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赫觉得头部有点昏昏沉沉的。
可是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他看到自己周围都是医生。
虽然医生们都戴着口罩，可季赫还是认出了一位熟悉的医生。
“周医生。”
看到季赫认出了自己，周医生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季赫的认知没有混乱。
周医生靠近季赫，听到季赫问：“我的妻子，她还好吗？”
季赫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妻子，周医生并不觉得意外。
在杨祈住院的这段时间，所有的治疗方案，他都是将妻子放在首位。
“她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治疗很成功，你不用担心。”
周医生沉稳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安心感。
“季先生，你现在应该还是处于一种很疲倦的状态，你需要继续休息，我们会给你转移回病房。”
听到周医生说杨祈的状态稳定，治疗的结果很成功。
季赫感觉到安心之后，强烈的疲倦感让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季赫觉得自己似乎做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母亲严肃而不悦的表情，父亲站在母亲的身后，在对着他轻轻晃头，似乎在意示他不要违背母亲的意思。
“我不会分手的。”
季赫并不是想要惹母亲生气，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插手他的感情。
“为什么我交女朋友，要考虑自己的妈妈喜不喜欢她。”
“对，你只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就行，季赫，我问你，你喜欢她吗？”
母亲的声音很严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季赫，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想要一个女朋友吗？”
不是的。
他想要否认，可是面对母亲的质问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觉得很沉重。
呼吸很沉重，眼睛也很沉重。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生气。”
轻柔的女声透着一丝歉意，是曲初宁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个声音季赫绝对不会忘记，是杨祈的声音。
“我有存储了盛乔记忆的机器，但是却没有告诉你。”
曲初宁平静地说：“我怕你依赖精神世界里的盛乔，被记忆困在精神世界里。”
“……”
杨祈沉默，曲初宁只能继续说：“这一次治疗，季赫并不知道创造出来的精神世界里有盛乔的记忆。”
“宁宁，谢谢你。”
杨祈声音温和地说：“我怎么会责怪你，你是在为我考虑。”
曲初宁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说话时，声音明显轻快了不少。
“你成为杨祈之后，不记得之前所有的记忆，一直都叫我初宁。”
曲初宁说，“那时候我明明知道，你还是你，只是换了名字，可是却觉得杨祈不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我创造了她。”
“不是你创造的，宁宁，我就是杨祈，也是杨夏灿。”
杨祈的声音很温柔，仿佛绵柔的清泉安抚着曲初宁，“不过，我现在户口本上的名字叫杨祈，这个名字寄托了很多人的希望。”
她的家人，盛乔的家人，她的朋友，所有关心着杨夏灿，爱着杨夏灿的人，都希望她能用这个名字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她不准备恢复杨夏灿这个名字。
首先是再次改名很麻烦，其次就是她不必用名字去证明什么。
“季赫？”
曲初宁似乎察觉到季赫的呼吸方式变了，她立刻走到了季赫病床边上。
季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转移到杨祈的身上。
她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也记得盛乔了。
他不知道现在她还愿不愿意继续当他的妻子。
杨祈按下呼叫铃，通知医生过来给季赫检查一下。
她虽然还穿着病号服，但是冷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来陪护的家属。
周医生很快就来了，通过对季赫询问，还有一些简单的检查，确认了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周医生离开的时候，曲初宁轻轻拍了一下杨祈的肩膀，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杨祈跟季赫。
杨祈走到了季赫的床边坐下说：“我比你提前醒了一天，不过周医生建议我留院观察一下，你只要完全稳定下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季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祈。
“怎么了？”
杨祈微笑说：“刚刚跟周医生不是还能交谈么，面对我就是静音模式吗？”
“我以为你会再对我露出笑容了……”
季赫微微抬起手，但是又不太敢触碰他。
“我其实在刚刚也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你会想要离婚，可如果你想要离婚，我就必须去陪你办手续。”
季赫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她的体温并不算炙热，可能是他的手太凉，让他觉得她掌心的温度是如此的滚烫。
“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也没有想过伤害你，小赫。”
她的声音很温柔，没有疏远与冷淡。
季赫温度在蔓延，他的眼眶都滚烫了起来。
“你还愿意叫我，小赫。”
“为什么不愿意，你喜欢我这么称呼你。”
杨祈面带笑容靠近季赫说，“因为我对小乔的称呼，所以你才希望我这么叫你吧。”
季赫呼吸都屏住了，他连忙说：“我从来没有想要跟盛乔比较什么，我明白的，所以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小赫，我记得你之前因为我帮助肖小姐，所以看起来有些难过。”
听到杨祈这么说，季赫连忙摇头说：“我只是因为我的上一段感情，一直让你在与我结婚后都受到了不少议论，如果你表现稍微在意一些，我可能……”
季赫的声音顿住，接下里的话就是展现出他那些小小的心思。
“我可能会有点高兴，因为无论嘴上怎么说，我都希望你会在意我。”
季赫低下头，声音低沉柔和，好似大提琴拉出的颤音。
“我知道你爱盛乔，所以不敢相信你说爱我是真的，可是，我又不甘心，想证明你说是真的，就如同我那般，无法停止对盛乔的嫉妒。”
“小赫。”
她低声轻唤着他，然后更加地靠近他。
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托起他低垂的脸庞。
季赫眸光轻颤，明亮的眼眸潋滟着水色。
她的手指抚着上他泛红的眼角。
他容颜清正而温和，唇色浅淡，泛红的眼角给俊逸的脸庞添了一抹绮丽。
“其实我是在乎的。”
杨祈微笑着说：“如果你有我们在精神世界中的记忆，那么应该记得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
季赫眼神颤动了一下，他想要移开的视线。
杨祈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记得。
“你为什么在我自己都想要舍弃记忆的时候，坚持让我记起小乔。”
季赫目光认真地看向杨祈说：“因为你很爱他，那对你来说是一段非常珍贵，甚至幸福的时光，我无论付出什么努力都无法存在的时光。”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祈低笑说：“我很在意你，可是我没有什么办法，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与肖小姐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季赫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仿佛有小鸟在心尖上横冲直撞。
杨祈贴近他的脸庞，她目光柔和地说：“当年你说自己只跟她牵过手，我就会更加生气。”
季赫怔怔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绝口不提，你的心曾经属于她，所以我总是考虑这件事。”
季赫刚刚开口想要解释，杨祈捂住了他的嘴，目光深邃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小赫，对于你来说，真正没有拿出心的人是我。”
季赫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捂自己的嘴。
他的吻落在她的指尖。
他总是会很温柔，很认真，甚至用一种虔诚的姿态去亲吻她。
因为他原本是没有资格亲吻她的。
所以他总是很珍惜每次可以亲吻她的机会。
“无论是我还是盛乔，都希望得到你的爱，可是我们谁也不想用会伤害到你的方式。”
季赫伸手，用双手触碰着杨祈的脸颊说：“他将你保护这么好，我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我也必须找会初心。”
“初心？”
看到杨祈疑惑的样子，季赫觉得太可爱，他想要亲一亲她。
“我的初心就是你能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季赫微笑着，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盛乔陪伴了你那么多年才得到了你的心，我不敢奢望立刻就属于我，请也给我一些时间。”
盛乔能用时间去证明的爱，他也可以，只是他需要时间。
“在遇见小乔之前，我一直觉得只有被爱的人才幸福。”
她爱盛乔。
这份爱只要她活着就不会消失。
他的存在引导着她，也教会了她爱应该如何存在。
“拥有一个自己可以去爱的人，让自己可以尽情地爱着他，这也是一种幸福。”
季赫看到她的泪水，瞬间呼吸都停止了，他将她拥抱入了怀中。
心中似紧绷的弦在震动，发出微弱的共鸣，细微的疼痛蔓延全身。
杨祈任由季赫紧紧地将自己抱在怀中，仿佛要溶入彼此的血肉。
两个人的心脏仿佛在承受同一种疼痛，可是，只有当疼痛无比清晰的出现时，她才会觉得是真实的。
她失去了盛乔，跌跌撞撞，失去了一切的时光中，季赫如同天空般的包容与温柔让她没有被痛苦彻底碾碎。
“小赫，你也给我一些时间。”
杨祈回抱住季赫，“我没有说过谎，我是爱你的，但是我对小乔……”
“别比较。”
季赫露出笑容，为杨祈轻轻拭去落下的泪水。
“我和他没有办法比较，他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我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所以你更爱谁都没有关系。”
“因为可以陪伴你余生的人是我，如果我还在计较这些，那么我就没有资格在你的身边了。”
“小赫。”
她的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想看那个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