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奚燕燕吓得倒退好几步:“你,你们不是?”

    一个清冷的女声接道:“我们不是喝了你放了蒙汗药的汤吗?怎么还会站在这?”

    姜白从林淙身后缓缓走了过来,她微微扬起眉,问道:“怎么样,冷夫人是不是要问这句?”

    奚燕燕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将冷桀护在怀中:“门主,门主他都已经死了,只剩了我们孤儿寡母,为什么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说到这她没忍住哭了出来,冷桀见母亲如此也急得大哭,他从奚燕燕怀中挣脱出来,张开手臂护在母亲身前:“你们不要欺负我娘!”

    奚燕燕吓得赶紧将他抱了回去,慌忙道:“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儿子,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林淙矮下身,轻抚了冷桀的头,莞尔道:“你放心,不是欺负你娘,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姜白也道:“虽然当时在山洞只匆匆一眼,但今早一见便认出冷夫人了,若是我们想对你们母子有杀心也不会等到现在。”

    林淙站起身对着奚燕燕深施一礼:“夫人莫慌,在下并没恶意,之前封叔父在铁煞门还多亏了夫人帮忙,可惜铁煞门覆灭后夫人踪迹不见,为此封叔父还几经寻找,没想到倒叫我在这里碰上了!”

    奚燕燕愣了半晌:“你们不……不是要杀我?”

    林淙道:“那冷归寒已死,他便有千般不是也不能怪到妻子幼儿身上,况且冷夫人和封叔叔是旧识,又曾在铁煞门施以援手,我林淙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奚燕燕泪水又涌了出来,在眼眶中连连打转:“你们……”

    林淙又道:“听说夫人要想去青州,正好在下家在青州,若是不嫌弃,夫人可与我等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她忍不住泪流满面,过了良久才止住哭声,她擦了擦眼泪,开口道:“我知……这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自受,几位,几位不嫌弃,那妾身就多谢了!”

    说着就要给林淙二人磕头,林淙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夫人不必如此!”

    这边安抚好了奚燕燕的情绪,林淙和姜白也打算回房了,两人在客栈过道走了没几步,他身侧的姜白猛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淙问道。

    姜白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大对?”

    林淙纳闷道:“怎么了?”

    姜白道:“是不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小镇人少,来投宿的人也不多,安静很正常吧!”

    林淙刚说完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抬眼正见姜白打量着韦沅所在的屋子:“你是说……”

    韦沅的房间就在奚燕燕的隔壁,他们弄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韦沅却一直没露面?

    想到这林淙赶紧敲了敲韦沅的房门:“韦姑娘,韦姑娘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林淙用力推了推却发现房门上了锁,情急之下林淙一脚踹开房门。

    果然,房间内空无一人,而房中的窗子却是开了。

    房内并无打斗的痕迹,此处是二楼,窗旁就长着一颗高大的树,上面还有几根折断的树枝。

    林淙没有犹豫,直接从窗子跳了下去。

    客栈后面便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中间加杂几丛灌木。

    林淙正要往别处看看,姜白忽然拉了他袖子一下,她轻轻指了指西侧的灌木丛。

    林淙顺着她的指引看去那处灌木丛后隐隐有道黑影,那里似乎藏着个人

    他提着剑轻轻走了过去,那道黑影也发现了林淙,见他越走越近,终于忍不住夺路而逃。

    林淙提步紧追,刚跑没多远就觉得前面那个人影几分熟悉,他试探着开口道:“你是……韦姑娘?”

    前面的韦沅一听是林淙的声音,赶紧停下脚步,她跑的太急又猛然停步,差点摔倒,好在姜白及时上前扶了她一把,道:“韦姑娘,这是怎么了?”

    韦沅面色惊恐的嘘了一声:“小心,有人在抓我!”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什么人走了过来。

    韦沅赶紧拉着两人在附近灌木丛中藏了起来,不多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人呢?”

    “弟子不知,刚刚看见还在这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哼,跑的倒快!我去这边,你去那边找找!”

    “是”

    见两人走远,韦沅终于松了口气。

    林淙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韦沅吞吞吐吐道:“我……可,可能是那恶棍,又派人来抓我了!”

    林淙皱了皱眉,恶棍?那群恶棍走到哪不是张牙舞爪的,怎么会找来这样低调的同伙?

    韦沅显然不想解释,她蹑手蹑脚地朝一处宽阔地方走去,一边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

    话音未落,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咚的一声又摔倒在地。

    “韦姑娘!”

    “哎哟,我没事!”

    韦沅抱怨道:“谁这么缺德在两棵树之间绑绳子啊!”

    “好了,咱们走吧!”韦沅扯掉脚上的绳子,正要站起身仰头却见林淙和姜白都盯着某处一处一动不动。

    韦沅心中顿觉不好,她僵硬的别过身子,只一眼她就直接蔫了。

    正前方,站立着两个白衣人,一个看面貌大概五十左右,面容白皙,腰间别着一把玉骨折扇,最重要是他身上有种饱经风霜,渊渟岳峙的气场,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此刻正疯狂的给韦沅使眼色。

    韦沅好似没看见青年疯狂到要飞离面部的五官,她呆呆的站了好半晌才叫了声“爹”

    “哼,我还以为你不肯认我了呢!”

    “女儿不敢。”

    那人看也不看林淙和姜白,只盯着韦沅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回去吧!”

    韦沅连忙躲到姜白身后,探出个头说道:“我不……”

    那人的脸色立时变得很不好看,他身旁的年轻人赶紧道:“师妹,师父已经把亲事退了!”

    韦沅明显错愕了一瞬,却依旧道:“那我也不回!”

    那人眉头瞬间拧起,怒道:“亲事也退了,我的老脸也丢了,你还要怎样?”

    “不光是成亲的事……”

    可能是前面有姜白挡着,韦沅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爹,你说你是不是从来都瞧不起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子!”

    “你胡说什么?”

    “那为什么你只教我一些粗浅的医理,对师兄和师弟们授课时讲得精深却从不让我听?,为什么你只带他们出去云游却只让我在家里做女工还要逼我嫁个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我明明学的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你都看不见?”

    一口气说完韦沅也哭了:“我娘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对我,你说她会不会伤心?”

    那人脸阴沉的可怕:“你还想说什么?今日索性都说出来!”

    韦沅止住哭声,又抹了把眼泪:“也没什么了,您总是说女人就应该专心相夫教子,那我就偏出个远门给你看看,从江南到这,我一路都是靠着诊金,也没医坏过一个人,我就是为了告诉你女子也能行走江湖……”

    男人怒极反笑:“呵,一根绳子就能绊倒的行走江湖吗?”

    韦沅道:“我不会武功还不是你不让我学!”

    “我不是没教过,是你小时候赖床!”

    “早上你根本也没叫过我,为什么师兄师弟你就会逼他们练?”

    “你……”

    男人气的面容扭曲风度全无,他从腰间取出扇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韦沅忙缩到姜白身后,林淙拦在前面道:“前辈息怒……”

    他身侧的年轻人也跪在地上道:“师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师父你就绕过她这一回吧!”

    面对这种场面姜白也是一阵头大,韦沅就躲在自己身后,显然,她躲是不能躲开的,但杵在这父女俩中间又是前所未有的尴尬情形,不禁让她心中祈求时间赶紧过去。

    好在那人终究是没有动手,他缓了半晌又将目光转到林淙身上。

    “你就是林淙吗?”

    林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手中扇骨上的白鹤,想到那日在客栈,韦沅的针囊上绣的便是紫云白鹤纹,他当时便猜测她出身紫云谷,加上这两人的谈话,林淙心里已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想到这林淙施礼道:“晚辈拜见韩谷主!”

    韩江打量了他一番,喃喃道:“一表人才,可惜了!”

    林淙听罢一脸迷茫,姜白却对着林淙皱起了眉头,

    还没等林淙反应过来那句“可惜了”是什么意思,韩江再次开口道:“还是那句话,你跟我回不回去?”

    韦沅,不,应该说是韩沅,姜白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抖如筛糠,却依旧倔强道:“不回!”

    “好好好”

    韩江一连道了三个好,冲身后一挥手:“潜儿,我们走!”

    他身后的年轻人又跪了下来:“师父,有什么话好好说,您都找到师妹了就不要再别扭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对少女道:“师妹你就跟师父回去了,别再倔了!师父为了你为了抛下谷中事务找了你一路,这几个月来何尝不是风餐露宿,师父也一把年纪了,你……”

    韩沅内心也是摇摆不定,见她半晌没有言语,韩江轻叹一声,放缓了语气:“碧岭离此处不远,多奇珍异草,我接下来打算去看看……”

    韩沅愣了愣,忽地眼前一亮:“爹,你可以带我去吗?”

    “哼,那要看你肯不肯走!”

    “爹那你不逼我嫁人了吗?我可以和师兄师弟们一起听课吗?我是不是还可以像您一样四处游历?”

    韩江斥道:“想闯荡江湖还不回去好好精修一下武艺?一根麻绳就能给你绊个跟头还想闯荡江湖,你这几个月也不是怎么活下来的!”

    韩沅:“……能不能不要提麻绳的事了?爹你消消气,大不了我回去好好练功还不行吗?”

    “哼,”见她服软,韩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便走吧!”

    “哎,爹,等等,我的药箱还在客栈里呢!”

    “那点破东西不要也罢!”

    韩沅撅起了嘴:“那里好多有都是我辛苦采的药……”

    韩江无奈道:“快去快回!”

    “好嘞!”韩沅开心的向客栈内跑去。

    韩江在林中等着韩沅,见他此时无事,林淙伸手拉过姜白,姜白自知他是要做什么,冲他摇了摇头,林淙仍坚定的带她走到了韩江面前。

    “韩谷主,初次见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韩江盛名在外,说这种话的无疑都是为了一件事——求医!

    他性情怪异,平日对于来求医的人是否医治全看心情,只不过他刚找回女儿心情尚好,便主动问道:“可是要求医,是这位姑娘病了吗?”

    “是,这次我们本就是想去紫云谷求医,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碰到了韩医仙!”

    韩江微微一笑道:“那倒是巧了,”说着他伸手探向姜白的脉,没过片刻后便见他勃然变色,拨扇展出临战之态。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明藏?”韩江厉声道。

    姜白神色未变,哂然道:“我早说你不要多此一举了!”

    林淙看了她一眼,忙道:“韩医仙不要误会,姜白她……”

    “爹我回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韩沅的声音,她看见眼前这一幕不解道:“爹,姜白姐姐这是怎么了?”

    林淙解释道:“韩医仙,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一心求医!”

    韩沅听到林淙这么说,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韩江道:“爹,姜白姐姐是好人,昨日若不是……”

    眼见要说漏了什么,她连忙将嘴巴闭上,韩江看着她皱了皱眉:“昨日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一点小意外罢了,他们真的很好,爹你千万不要与他们为难啊!”

    韩江顾忌着韩沅终是将折扇收了,只是脸色还是冷的,他满眼戒备的看了姜白片刻,道:“我们走吧!”

    眼见韩江要走,林淙情急之下跪倒在地:“韩医仙……”

    他还没说完韩江便开口打断:“我知你要说什么,”

    他别过脸看了一眼姜白:“非是韩某见死不救,而是她的病药石无医。”

    林淙哑声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韩江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十年前也有人曾这样问我,我的回答和十年前一样,除非有什么能修补经脉化解阳毒,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着他拍了拍林淙的肩:“起来吧,有时间多陪陪她!”

    面前人抬步远去,姜白缓缓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林淙,你不必如此……”

    林淙抬眼看向她,姜白脸色有些动容,她不敢让林淙看到只得垂下眸掩盖眼中悲戚。

    林淙哽咽道:“姜白……”

    良久,她压下情绪绽起一个笑:“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你急什么,”

    说罢,她轻轻道:“不能治就不能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沅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禁湿润了眼眶,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林淙:“我爹冷情惯了,你们不要理他。这方子是我爹写的,前些年的时候我看他给别人开过就背了下来,阳毒后期发作时可能会很疼,这个虽不能治病,但可以压制一二。”

    林淙接过药方道:“多谢韩姑娘!”

    韩沅垂下眼:“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对了,奚姐姐和桀儿……”

    林淙道:“我们这就回青州了,他们正好可以和我们同行!”

    韩沅放下心,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向前紧跑了几步,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冲他们喊道:“我走了,林少侠,姜白姐姐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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