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在柳父的观念里,女儿一旦定亲,就可以算做是婆家的人了。如果想往娘家拿东西,应该跟丈夫商量,得到对方的同意。

    之前阿真提出要修房子,那时她还没定亲,杨父也就算了。可是今天不一样,阿真已经定亲,并且未来女婿还在旁边看着呢。

    柳运又劝了几句,到底还是他的嘴皮子更利索,三两句就打消了杨父的顾虑,这才把契书收下来,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这二十亩地,杨父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全都是上等良田,收成高,还不用像以前那样要被主家抽成。他一定要好好种这些地,等到临死前再全都还给女儿。期间的这些年,就当是他占女儿的便宜了。

    阿真看出他的打算,笑道:“爹,这些都是你的,以后要交给谁,你说了算,反正我是不要的。我已经有了二十亩,况且我还会接着做绣活儿,将来还会买下更多的地,不缺这一点。”

    如果阿真不要,杨父手里的二十亩,基本上就是荣壮荣聪两兄弟将来平分继承了。

    阿真又道:“至于阿静,我也没忘了她,等她将来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会给她添箱银。”

    只要阿静好好学,将来就能卖绣活赚钱,再加上她给的添妆,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三个弟弟妹妹都是好的,勤劳踏实,从不偷奸耍滑,又很尊重她这个二姐,阿真不介意对他们好一点,拉拔一把。

    “这……”杨父嘴唇动了动,他不习惯说些感激的话,憋了半天最后只道,“以后荣壮他们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好。”阿真笑眯眯的。

    几天后,杨柳两家的新房同时动工。

    还没到农忙的时候,附近很多壮劳力都来干活挣钱。杨家没有包饭,因为人太多,饭也不好做,干脆就把每日的工钱提高一些,叫他们各自回家去吃,或者自带干粮。

    杨父杨母每天都乐呵呵的,家里有了地,现在又建新房,他们只觉得此生圆满了。

    这天,丁香突然回来了。

    轿子刚刚进村,就有人认了出来,然后小跑着去杨家报信。

    荣壮和荣聪正忙得不亦乐乎,兄弟俩在搬砖头。荣壮年纪大些,一次能搬三四块。荣聪年纪小,每次只能搬一两块,但兄弟俩都没闲着,力所能及地帮家里的忙。

    至于阿真和阿静则在屋里呆着,理由是修房子有很多男人,姐妹俩出去不太好,所以不要她俩帮忙。

    荣壮听说丁香回来了,他眉头一皱:“她又来做甚?”

    荣聪撇撇嘴:“家里忙着呢,没功夫招待她。”

    丁香现在很不受这兄弟俩待见,准确地来说,整个杨家都不待见她。可是人已经快到家门口了,不理也不行。把人一直晾在外面,只会招来村民的议论和闲话。

    荣壮放下手里的砖头,朝不远处大声喊道:“爹,爹!丁香回来了!”

    他连大姐都没叫,直呼其名。有村民忙里抽空笑着问他:“你怎么不叫姐?”

    荣壮假装没听到,不回答。丁香想害二姐,在他心里,她就不是杨家人了。

    杨父想不出丁香回来是干嘛的,难道是想娘家人了,所以回来看看?他叫其他人继续干着,他得回去看一下。

    新房的选址就在旧房的不远处,丁香一下轿,就招来许多打量的目光。

    她厌恶这种目光,感觉很不适,丫头推开篱笆院门后,她就快步进了屋。

    杨母正和两个女儿在屋里说话,阿真最近慢悠悠地做着荷包,因为不着急,所以做一阵歇一阵。阿静倒是勤快,每天都抓紧练习,只有累得狠了才会停下来歇歇。

    丁香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吓了杨母一大跳。

    杨母转身见是她,顿时一惊:“你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丁香板着脸,语气很不好。刚才她被很多男人盯着看,还都是些乡下的糙汉子,这让她很不高兴。

    阿真早就从窗户里瞧见了一切,看不惯丁香冲杨母发脾气,当即讽刺道:“要是早知道少奶奶会大驾光临,今天应该停工的,把闲杂人等都赶走,免得污了少奶奶的眼。”

    丁香:“……”

    她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从丫头爬上来的人,很多时候都挺能忍的。她没有怼回去,而是看向声源处,这才发现刚才开口怼她的是阿真。

    更让她感到惊异的是阿真这几个月的变化,和以前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她的视线从阿真娇嫩的脸上一掠而过,然后停留在发边的那根银簪上。

    她定定地看了几息,然后才看向屋内的其他人。

    杨家人早就不穿破衣烂衫了,而且因为这几个月吃得饱、穿得暖,个个都脸色红润,跟丁香印象里的差别很大。她默了默,试探着问:“我看外面在动工,是谁家要修新房吗?”

    杨母起身让座,另寻了个小板凳坐下来,回道:“那是咱们家的新房。”说着,她看了阿真一眼,“都是阿真的功劳,否则哪里修得起。”

    丁香十分震惊。

    一说起阿真对家里的贡献,杨母能说上三天三夜。借着这个话头,她滔滔不绝地向丁香诉说阿真的种种能干之处。

    丁香一脸不相信。张家的绣娘都不会异面双色绣,也就是绣功比普通人稍好一些罢了。

    杨母见她不信,一时不服气,就把阿真之前做给她的新衣拿出来给丁香看。

    丁香仔细看了,针脚确实细密,剪裁也好。

    杨母又把阿真绣了一大半的荷包展示出来。荷包上绣了一对鸳鸯,雄鸟头顶紫黑色羽冠,翅膀上夹杂着黄褐色,雌鸟则通体苍褐色,正悠闲地戏水。两只鸟儿挨得极紧,雄鸟正在替雌鸟整理羽毛。

    阿真很会配色,还有独特的技巧,因此这对鸟儿简直像活的一样。

    丁香在张家呆了十几年,也算是见过不少鸳鸯绣品了,但没有那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个。

    丁香顿时爱不释手,忍不住心想,如果把这个荷包送给少爷,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阿真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把将荷包夺了回来。

    丁香手里一空,忙道:“妹妹,不如送给我吧,你再重新绣一个。”

    阿真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还真敢开口要啊,当即拒绝:“不送。”

    “妹妹,好妹妹。”丁香软声求她,“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有天份了。这么好的绣技,我都从未见过呢。不过是一个荷包,也费不了你多少功夫,你再重新做一个,把这个送我。”

    阿真理都不理她,杨母赶紧劝道:“丁香,这个荷包是要送给未来女婿的,你可千万不能要。”

    “未来女婿?”丁香疑惑地看了阿真一眼,猜测道,“她定亲了?”

    杨母点头,然后把柳运夸赞了一番:“是个好小伙,家里能帮的他都帮。平时抢着干农活,还有这次修房子要用到的材料,怎么讨价还价,还有招工人,定工钱……这些都是他在出主意,省了你爹多少事。”

    丁香对这些夸赞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内心还有些不屑一顾。一个乡下的糙汉子,再能干也无法遮掩身上那股子泥土味。

    不过,她倒是对阿真居然定亲了这件事感到惊奇。

    “你不是身子不好么?怎么还能定亲?男方家知道吗?”

    她开口就是三连问,仿佛抓住了阿真见不得人的把柄似的。

    杨母大吃一惊,瞪大眼睛:“什么身子不好?”

    丁香用帕子捂住嘴,一边偷笑一边故意半遮半掩地说道:“这个呀,那就要问问你的好阿真了。”

    阿真知道她指的是之前在张家被确诊为不易有孕的事,这件事阿真还没对杨家人说过。他们以为她突然从张家回来,是因为看穿了丁香的算计。

    “娘,你别担心,我身子好得很。”阿真先安抚好老娘,然后再看向丁香,“偷笑什么?你这副嘴脸真难看。不好意思不能如你的愿了,后来我又找别的大夫瞧过,没有任何问题。”

    丁香偷笑的动作一顿:“你当时都疼得满床打滚,怎么可能没毛病!”

    “哦。”阿真悠悠道,“那是我装的呀!”

    丁香:“……”

    丁香险些被气出心梗。

    她费了多少功夫才说动婆家人,同意让她接妹妹过来帮忙生孩子。好吃好喝的伺候了那么久,居然是个不中用的。万万没想到,不是人家不中用,而是人家不愿意,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你、你……”丁香用手指着阿真,气得舌头都打了结。

    “指什么指。”杨母见状不乐意了,一把拍掉丁香的手,开始跟她算旧账,“当初你接阿真走,明明说得好好的,没想到你连亲妹妹都要算计!”

    “我跟你爹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里几个孩子也都正直善良,怎么偏偏就出了你这么个心狠的东西!”

    杨母越想越气,都开口骂上了。

    这下轮到阿真嘲笑丁香了,凉凉道:“那是因为张家风水不好啊,好人进去都能给带坏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不然怎么能在张家过得如鱼得水呢?”

    这话简直是在指着丁香的鼻子骂她是个坏种了,丁香气结,偏偏在场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大家都沉默着,仿佛默认了她就是一个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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