跟前，差点给她吓一跳。
“你醒了？”沈清秋打了个哈气起身。
“你救了我。”少女眉心微蹙，低低地说道：“谢谢你。”
“不是什么大事。”沈清秋摆手，俯身用手背探了探少女的额头，“没发热了，你家住哪儿？这附近有马行，我可以帮你租个马车，送你回家。”
但少女却突然间两眼含泪，摇摇头，不肯说话。
邦邦——
门被敲响。
沈清秋应了声，过去开门。
梦生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斜眸看了眼屋内，说：“吃过早饭了吗？准备准备，我们可以上山了。”
“你在赶什么？”沈清秋只觉得古怪。
“我现在受了伤，又是叛徒，不可能走道门途径上山，而普通人上山则要过九道坎，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梦生子问。
九道坎。
太极天的拦路阵。
没人知道九道坎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因为不同的人进去面对的不同的困境，甚至同一个人进去两次，遭遇的也都是不同的。
“好好好，待会儿就上山。”沈清秋说着将门关上。
然而梦生子却伸手拦住了门。
他眼神往屋内一指，问道：“她……你打算怎么办？”
“不肯说家在哪儿，先留在这儿吧？”沈清秋有些一筹莫展。
“你有没有想过，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梦生子压低了声音，说：“太极天四处拦路搜查人的时候，偏偏她就滚到了你马车前，让你给救了。”
会是公主吗？
沈清秋略微挑眉。
“我先问过吧。”沈清秋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日行一善，总不能看着她倒在路边不救。”
梦生子没说话。
他很想说，妇人之仁，但转念一下，正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妇人之仁，才让他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罢了。
梦生子摇摇头，转身离开。
沈清秋看不懂梦生子那复杂的眼神，耸了耸肩，关门走回床边，问道：“饿了吗？洗漱一下，我带你下楼吃面。”
少女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委屈巴巴地伸手拉着沈清秋的衣袖，说：“不要丢下我，我跟着你上山。”
……
沈清秋低头看了眼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问：“妹妹，你是不是当我傻？滚到我马车边也就算了，还想跟着我上万凡山？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要做好事不假。
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思考。
就像梦生子说的那样，眼前这个少女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合到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少女的目的。
“我……嗝……”少女被沈清秋的神色吓一跳，开始不断地打嗝。
“装傻没用。”沈清秋拉过椅子，坐到了少女对面，不疾不徐地说：“还是说，你希望我找来太极天的弟子，让他们辨认一下，你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不要！”少女尖叫道。
但沈清秋不开口，只温和地看着她。
良久过后，她才咳了两声，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不，准确地说，他们要找的不止是我。”
说着，少女摊开了手。
一枚发着光的阴阳鱼符缓缓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这是……”沈清秋瞪大了眼睛。
伏羲令！？
号称可以一步元婴的太极天灵宝，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的手里！
“你偷了这个，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你？”沈清秋强压下擂鼓阵阵的心跳，深呼吸道：“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吗？你知道……”
伏羲令放在太极天七百年，从未有人停止过尝试，却从未有人成功。
很多人说，是因为伏羲令有灵性，会认主，所以一般人根本无法操纵它，也就没办法使用其一步登天。
所以渐渐地，伏羲令也落得一个明珠蒙尘的下场。
此刻伏羲令出现在少女的手中，是不是说明伏羲令认她为主了？
或许是看穿沈清秋的心思，少女敛眸，说：“它没有认我为主，你如果要，我可以给你，但那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都可以。
沈清秋的眼神逐渐狂热。
能修仙便意味着有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可能，她不要旁人来决定她什么时候死，她更不要把人生交到那些断情绝爱的仙人手里。
“你说。”沈清秋垂在袖兜里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紧。
“我叫绵儿。”少女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襟，轻声说道：“是南离十二公主月泠的婢女，我家公主在进入太极天修道后，被带至太极天禁地，一去不复返。”
月泠是阳年阳日阳时生人。
所以在太极天那几位尊长的眼里，这样的人正适合蕴养伏羲令。
绵儿不知道自家公主到底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只知道自己再见到公主时，公主已经没有个人形了。
形同枯槁。
月泠本就不受宠，又修道无望，南离皇室得不到她的信息，不知道她的处境，也就无从问责于太极天。
“你接受它，就得为公主报仇，杀了邱同池。”绵儿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