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出了卿辞的灵识，连忙睁开眼睛，刚想要再次接触，自己的一缕灵识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回，额间的灵印浮现，剧烈地灼烧，隐约感觉有火焰在额间跳动，像是要震碎自己的灵识。

    他收回了自己的灵识，缓了一下，便强撑着又抬眸去看情况。

    之间眼前人周身迅速结起白色的冰障，而横于面前不知何时来的长川剑，煞气微露。

    这剑！

    他不明所以然——对于这把剑，知之甚少，上一世在救了自己后，这把剑不过是一把废剑，好似失去了灵力和剑魂一般石化在了原地，后来便再无以前的名声喧嚣，隐没人烟中了。

    “卿卿！”

    他小声急切地唤她，企图这样能挽回她的意识。

    但这并无济于事，沉疴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她灵识出了什么事情就此昏睡不醒了，不顾灵魂的灼烧感，以自己全身的灵力聚于魂魄，想要脱魂强行入她灵识之中。

    不过好似轻轻易易，他的灵魂之力，顷刻之间便被剑弹回。

    随即一道蓝色的灵力从剑中跳出……

    “傅沉疴，这样无济于事，等着就好。”

    傅沉疴蹙眉，心上越发的急躁，身后白色的灵力逐渐化为黑气，眼神空洞漆黑。

    “你是谁？”

    “你们的因果，我阻挡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全她。”

    那声音消散，一下跳入他额间的莲花，煞气骤散，恢复平静，心中难起波澜。

    沉疴稍稍放心——至少不是要伤害她的就好。

    不过这个东西，好像知道自己上一世，甚至更多他不知道的前缘。

    沉疴盯着她，坐立难安，夜色暗暗沉浮，车马依旧在雨中颠簸前进。

    “主上，你快看天上。”

    车停下，他掀开幕帘，天空青色泛光，星辰闪烁。

    “走。”

    他冷静道——回眸再看身后冰障逐渐消逝的卿辞，心想，应该是你的缘故了。

    长川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刹那，外面的星辰之芒瞬间陨落无踪，而那冰障，也几乎不见。

    双眸睁开，视线逐渐清晰。

    “卿卿！”

    他一把过去搂住她，剑像是识趣，早早就避开了。

    “嗯？主上，我，我没事的。”

    她缓过神，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很快变成了柔软。

    卿辞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主上会这么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总归要先安慰好他的心情了。

    “刚才怎么了？”

    沉疴也是整理好了心情，放开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就是……那把剑，长川，剑灵说我只能修行一种独一无二的功法，不能学习如今已知的那些。”

    “不会伤及你本身就好。”

    他舒了口气，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发顶。

    卿辞望向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冰冷中，藏着温情呐。

    主上真是个很好的人。

    “好了，休息一下吧，休息够了，就到西域了。”

    他将她的脑袋慢慢压在自己的腿上，安抚着，让她渐渐放松，不一会儿便有了睡意，难去思考那些主仆之间的不寻常举动，权当他怜悯自己这个身受重伤又不知何处而来的小侍女了。

    “主上真的很好……”

    她梦中呓语呢喃。

    男人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么短短一句话，大概便已是曾经的奢求。

    以前的卿卿，不敢和他说什么话，那时他刚被自己的弟弟害了，整个人都是阴晴不定，冷酷无情，生人勿近，也就她能安抚到自己的情绪，靠近自己。

    这一世，要温柔点，别让她担惊受怕，吃一点的苦了。

    沉疴倚靠在车中的一侧，紧张了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阖眸，依稀又见满眼星辰。

    也不知何时见过这般光景。

    他躺在漫天的雪地中，身上似乎又回到过去当上帝王的一身黑袍。

    抬手望向漫天雪，似乎所有雪又向上而升，回归天上，而身边的雪，又暗自沉入地底。

    他突然醒了过来，已是天明，雾霭皆散去，到达西域地界。

    方才回忆起，如此那般的空中异象——他死的时候，便是这样。

    原来啊，是他的卿卿来迎他了。

    “主上。”

    这时的卿辞已经靠在一旁，看着他醒来。

    沉疴清了清神，往外看去，冷声问道：“可是到了？”

    “回主上，这便要入城了。”

    “走，卿辞。”

    他叫停了马车，凌七便懂了他的意思，随即使了个眼神给暗处的暗卫，稳稳停在一边。

    “是。”

    卿辞点了点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随他下了马车。

    沉疴挥手间，便给自己戴上面具，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斗笠，给她戴上，牵起她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并非卿辞设想的那般，西域是沙漠，便是万般荒凉。相反，这里倒像是生于丛林深处的小镇，依林木而建。

    “这是……西域？”

    她疑惑问道，有些不可置信。

    “世人皆以为我西域穷乡僻壤，物资贫瘠，只当我们空有妖力会使毒方才立于此间。其实不然，西域本为万妖所居，妖相比人，更要亲近自然，也更看重环境，妖聚居之地，往往，才是天下为数不多的林木繁茂水源充沛之地”

    卿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结合脑袋里面的记忆，方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妖，而西域，用她的认知范围来形容，更像是青丘妖国这样的角色了。

    这样想来，主上是只七尾狐，就不稀奇了。

    林木间，依稀投射下碎碎点点的光斑，在空中，光似乎有了形状。

    小摊小贩，其乐融融，虽然大部分是一言难尽的奇形怪状——貌似这里越是低阶的妖越是化形不好，但也算不上什么煞风景，倒是人间最温馨的烟火气。

    路边的果子，各色各样都有，变戏法的，也是利用自己的妖身，刷着很不一样的变形魔术之类的把戏。不过她修炼的长川剑法，似乎能让她对这些感知更灵敏一点，倒是觉得这戏法有些差强人意，很是尴尬。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侧脸低眉轻声道，温柔又儒雅，一身白衣，如谪仙却又是人间的凡夫俗子。

    其实沉疴素来不喜欢这种闹市，不过卿卿很喜欢这里的新奇玩意，以前只偷偷出来一次，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地走一遍，不仓皇逃回去，不心烦意乱。

    她此刻，便才能有这番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