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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师未捷身先死。一瞬间,林曳烟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眼看着侍卫就要把自己压走,林曳烟这下也顾不得暴露身份,大喊了起来:“请江公子恕罪,小女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似是听出来了林曳烟的声音,江寒雁微微抬手。侍卫立刻停下了动作,站到了一旁。

    “你是林家人?”江寒雁支起身体问道。

    林曳烟扯下了脸上蒙的黑布,硬挤出了几滴眼泪,柔声道:“小女林曳烟见过江公子。江公子,我今夜冒昧前来实属无奈,还望江公子网开一面,救我性命。”

    “哦?”江寒雁似乎来了点兴趣,坐起了身体:“救你性命,怎么救?”

    林曳烟抬头望着他。晦暗的烛光下,眼前之人目若点漆,仿佛深不见底,黑沉沉地让人害怕,林曳烟不自觉地略微移开了目光。

    她道:“江公子,小女自知无法护住父母留下的遗物,但求今夜再见它最后一面。我多方打听才知原来地契已由舅舅交于您之手,所以才冒死前来。”她哽咽着说道:“您,您若是愿意让我再见它一面,就当是救我一命了。”

    林曳烟绝口不提自己是来偷地契的,说完这番话后就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边抽泣一边静待着江寒雁的反应。

    可等了半晌,就是没有听到他有何回复。

    林曳烟心下疑惑,难不成他被我唬住了?不可能吧,这么拙劣的借口也能被骗到?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往江寒雁那边扫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对上了江寒雁的目光。

    林曳烟心里一惊,赶紧重新低下头。

    江寒雁那拉锯子一般的声音响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再不同意,岂不是太不近人情。来人,带她去拿地契。”

    可地契压根不在书房里。林曳烟赶紧道:“不用了,多谢江公子。那地契我已经看过了,心里最后一个念头也了了,就不必再看了。”

    “嗯?”江寒雁嗤笑一声:“不用再看,是因为你已经偷到了地契?”

    “绝对没有。”林曳烟矢口否认:“我看过那地契之后就放回了原位,如若江公子不信,大可派人搜我的身。”

    反正地契不在她身上,江寒雁就没有证据。

    江寒雁抬眼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丫鬟就快步走上前来,把林曳烟拉到了一旁搜身。林曳烟听话地任凭她搜,果然什么都没有搜到。

    “这下江公子可以放心了吗?”林曳烟轻声道:“我真的只是想来看一眼,断了自己的念想而已。”

    “这么说来,地契确实不是你偷的。”江寒雁道。

    看来是混过去了,林曳烟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头刚点到一半,她就愣住了。

    她愕然地看着江寒雁。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地契被偷了的?

    明明她刚一被抓到就被几个侍卫押送了过来,那些人根本没有来得及搜查房间。被押到这里来之后,那些侍卫也没有过来通报过什么。难不成他未卜先知,或者是在诓我?

    想到这,林曳烟赶紧摆出无辜又错愕的表情,道:“被,被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我走的时候明明放了回去,怎么可能被偷了呢?”

    不知道这江寒雁是否真拿到了她拿走地契的证据,林曳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江寒雁叹了口气,仿佛很惋惜地说道:“既然不是林姑娘偷走的,那就另有其人。可这贼人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些,林姑娘前脚刚走,他就偷偷进了屋。”

    “许是那贼人真的武艺高强,或者您府里有人……里应外合,把那人放了进来。”她只想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江寒雁摇了摇头:“那照林姑娘所言,这贼还真是难找了。既然如此,林姑娘夜闯我府邸,是否应该与那贼人一同担责?”

    林曳烟恳切道:“小女此事确实做得不妥,明日我便登门道歉,再赔您些银两。”

    她自己身上没多少钱,但林送青有啊。再说若不是林送青非要强抢那两间铺子卖给江寒雁,她也不用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遭罪了。这钱,就由他来赔吧。

    不料,江寒雁听了这话后只是摇了摇头。

    “那您要怎么赔偿?”林曳烟一咬牙,“无论是当牛还是做马,我一定会赔上的。”

    “这倒不必。”江寒雁淡淡道,“我这新开了一间香料铺,还缺个打杂的人,就有劳林姑娘了。”

    林曳烟被半推半送地扔出江府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就这样?她一夜之间成了个打杂的伙计?

    虽然不用赔钱是省去了一大桩麻烦事,但这自家的商铺还没有开起来,人就先成了别家的店小二,林曳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再望向身后,门已经关了。林曳烟呆立片刻,重新蒙上脸,回客栈了。

    经过这么一大番折腾,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曳烟换了身衣服,叫了伙计烧热水过来沐浴。等她洗完,早市开张的梆子恰好敲响了。

    街上热闹了起来,楼上也传来人走动的脚步声。林曳烟缩进被窝里,蒙头盖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林曳烟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梦里她正在数保险单,数来数去就是数不对,总是差一两张,急得她心烦意乱。她在梦里把保险单一摔,人就醒了过来。

    林如茵着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妹妹妹妹,你醒了吗,快起来快起来!”

    林曳烟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亵衣就去开门。本以为门外是林如茵,可打开后却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那些人看到林曳烟现在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林如茵愣了一下,赶紧把林曳烟往屋子里面推,一边关门一边说道:“你怎么就穿这个,赶紧进屋里去。”

    林曳烟倒是觉得没什么,亵衣也是衣服,遮得严严实实的。但眼见林如茵明显不这么觉得,她也就照办,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那么多人?”林曳烟从床边拽起衣服,边换边问。

    “你还问呢,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他们自称是江府里的人,来接你去香料铺的。”林如茵急到:“你怎么和江府里的人扯上关系了,他们为什么要接你去那里?”

    “来得这么快?”这下倒是林曳烟惊讶了,“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见林如茵满脸急色,林曳烟先安慰她:“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一点私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林曳烟心知肚明的样子,林如茵也不知不觉放下心来。她倒了一杯桌上的剩茶,一饮而尽后说道:“原来你与他们认识,那就好。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惹到了江府的人。”

    “江寒雁这人有这么可怕?”虽然知道江寒雁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但他再富裕也只是一个商人罢了。士农工商,古代地位最低的便是商人。而林送青虽然人不怎么,可好歹算是个京官,林如茵不至于担心成这样吧。

    “嘘。”听到林曳烟的话,林如茵赶紧竖起指头挡在嘴巴中间,“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在外头还是得叫江公子。”

    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你家里在朝中无人,可能不知道,这江公子连大官都要礼让几分呢,更别说我爹爹了。你莫看爹爹已经做到了员外郎,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此人竟如此厉害?”林曳烟一边盘发髻,一边问道。

    “是啊。”林如茵嘟起了嘴,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林曳烟,“江公子生意做得最大的便是香料,这全京城的香料几乎全是他一手操控。有人开玩笑说,若是江公子今年不卖香叶,皇帝陛下都得喝半年素汤。”

    居然已经做成了垄断商,还是在京城这种群英荟萃的地方,果真厉害。林曳烟暗叹,同时后知后觉自己昨天晚上能脱身,还真是足够走运。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在江寒雁的商铺里当个小二,似乎也不是一件多坏的事。林曳烟暗暗思索,就当是在五百强企业里当一回实习生好了。

    收拾完毕之后,林曳烟简单说了一下江府的人找过来的原因,林如茵听得惊掉了下巴。

    “小,小二?妹妹,你没有失心疯吧?”林如茵扒拉着林曳烟左看右看,“你昨天不是还说要拿回铺子吗,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就要去当店小二了?是爹爹不给你银两花吗,我这就去找他!”

    “哎,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去的。”不可能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林曳烟随口编了个借口:“这是我父母生前的事了。”

    提到林曳烟已经亡故的父母,林如茵马上闭上了嘴。两人默契地对此事闭口不谈了。

    洗漱完毕之后,和满脸担忧的林如茵简单道别,林曳烟就跟着江府派过来的那些人离开了。

    领头的那个人就是昨天押送林曳烟到江寒雁面前的侍卫。他今天换了一身平头百姓的打扮,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只有这个人熟悉点了。林曳烟厚着脸皮凑过去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是昨天晚上一路跟着我回来吗?”

    那人道:“你隐藏行踪的方式很拙劣。另外,我叫孟风。”

    果然是跟着来的。这些人真是神出鬼没,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不止如此,那些人怎么突然出现在空荡荡的东院里的,也是个迷。

    孟风是这些人的头儿,想必武功也很高强,如果能够挖过来为己所用,就最好不过了。

    一路上胡思乱想,很快到了香料铺。

    这家开在朱雀大街最显眼位置的香铺占地足足有旁边酒楼的三倍,整栋建筑雕梁画栋,活像个小宫殿,顶上的牌匾更是金光闪闪,气派得很。林曳烟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才认清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陋香居”。

    果然是五百强,林曳烟边念叨着边走了进去。

    香铺确实如江寒雁所说,是新开的,一应崭新的陈设都诉说着它的价值非凡。林曳烟莫名地竟有几分激动。能在这儿上班,貌似挺好的。

    可还没等她高兴两秒,孟风的话就给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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