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李心笑了:“好久不见啊,鹤宣。”

    江娴走到病床边,语气淡淡的:“改名字了,别叫这个。”

    “我听到了,市局那些人都叫你江小姐。”李心想了想:“江娴?是吧?这是打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江娴直接问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心眼也不眨地看着江娴:“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就是怎么出来的。”

    李心说完又问:“那些警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李心摇了摇头,看着江娴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和嘲笑:“你说说你,图什么呢?老老实实待在梁氏不好吗,你是高层,不是我们这些底层的小喽啰,不会有人害你,结果你非要搞事儿,跟那些警察勾搭在一起,弄得两头不讨好。”

    “七年了,你还在被梁氏追杀,警方也不相信你,你说你,何必呢?”

    “跟你没关系。”江娴伤口还没好,站着累,便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你离开梁氏多久了?对现在的梁氏知道多少?”

    李心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会还想帮那些警察吧?”

    江娴没看她,眼神是散的:“是又怎么样?”

    李心简直理解不了,觉得她就是个傻子:“鹤宣,你是贱吗?那些警察根本不会领你的情,他们只会把你当做一个罪人,不仅如此,等他们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以前做过的那些烂事都会被翻出来!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你觉得那些警察会放过你吗?!”

    “你以为给他们提供梁氏的秘密,他们就会原谅你了?”李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别做梦了鹤宣!你帮了他们,可没人帮你!你永远都甩不掉梁氏的影子!这才是现实!”

    李心的话就像一根小小的针在心头上扎了一下,稍纵即逝,细微的痛感却在身体里蔓延开,绵延不断。

    “阿宣……我累了……我想歇着了……”

    鹤声死前的话仿佛萦绕在耳边,理智仿佛是一团正在被炙烤的碳,在高温之下,不停的发出爆裂声。

    江娴低着头,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没想彻底摆脱他们……你之所以这么激动,是为什么呢?”

    李心一愣。

    “你觉得我应该和你一样放任自己烂下去,是吗?”

    江娴黯然且轻嘲地低笑一声,随即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李心:“其实我们是一样的,我永远逃不开梁氏,就像你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的过去一样,你好不容易从梁氏逃出来,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又会遇到他们,但你内心深处又向往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你找了个男朋友,等你终于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了,可以融入这个社会了,又发现你那近乎完美的、把你拉到所谓“正轨”的男朋友其实和梁氏的那些垃圾一样,你杀了他,不就是不敢面对以前的自己吗?可逃避有什么用,除了能让自己蹲几年牢毁了后半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李心眼眶通红,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你闭嘴……别说了……”

    江娴忽视了李心的哀求,她难得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多年的东西被李心燃爆了,控制不住地释放:“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还跟我谈现实?你自己认清现实了吗?现实什么样?我告诉你!现实就是和我们一样被梁氏拉入水的人都在拼了命的挣扎,有的人把一辈子都耗在梁氏,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墓碑上都不敢刻名字,你当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是吃饱了撑得给自己找罪受吗?他们只是希望能拉更多的人脱离苦海,让梁氏这种从根里就开始腐烂的组织不再存在!”

    江娴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哪怕他们付出的努力不值一提。”

    李心全身都在颤抖,她捂住脑袋弯下身,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床单,嘴里不停地念叨:“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江娴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泣不成声的李心,闭了闭眼,过了许久,那种难过和愤怒的感觉,犹如瓶中浑水里的泥沙慢慢沉淀,让她逐渐恢复理智,江娴走到李心面前,俯下身贴近她,拍了拍她颤抖的背。

    江娴俯在李心耳边,声音罕见的温柔:“别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以后你都不用这么累了,做自己就好。”

    李心哭了很久,江娴就一直陪着她,直到江娴弯腰累的开始腰酸,李心才控制住情绪,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和梁氏高层接触的机会不多,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如今的发展规模,但在我离开的前一年,有一个人和梁氏的关系特别密切,我经常看到他和高层的人走在一起。”

    江娴轻声问:“谁?”

    李心说:“一个中年男子,名字好像叫……江如涯。”

    -

    “一个中年男子,名字好像叫……江如涯。”

    晏梁和严弋对坐在办公室沙发两侧,面前的录音笔播放完自动关闭。

    “照你说的,昨天在李心的病房安装了监听设备,果然,江娴去了,不过这么一看,这个江娴……好像跟我们是一伙的?那她为什么不肯协助我们?”

    晏梁把玩着那只录音笔:“不仅如此,还有李心的最后一句话,和梁氏走的很近的人叫江如涯。”

    严弋眼睛一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忽然瞪大了双眼:“江娴的养父?!”

    “没错。”晏梁说:“我们可以把调查方向转向这个江如涯,说不定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江娴看起来是想推翻梁氏,但她和我们警方也不一定利益一致,还是要提防,搞清楚她和梁氏的渊源。”

    严弋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掉。

    严弋干脆利落地起身,说:“那我走了。”

    晏梁一愣:“干嘛去?”

    严弋挑眉,一副欠揍的表情:“约会。”

    晏梁:“和林笑?”

    “嗯哼。”

    “她瞎了?”

    “嗯哼……嗯?!晏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以我的条件,林笑看上我不是应该的吗?”

    严弋严重怀疑晏梁这个老王八蛋是在嫉妒他。

    晏梁懒得跟他扯淡,“约会也别把正事忘了。”

    严弋嫌他墨迹,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把江如涯的资料给你。”

    说完就走了。

    晏梁若有所思地拿着那个录音笔,一晃一晃,时不时碰一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咔哒。”

    办公室门被推开,晏梁吓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录音笔塞进口袋,冲着来人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敲门?”

    江娴一愣,明明以前也没敲,只当这人犯病,随口怼回去:“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这语气,听起来像,不好意思,下次还敢。

    江娴直接走到自己工位前坐下,开始整理档案。

    正收拾着,一只笔直修长的手忽然伸到面前,敲了敲桌子。

    江娴抬头。

    晏梁轻轻嗓子,目光略有些飘忽:“那什么,你……吃饭了吗?”

    江娴纳闷:“没,怎么了?”

    晏梁说:“我要下楼买早餐……你想吃什么,用不用我帮你带?”

    江娴挑了下眉,放下手里的档案袋,抱臂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眼角带着明显的调侃:“之前不是说有什么吃什么吗?现在还能点餐了?”

    晏梁见她这一副大爷样,翻了个白眼,之前自己以为江娴是梁氏集团的人,所以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好,就想着饿不死就行,现在发现这大概是个误会,那就得补偿一下人家,好歹态度好点,毕竟还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僵了不利于办公室和睦。

    晏梁耐心地说:“能点餐,想吃什么?”

    江娴听见这话,可就不客气了:“楼下有家广式早茶,两个奶黄包,一屉虾饺,豉汁排骨,再来一份芋头糕,辛苦晏队了。”

    晏梁嘴角抽搐:“……这么多你能吃的完?!”

    “这你就别管了。”

    “……”

    蹬鼻子上脸。

    晏梁看江娴那副小身板,本以为她吃不了多少,作这个妖纯属就是出于打击报复,闲出屁来了,但事实证明,江娴是真的能吃。

    晏梁带回来的早餐摆了整整一桌子,江娴不仅吃完了她自己的那份,还暗戳戳地伸手想尝尝晏梁的。

    晏梁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吃的一屉烧麦,叼着虾饺口齿不清地说:“你干嘛?”

    江娴理直气壮:“没吃饱。”

    晏梁嘴角一阵抽搐,这家伙还挺不好养,早知道就不管她了,死在外头倒清净。

    江娴盯着他,突然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后悔了?”

    晏梁瞳孔一颤,这家伙怎么这么精?!

    江娴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爱上自己现在的生活了,不仅有了藏身之所,还吃穿不愁,她不知道晏梁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忽然转变,但估计是知道了什么,不过肯定是有利于她的,如果晏梁这份愧疚能持续的久一点,自己没准能多蹭一段时间,这样还能攒下一笔钱,就算万一哪天这帮人想开了不要她了,她也有自己的小金库,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于是江娴直截了当地说:“反悔也晚了,我们可是商量好的,你不能不要我,要是你受不了把我赶出去导致我被仇家一刀捅死,那我做鬼也得回来找你。”

    江娴说完就拿走了那一屉烧麦,吧唧吧唧吃的可香。

    晏梁:“…………”

    撑死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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