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期待的国庆连中秋八天假终于像条拖着长尾巴的懒蛇一样姗姗来迟。

    周子天虽然平常不太靠谱,但在吃喝玩乐上非常在行。简而言之,与学习不沾边的就都是天子同学的强项。

    他早早就做了旅游攻略,规划好了游玩路线,吃喝住行一应俱全,无私奉献大好民众。

    几人的行程很快就商量好并敲定下来,在放假当天开启了高三放逐之旅。

    姜之言因为在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独自叛逃挨了不少唠叨埋怨,具体内容如下:

    姜母:“好不容易放次假,成天惦记着往外边野,你爸刚出差回来呢你也不说多在家待会儿,你心里还有不有爸爸妈妈?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人家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就你只想着玩。”

    姜之言讪讪地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树懒似的抱住她的胳膊:“妈,我都和园园儿说好了,以后就没得长假放了,高考重要,所以要劳逸结合嘛。而且我中秋晚上不就回来了,中秋就是在晚上赏月团圆才有意思呢。”

    姜之言可不是胡言乱语故意逃避,泊阳一中的严格在全省都是出了名的,毕竟那高的恐怖的升学率可是实实在在的。

    泊阳一中流传着这样一句传言,生动形象地概括了泊阳学子的精神状态——“生命可以重来,高考只有一次。”

    眼见着姜母的神情有松动的迹象,她又锦上添花地补上一句:“易淮安也去耶。”

    姜母若有所思地偏头想了想,不知有了什么打算,拧成麻绳的眉毛被轻轻摊开。

    她脸上带了点类似于欣慰的笑意,完全忽视了自家闺女幽怨的表情,瞬间改口说道:“淮安那孩子也去玩吗?那太好啦,十几岁的孩子就该多出门转转,老闷在家里算什么事嘛。”

    对,狗崽子易淮安是个该多转转的十几岁孩子,姜之言就是一个要对自己人生负责的准成年人……

    没天理啊,就算是捡来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也该有感情了吧。

    姜之言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流泪。这一刻她与陈园园感同身受,狠狠地共情了属实是。

    神经大条的姜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语重心长叮嘱道:“你要好好和你淮安哥哥相处知道吗?你淮安哥哥都高三了连个陪读的家长都没有,多难啊。”

    姜之言愣了愣,没吭声。

    易淮安难吗?

    那样一个表里不一成天带个假笑的人也会难过吗?

    她不知道,又或者说,她抗拒知道。

    她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沉沉地发闷,忍不住怀着最大的恶意想:爱装鬼果然讨厌,老老实实做个她印象里百毒不侵且贱兮兮的转校生不好吗,却偏偏……让她不能彻底地讨厌他。

    不止姜之言,陈园园也被唠叨得耳朵冒烟。但毕竟天大地大,高三生最大,陈母还是同意了。

    另一边的周子天倒是顺利的很,他家是典型的放养式教育,对孩子的学习一向没什么硬性规定。

    他把外套往沙发上轻飘飘一搭,大大咧咧坐下:“爸,我中秋假可以和姜姜她们去海边玩不。”

    他爸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嗦了一口,眼睛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实时新闻,眨都不眨一下:“想去就去呗,不用和我们商量。”

    周子天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此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冒出头来,他撇开头嘟囔一句:“真是心大,管都不愿管下我呗。”

    周父回魂似的“啊?”了一声。

    周子天却不再说了,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没什么,那我就收拾东西去了。”

    周父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定好的地方是离泊阳不远的献阳海滨,打车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车程,再加上当天去后天回,帐篷已经租好了,要带的东西不过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些零食之类的杂碎小物件罢了。

    一行四人连个行李箱都没拖,每人背只包就足够应付了。

    易淮安斜倚在车门上,穿着件很干净的白衬衫,右肩松松垮垮地搭着个黑色的书包,正低着头摆弄着那只被赵磊用塑料袋当垃圾一样装着带来的过时破手机,低垂的睫毛打在脸上,显出一小片三角形的阴影。

    姜之言看见这样的易淮安心跳漏了半拍,校园男神既视感啊喂。

    要不是早知道眼前的爱装鬼切开了里面是蔫黑的,她早就扑上去要人家电话号码要签名了好吧。

    “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姜之言遗憾地想。

    听到来人动静的易淮安流畅不拖沓地反手把旧手机塞进背包,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符合现代标准的智能机划开屏幕解锁后才抬头。

    他眉眼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愁绪和郁色一闪而过,被紧紧地压在那副英俊脸庞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浅笑后,平稳的语言声调让人察觉不出情绪:“都来了,那走吧。”

    姜之言心口一滞,她打心底里排斥那种隐藏真心假情假意的人,所以从一开始见到易淮安起,她就提防着这只爱装鬼,然而从始至终,易淮安都没能让她下定决心远离。

    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不讲道理的姜之言气得牙痒痒。

    那无人知晓的心事就像只东躲西藏的土拨鼠一样蜷缩在深深的洞口里头,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一丁点。

    献阳海滨不大,不过小小一片偏僻海域。

    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这边不是网红打卡点,就算是黄金出游期的国庆假期人也少得可怜。

    除了泊阳一中的四个学子外,远远望去只有一个穿着老汗衫大裤衩的大老爷们儿提着根老冰棍在啃。

    海风吹过,沙滩边浅色的海水一潮比一潮高地漫过脚背,像挠痒痒似的。

    陈园园浇起一捧海水到处洒,就地取材地过起了泼水节。

    少年高中生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永远生机勃勃充满希望,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他们很快就打打闹闹地舞成了一片。

    易淮安出乎意料地很合群,不像传说中统一配置的高冷男神冷冰冰得不近人情。

    他笑着躲开飞溅而来的水珠,但还是有些防不胜防,被周子天偷袭得手了。

    易淮安也不恼,眼角显出点点无奈的笑意。

    偏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原本打算朝周子天撒去的海水的手腕方向一转,一滴不漏地全盖到姜之言脸上。

    姜之言半懵不懵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看清斜前方抿着嘴角偷笑的人。

    他神经病啊!浇我干嘛!

    明明是冰冷的海水,这会儿竟然罕见地烫着她的脸。

    明明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她奇奇怪怪地想法和情绪一并浮出了水面。

    为什么这么热啊,姜之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天上有没有太阳,也不敢再看眼前的人的脸。

    我慌什么,真没出息,她暗自唾弃死不争气的自己。

    不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啊!

    这边的气氛诡异,周子天和陈园园是完全没注意到。

    周子天本来就神经大条,对细腻的情感天生缺乏感知力,粗俗点讲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二傻子。

    饱读各种脑残狗血的言情小说的陈园园倒是能感知到这些粉红色泡泡,可惜的是她正处于和周子天的混战中,自顾不暇,没精力为纸短情长的两人分心。

    于是乎,又一捧冰凉的海水猝不及防地从还在发愣晕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姜之言的头顶落下。

    始作俑者的天子同学还在原地嗞着个大牙傻乐,一脸自豪骄傲:“哈哈哈哈哈哈——”

    姜之言脸上的热意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立志要一雪前耻的满腔怒火:“周子天你个小人,趁人之危!”

    周子天昂着脑袋反驳她,说道:“你不是好好站着呢吗,哪里就叫趁人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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