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战四

    米花市的风是冷的。

    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桑诗禁不住感叹。从第一次穿过那道结界来到米花市,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暴雨袭来,这里总是刮风,风中总是传来刺骨的凉意。

    这次也一如往常。

    桑诗看着被风卷弄的黄沙向他们袭来,用尽全力想要将他们吞噬,却总是在即将触及她垂落的脚尖时,不甘落下。

    听到桑诗的轻笑,琴酒侧目看向她,冷峻的眼中是不满与威胁。

    在这样的眼神中,桑诗自觉的举起手,在面具猩红的色彩处拉了个拉链,表明她认真听话的态度。看见琴酒转头继续安排后,她的目光投射到远方。虽然只是刚刚擦黑,但一盏盏路灯点燃的路灯已经将米花市市区装点得繁华昳丽。

    但不包括这里。

    这座坐落在米花市远郊的废弃建筑,钢筋裸露,石骨耸立,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正适合他们不合法的黑衣组织开展策划一些不可告人的活动。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不能出一点纰漏。”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琴酒的目光瞟向一旁坐在天台边上,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桑诗。

    桑诗刚开始还没察觉,直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摊开双手表示不可思议。“为什么看我?太过分了吧,我做任务可从来没出过纰漏。”她看向许久没搭档过的搭档波本,又看向在一旁装木头人的黑麦,最后把目光放在伏特加身上。

    伏特加压力山大,对面看向他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杀人如麻的bloodMary,他要是摇头是不是会被她直接爆头啊。他倒是明白大哥的意思,她出任务确实没出过纰漏,就是她太不好控制了,谁都猜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也想不到下一刻她会做出什么。

    所以他究竟该怎么回答啊!

    好在桑诗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在面具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客气的开口:“究竟是什么任务啊?需要我们这么多人,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琴酒勾起的嘴角满是嘲弄,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枪支,“你只要做事就可以。”

    桑诗觉得她该生气了,但她并没有生气。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以为她真这么稀罕。只要不耽误收工躺平,她真的并不在乎任务内容。

    但波本和黑麦不这么任务,已经互相揣测并暴露了身份后,虽然仍旧两看相厌,但他们心里明白,在一些时候,需要的是一致对外。

    只是现在琴酒已经表明了态度,又有桑诗提问被拒在前,他们要是再问的话,就会显得很违和,所以就算心内焦急,他们面上仍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好无聊啊。”黑夜渐渐掩盖光明,楼下坑坑洼洼的荒地已经看不太清楚。原本她还可以在楼顶捡块石头挑战极限看看能不能扔进七楼之下的小坑中,但现在这光线就算是丧尸也看不清楚。无聊的快要冒烟,桑诗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又过去一个小时了。她实在待不住了,愤怒起身:“我不干了!我要下班!”

    伏特加正佩服她的勇气,居然敢在卷王之王——琴酒大哥面前提下班两个字,他在心里默默竖起两根大拇指,偷偷观察大哥的表情。大哥一定会很生气,即使她是组织传奇在大哥面前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令他惊掉下巴的是,琴酒似乎并没有生气,他甚至微不可见的笑了。

    伏特加震惊的擦眼睛,下一秒就见大哥仍旧一副冰山酷哥的模样。他拍了拍自己相对于身躯过分弱小的心脏,果然果然,刚才就是他眼花了。

    桑诗才不管琴酒的态度,她起身刚想离开,就敏锐的察觉到楼下有一群人踩着松软的沙土,向着七楼而来。

    “来了。”看着楼梯的方向,琴酒眼神深幽。

    两侧的波本和黑麦瞬间警觉起来,手已经抚上了身旁的武器。

    只有桑诗抽了抽鼻子,嗅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气息,非常熟悉,甚至近在眼前就有一个与这股味道极其相似的存在。她的目光看向波本,原本以为会看见他的后脑勺,却意外的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抢先说出“你看什么看”这样的台词,他就飞快的收回了目光。

    独留摸不着头脑的桑诗,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脑海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差一点就喊出了那个名字。

    “麦卡伦,东西?”

    波本和黑麦只见过麦卡伦几次,所以刚开始并没有认出他,直到琴酒开口,他们才稍稍撤下防备,静静的看着对面长相平凡的组织成员。

    桑诗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诸伏景光,要不是这张脸是她亲手捏出来的,她可能真的会将他遗忘在脑海。尤其是现在的诸伏景光一改记忆中温和柔软的模样,满脸肃杀之气,身后还跟着十几位人高马大的外国组织成员,总之就非常的具有大佬风范。

    诸伏景光将手中银色的手提箱递给了琴酒,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吸引到箱子上时,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圈,目光在降谷零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落到了桑诗身上,轻快的冲她眨了个眼。

    虽然很想回一个wink,但脸上的面具阻挡了她的发挥。之前她还挺喜欢这个面具的,只要戴上哪怕在开会时对琴酒露出鄙视的表情也不会被发现,现在却开始嫌弃它碍事了。

    琴酒拿到箱子后并没有马上打开,他目光如刀盯着诸伏景光。“没有人打开过?”

    诸伏景光认真的点头,非常确认:“没有。”

    若有所思的看着光洁如新的指纹锁,琴酒似笑非笑看向伏特加,“那就好。”

    接收到大哥的信号,伏特加上前一步,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其他人窥探的目光,琴酒竟然当场打开了箱子,准备验货。

    诸伏景光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他以为琴酒就算再着急也不会在这种不安全且人多的场合打开,听着开锁的声音,他手心中慢慢溢出汗水,指尖掐进肉里,浑身不自觉的戒备起来。

    但想象中枪林弹雨的场景并没有发生,琴酒打开箱子后并没有拿出里面的东西,只是看了几眼,便面色如常的关上了。

    桑诗心里猫抓火燎的,她胆子很大的探头探脑,想看看琴酒手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这样耗费精力的让远在国外分部的诸伏景光带着这么多人送回来,甚至还不放心的让组织中的主力都集中在这里迎接。

    她的眼神很好,再加上琴酒也没有过分掩藏,以至于她一眼就看见了。不大的箱子中是几张纯白的纸张,面朝下的平放着,以她优秀的视力只能看见正面隐约有黑色签字笔的痕迹。

    就几张纸?

    这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注意到桑诗火辣辣的目光,琴酒看向她,猝不及防的将手提箱扔给了她。

    下意识接住飞来的东西,桑诗正一头雾水时,枪声猝然响起。脑袋晕晕的将箱子抱在怀中,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躲在了隐蔽的角落。

    一脸迷茫的抬头望去,场面混乱不堪。

    桑诗不仅看到刚才跟在诸伏景光身后的两个外国成员双手持枪,正向其他人扫射。还看到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便衣警察,设备非常专业的反击对抗,嘴里喊着“放下武器”。琴酒、波本、黑麦和诸伏景光等组织成员,两面受敌,正在艰难的反抗中。

    只有她,抱着箱子躲在最后面。

    那个……琴酒脑子坏掉了吗?这群人里战斗力最高的不是她吗?为什么要她做保管员啊?

    叛逆的丧尸王并不想作壁上观,体内蠢蠢欲动的四魂之玉也并不想打酱油。不好意思,琴酒又没给她下达具体任务,她智商低搞不懂她的意思。

    弯腰正想将箱子放在地上,几发子弹就冲她袭来。灵活的躲过子弹,桑诗生气了,眼中红光闪烁,她利落的从腿上取出□□,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连开数枪。

    枪声落下,那两个扫视的外国成员和一位便衣警察倒在血泊之中。

    琴酒分神看向桑诗,手下仍旧不停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这是众人第一次体会到她作为组织传奇人物的厉害之处,也是第一次明白她的代号为什么会是“血腥玛丽”。哪怕是一起搭档做任务的波本,也只见过她用击狙枪击杀敌人的场景。

    鲜血是血腥玛丽最好的调味,也是最能让她兴奋的成分。杀一个人是任务,杀很多人才能称之为享受。

    有了bloodMary的参与,场上的局面可以说是一边倒。

    很快鲜血便淹没了冷硬的水泥石板地面,桑诗收回□□,指腹轻轻摩挲着发烫的枪口,眼中的红光明明灭灭,最后还是纯净的浓黑占据了上风。

    枪声消失,万籁俱静。

    一阵鼓掌的声音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琴酒勾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桑诗。“好。很好。”

    桑诗挑眉,毫不谦虚的接受了这个赞扬。她收回枪,墨绿的柔软裙摆落下,挡住了乍泄的春光。“那……”

    “嘭!”

    突兀的一声枪响,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鲜血四溅,桑诗闭了闭眼,赤红的血液溅在雪白的面具上,挂在鸦羽似的睫毛上,摇摇欲坠片刻后低落。

    诸伏景光最先反应过来,几步向前颤抖着扶住了她,用力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

    桑诗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中枪了,她低头看着胸口,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诸伏景光的手。

    “不……”诸伏景光难以置信的看向开枪的人,清脆的碎裂声在心中响起。

    胸口微弱的起伏,桑诗也看向那个开枪的人,染血的手指垂落在腿边,艰难的动作着,在触碰到腿环上冷硬的质感时轰然垂落。

    诸伏景光用力的接住倒下的身体,那令人看着可惧可恨的面具,如同她流失的生命一般,坠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后,碎裂飞溅。

    “为什么……”诸伏景光目眦尽裂,他看向那个他认为最不该开枪的人,声音中难言不解和愤恨。“为什么……”

    降谷零冷眼看着二人,黝黑的枪洞微微右移,指向了旁边的诸伏景光。

    琴酒反应过来,怒气四溢的与降谷零缠斗起来。伏特加本想帮大哥的忙,却被一旁一直被忽视的赤井秀一牵制住。

    赤井秀一并不认为现在是暴露的好时机,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确实无法置之不理。

    楼下传来激烈的对战声,与此同时楼梯口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听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琴酒皱着眉头,最后看了一看倒在地上的桑诗后,带着伏特加转身离开。

    赤井秀一原本也想走,但麦卡伦的一句话将他惊呆在了原地。

    “zero,为什么?”

    降谷零拿枪的手难以自制的抖了一下,他看着对面那副完全陌生的脸,心中的不详越来越沉重。

    诸伏景光撕下脸上的伪装,温热的血液沾染在脸上,让那张温和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hiro……”降谷零现在脑中一片混乱,起死回生的挚友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是该开心,可是……可是……

    手下的伤口渐渐不再流出温热的液体,诸伏景光第一次感受到,米花市的风吹在眼上是有些刺痛的。

    “你还活着……”没有人比降谷零更熟悉诸伏景光,因此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完全确认眼前人就是真正的诸伏景光。

    hiro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怎么会活着。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让他唇色发白,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除了微微泛红的眼尾,他冷静地看不出一丝差错。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张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熟悉脸庞,没有一丝惊讶,他冷淡的说:“即便她没有杀你,她也是罪不可恕的罪犯。”

    诸伏景光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说并不是,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满地的警察尸体又告诉他,她也是一个罪恶的黑衣组织成员。

    他…无话可说。

    夜色深沉,那些已经看不见的黑云默默堆积着,一道惊雷炸开,漆黑的天台被划过的闪电照亮一瞬间,很快又在暴雨中陷入了死寂的黑夜。

    嘈杂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七楼,刺眼的白光照在所人有身上,满地的鲜血已经被暴雨冲淡。

    “所有人!放下武器!举起手!”

    降谷零转头看向来人,大雨和强光几乎让他睁不开眼,顺从的闭上眼,他后退几步,从沾满罪恶的天台退回到便衣警察身边。

    那些警察原本还很戒备,在看到他鲜艳的金发黑皮后瞬间明白过来他就是这从行动的接头人,公安派出在组织中的卧底。领头人冲他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

    赤井秀一在听到声音时便发现不对,他没想到日本公安居然敢在这样突兀的发动清剿袭击,犹豫着看了几眼掉在一旁的银色箱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取到箱子后安然离开的几率并不大,几番考量,他还是趁波本不防备的时候,从天台悄无声息的离开。

    降谷零当然发现了他的动作,他并没有阻止,只是看着仍旧紧紧抱住桑诗尸体的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面露不解。“hiro?”

    诸伏景光没有动作,他的目光撇到散发着冷光的箱子,内心情绪纷杂,天人交战后,最终他还是顺应内心,抱起了那具冰凉的身体。

    暴雨,狂风,冲刷了所有的罪恶。

    他抱着那个曾经巧笑嫣然的帮助自己的罪犯,看着那张被雨水冲刷的惨淡而艳丽的面庞,一步一步走向天平上正义的一段。

    降谷零看了看诸伏景光,最终还是自己上前拿起了那个箱子,跟上了其他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归队的消息很快传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很快赶来,他们本想好好的给他们庆祝一下,却发现现场的气氛非常诡异。

    降谷零站在停尸间门口,完全无视禁止抽烟的牌子,一口一口的吞吐着烟雾。

    “zero?景光呢?”萩原研二心中涌出不祥的预感,他竭力压制异样的情绪,笑着问道。

    降谷零沉默的看向他们,冲着停尸间里面扬了扬下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二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惨白而刺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房间中的情况一览无余。诸伏景光站在床边,弯腰轻柔的替躺在床上那人擦拭,眉目之间的哀伤与冷冽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个他们熟悉的好友。

    从萩原研二的角度看不清床上躺着的是谁,他的目光落在纯白色床单下一只白的几乎透明的手上,看着那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垂落在一侧,他的心跳越来越急促,甚至开始有些恶心。

    松田阵平有些奇怪他们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景光转头看过来,于是上前两步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边说话一边偏头看向床上的尸体。“恭喜……”

    如同被扼住脖颈一般,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间,紧缩的喉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神因为窒息开始涣散,于是那张想了千百遍的脸便淡化在视线中。

    松田阵平的反应几乎坐实了萩原研二的猜想,他摇摇欲坠的上前,脱力般的半跪在床边,握住那只垂落的手。“桑诗……”

    诸伏景光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们,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发声。“你们认识她?”

    没有人回答,他看到了松田阵平的眼泪。

    松田阵平牙关紧咬,几乎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他强撑着冷笑两声,哑声回答:“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降谷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手指搓灭燃烧的香烟,走了进来。这时他不会想到,后来他会一千次一万次的后悔进到这里,听到了令他后悔一生的,属于bloodMary的故事。

    那个被称为bloodMary的女人,那个杀人如麻的邪恶刽子手,那个可恨又可怜的组织成员……那个被世人误解的命运倾轧下苦苦挣扎的人……

    “叮——”这是心脏被击穿的瞬间,桑诗脑中响起的声音。

    “开启节点条件已满足,正在开启节点。”

    在定格的世界中,桑诗皱巴着脸,“我没说开启节点啊。”

    “接触到主要人物:桑诗。”

    “检测到主要人物面临死亡危机,即将传送至初始情节,请做好准备。”

    “节点即将损毁。”

    “再见,桑诗。”

    还是那道呆板的机械音,可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桑诗竟然听出了一些遗憾。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灵魂被抽取的感觉再次袭来,她低头看着众人,他们再次变为了最初那种二次元的模样。

    所以,不过是纸片人罢了。

    ——

    “玩家377号请求更改……额……”

    话说到一半,女生面色一白,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脖子。她的眼珠凸起,眼白肉眼可见的浮出了红血丝,她十指成爪僵硬的伸向脖子,一根白金色的细链突兀的出现在手上。面色张红,无法呼吸,她剧烈晃动一下,摇摇欲坠的身体扑向了桑诗。

    桑诗再次接住她已经有了经验,但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盯着她开合的唇瓣上。

    节……点……

    女生的手微微举起,白金色链子在桑诗眼下闪着细碎的光点。

    果然……一切重来了。

    节点将她传回了最初的时刻,她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一支可以将一切的惨剧全部改写的笔正握在她手中。

    她该怎么做呢?

    桑诗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了节点。

    一切早已注定,风雨欲来,便让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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