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卢家没什么存银,只有这座宅子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还是当初卢老爷在世时,花了大半家资买下的。不仅面积大,屋子也多。

    因此卢运不仅有自己的书房,书房外面还有一小片空地,种着几排竹子。

    卢运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但他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只是怔怔地盯着窗外的绿竹发呆。

    他在想他的妻子。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

    卢运赶紧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阿真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卢运深吸一口气,起身过去开门,他早就从脚步声听出过来的是妻子。

    “有事?”他一脸冷淡,但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红。

    阿真盯着他微红的耳尖看了两秒,然后笑道:“耽误你一小会儿。我要给你做几身新衣,量一下尺寸。”

    卢运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一把木尺,默了几息,然后转身朝里走:“进来吧。”

    卢运站在屋子中间,站姿端正,阿真一边在他身上用尺子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早就该亲手给你做几身新衣了,之前因为手里缺银子,我忙得顾不上。”

    卢运知道她嘴里的忙是什么意思,忙着做绣品。

    “没关系。”卢运神色有些不自然。除了新婚那夜,他和妻子还没如此亲近过。

    此时卢运终于明白过来了,难怪之前妻子总是问他要银子。做一副绣品需要的东西可不少,也都不便宜,尤其是上等丝线和底料。

    “以前是我错怪你了。”卢运赶紧认错。

    “没关系。”阿真轻笑,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

    虽然原主把要来的银子胡乱花光了,但她买给娘家的东西从不告诉婆家人。至于王杨氏,更是多次提醒她要瞒着婆家,免得被人说教出一个只会往娘家搂东西的坏女儿。

    阿真那一声轻笑,仿佛就笑在他的耳边,卢运身子微微一颤,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阿真动作快,三两下就量好了,卢运暗地里松了口气,大步走到书桌前。离阿真远了,他的神色这才自然起来。

    阿真收起木尺,询问道:“你的新衣,想要哪种颜色?”

    卢运对衣裳并没有特别要求,在卢氏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衣裳只要干净整洁就好,对花色并不太在意。

    “不论哪种颜色都可以。”他回答完,过了几息又叮嘱道,“我还有衣裳穿,你不必太赶。做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别太拼。”

    “嗯。”阿真点头应下,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书桌上,“这是给你的,拿着,花完了再跟我说。”

    卢运看着那张银票,没有出声。

    他确实很久没有去过书铺了,有时同窗约他,为了省钱,他也不敢应下。可是让他用妻子挣来的银子,他心里又很过意不去,养家应该是他的责任。

    阿真并没有那种想法。既然成了亲,就不应该再分彼此。谁挣得多,谁挣得少,有什么所谓?夫妻应该是共患难同甘苦的。

    “拿着吧。”阿真看出他的想法,劝道,“难道说你以后考中了,当上了大官,就不会对我好了?要抛弃糟糠之妻?”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卢运连连摇头,神情严肃。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妻子闹得最凶最无礼的时候,他都没有动过和离的念头。在他心里,她就该是他的妻子,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应该承受着。

    此刻再细细想来,以前妻子的形象正飞快地淡去,他脑子里记得最深的竟是这两天她的娇俏模样。

    “那就拿着,该花的就花。”阿真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走了。

    她带着小丫头秋月去了一趟布庄,买回许多料子。她打算多给大运做几身,大运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旧衣裳全都已经洗得发白。

    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给家人做新衣,哪里也没去。

    这一回,她没有像原主似的总是把窗户关着,窗户还是要打开透气才好。卢氏经常从窗前走过,看见儿媳正忙着给儿子做新衣,不由地非常满意。

    阿真手里有了银子,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和家人。卢家这几天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不仅顿顿有鱼有肉,阿真还总叫小丫头去外面买些好吃的回来。

    卢氏对她越来越满意,这么体贴孝顺的儿媳正是她想要的,因此日日催着儿子搬回去住。

    卢运心里早就想搬回去了,可是两人分开住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心里就盼着阿真能主动提出来。

    哪知阿真总不提起这事,这可把卢运急坏了,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创造机会。

    这天晚上,卢运仔仔细细地沐浴了一番,然后去到厨房,要了一盆热水,说想泡泡脚。

    他端着水回到书房,等水放凉了,然后就往床上一泼,枕头被子全湿了。

    此时阿真也已经沐浴过了,正穿着一身中衣,坐在铜镜前慢慢梳头。

    卢运走进来,张口便道:“我刚才泡脚,起身倒水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水全洒床上了,今晚我就在这里歇。”

    阿真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笨手笨脚的。

    卢运不好意思看她,自顾自在床上躺下来。

    床上满是女子的馨香,这让他无法自抑的有些激动起来。

    阿真没说什么,梳好头走到门口,正打算吩咐丫头去把书房收拾一下,哪知卢氏正站在门外不远处。

    卢氏最近不用干活,又有丫头在身边伺候着,她的精力便全部用在关注儿子儿媳身上了。可以说,这院里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卢运前脚刚把床泼湿,后脚她就知道了。

    卢氏几个大步走上前,笑眯眯地对阿真说:“已经很晚了,赶紧歇着吧。多睡一会儿,明早不用急着起身。”

    卢氏把阿真往屋里推,然后亲手关上房门。看她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在门上挂一锁,把儿子儿媳锁在屋里才好呢。

    躺在床上的卢运听见了,急忙坐起来,扬声道:“娘,你也早些歇着。”再让她说下去,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好好,我这就去歇着了。”卢氏美滋滋地往自己屋里走,声音越来越远。

    阿真走回到床前,卢运赶紧起身让她,阿真在里侧躺下来,卢运走过去吹熄了烛火,然后在外侧躺下来。

    两人并排躺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阿真自觉自己内心宁静,神态安详。卢运就不一样了,他到底是个健康的成年男子,以前没睡一块儿倒也罢了,如今这样却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忍耐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

    这是他的妻子,是以后死了也要和他埋在一块儿的妻子,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卢运翻身压了上去……

    次日,阿真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卢运早就醒了,身上还穿着中衣,正在欣赏她还没做完的针线活儿。

    卢运习惯了早睡早起,哪怕夜里闹得再晚,次日一定会按时醒来。

    阿真对于自己起晚了这件事,丝毫不觉得羞愧,撑着床,坐起身,看向卢运:“有两身新衣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柜子里。”

    她的声音有些微哑,卢运顾不上去看自己的新衣,赶紧倒了一杯温茶,送到阿真嘴边,喂她喝了几口,直到阿真摆手说不喝了,他这才放下,然后去衣柜里找新衣。

    阿真已经做好了两套,一套竹青色,一套月白。卢运左右看看,只觉得这两件新袍子都特别漂亮,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今日先穿哪一套。

    阿真一边下床一边道:“就那套竹青色的吧,月白的明日再穿。”

    卢运听她的,依言换上新衣。

    阿真从抽屉里拿出刚做好的一个荷包,月白底,上面绣着几丛苍翠嫩绿的竹子,竹叶舒展,仿佛正有清风拂过。

    卢运一见就爱上了,笑道:“绣得真好。这一定是做给我的吧?”说着,就伸手去拿。

    阿真侧身躲过,然后亲手替他挂在腰间,退后两步,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好看。回头我再替你做一个,轮换着使,你心里想要什么样式的?”

    卢运成亲这么久,终于明白了娶妻的真谛。他笑眯了眼:“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行吧,那就由我来决定了。”

    卢运喊丫头送水进来,两人梳洗完毕,一起出了屋。

    卢氏正在院子里,看见他俩就跟看见金童玉女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再睡一会儿也不要紧。你们都饿了吧?灶上温着饭呢。阿真的针线活儿做得真好,大运这一身比外面买的还要鲜亮。”

    卢运闻言只是笑,时不时再含情脉脉地看阿真一眼。

    卢氏见状心里大定,妥了,孙子离她不远了!

    “娘,等做完手上的这几件,过两天我也给你做两身。”阿真想着不能厚此薄彼。卢氏算是个厚道人,对原主是能忍则忍,不过最后还是被原主活生生给气死了。

    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婆母,是她的运气,应该好好孝顺着。

    卢氏连连摆手:“你别管我,顾着你自己就行了。你平时做绣活也累,我的衣裳我自己会做。现在家里的活儿都不要我操心,正好做做针线活儿,也好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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