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宇文信说话算话,没过几日林淙就被放了出来,封百里与梁商得了信都来大理寺狱外接他。见他出来封百里忙道:“怎么样?在里面没事吧!”

    林淙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肩膀:“没事,里面好酒好肉的招待了我几顿。待的我都有点不想走了……”

    封百里横了他一眼:“你在里面倒好,害的我们在外面担心你。”

    林淙笑了笑:“怎么样,我走之后官府没有为难你们吧!”

    梁商道:“没有,都挺担心你的,尤其晁平晁大侠,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来劫狱了。

    三人在说话间,远处萧綦骑着马赶了过来:“林二哥你没事太好了。”

    林淙惊讶道:“阿綦,你怎么也来了?”

    萧綦下马和梁商封百里行过礼,低声道:“今日弘文馆无事,我姐……是岑寂,他说你今日能就放出来了,我便来这等等看”

    梁商久在中都自然也认识萧綦:“这几日则文多次来梁府问情况,估计平日里也没少为你的事奔波。”

    林淙赶紧道:“那我出去定然要好好谢谢几位……”

    说罢他又看向封百里,一脸谄笑:“当然还有封少侠……”

    封百里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少惹事比什么不强。”

    说着梁府侍从牵来了马,几人各自上马,大理寺衙门和梁家搁的不远。不多时就进了胜义坊隔得老远便见封千里姐弟还有老郑和小六在门口等候,周围还聚了一群人,有江湖人士也有平民百姓。

    林淙疑道:“这是怎么了?”

    封百里笑道:“你还不知道,现在你可是出了名了千里护送忠良进京,又杀了周鼎忠的狗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要是林伯父看见了不定有多高兴了呢!”

    林淙听他说的脸上发烧:“这这这,都是谁传的?”

    老郑带着小六越过人群挤了过来,看到林淙无恙,老郑眼中浮现了泪花:“二公子你没事可太好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对得起老爷啊!”

    林淙连忙下马安慰:“对不起郑叔,让你担心了!”

    小六在一旁扬起脸问道:“林大哥你真的要去做官了吗?”

    林淙一愣。

    “这是谁说的?”

    “是我。”

    岑寂从一旁站了出来。

    “岑大人?”林淙奇道:“岑大人怎么来了?”

    岑寂微笑道:“我来看看你,顺便带人来宣旨。”

    他身后跟着来了十几个甲士,中间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林淙光顾着看老郑一时没注意到他们,他还道周围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在看他们。

    那人见到林淙展开黄绸尖着嗓子道:“林淙听旨”

    周围的平民百姓呼啦啦跪下一大片,林淙愣了愣也跟着人群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淙侠肝义胆,护送靖安军忠良有功,如此忠贞义士朝廷不能不奖,特赐黄金五百两,锦缎十匹,宝剑一把,玉带一条,领宣武卫校尉,即日赴任,钦此。”

    那宦官念完,笑眯眯对林淙道:“林校尉起来接旨吧!”

    林淙有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宇文信只说有赏赐,没说要他去做官啊,做官怎么能行,还什么宣武卫他从来都没听说过,驻地是哪都不知道……

    见他一直没动他身后的梁商用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袍,林淙这才反应过来,不管怎样先接旨再说,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

    “草民接旨。”

    林淙接过圣旨后起身,梁商满面笑容迎着那宦官往府内请。

    那宦官边走边笑道:“这圣旨可不常下,平日都让咱家传个口谕,这对林校尉可是莫大的恩赐呢……”

    梁商跑前跑后打点了他一番,那宦官拿足了赏钱心满意足的走了。

    待一切料理好梁商和岑寂去见林淙,却看他在房内对着圣旨紧皱着眉头,一旁的萧綦呆坐着不敢出声。

    岑寂笑道:“我十年寒窗,十八岁入仕到现在才是从七品,梁公子至今还是九品军器监主簿,今日林少侠可谓少年英才,一入仕便是七品,何故愁眉不展?”

    林淙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他心知这肯定是太子搞得鬼,太子背后又定然跑不了他这个狗头军师,那晚救自己估计也是有意为之,又对他生出几分厌恶。

    他冷冷道:“这官在别人眼里是好物,在林某这算是枷锁,林某自由惯了受不得管,这个官谁爱做谁做去吧!”

    岑寂被顶了回来也不生气,笑吟吟走了过去,低声道:“那日我劝过林少侠别再掺和早些离京,可少侠不肯听,如今却来怪我,岑某真是好生冤枉!”

    林淙不再说话,萧綦在旁边看着他俩针锋相对:“你二人之前便见过吗?”

    岑寂一挑眉:“何止见过,若不是我,恐怕兵符失窃那晚林少侠便已在大理寺牢中了。”

    林淙敷衍的一抱拳:“那我倒要谢过岑大人,让我在狱中少待了两个时辰,这番用心良苦林某佩服。”

    他意指岑寂第二日一早才去梁府拿人,估计那日清早赵王派人过去也是他透露的消息,如此一来显得捉拿自己合情合理不说,还给太子博了个好名声。

    岑寂面上一僵,一贯巧舌如簧的他,现在倒有些理屈词穷

    萧綦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的出来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姐夫你过几日便离京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萧綦蓦然开口。

    岑寂知道这是萧綦给他台阶下,转头道:“差不多了,你阿姐有孕在身,好在这次贬官的地方是青州宗城县,算是离中都近的了,那有大兄在我倒没什么太担心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岑寂便借着离京收拾行囊转身告辞,梁商送他出去。转眼屋内就剩了他,萧綦和封百里。

    林淙忍不住问道:“岑寂被贬了?”

    萧綦道:“是,昨日下的文书,此次东宫失窃,他身为东宫属官自然难辞其咎。”

    林淙颌首,又道:“这个宣武卫是什么,我怎的从来没听说过?”

    萧綦知他这几日在狱中对外面的事情不大清楚:“这宣武卫是近些朝廷专门招揽江湖人士新组建的一支兵卫,指挥使便是梁先义。”

    萧綦顿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朝廷之前便一直有一支由江湖人组成的暗卫,专替朝廷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只不过人数较少行事隐蔽,知之者甚少。”

    “那不是同周鼎忠手下养的那群亡命之徒一样吗?”

    萧綦颌首:“差不多,周鼎忠手下多逃犯,稍微正派一点的又想做官的就投靠了朝廷,梁先义名为骁骑军副指挥使,实际上他其实是这支暗卫的指挥使,现在是朝廷将这只暗卫摆到明面上来了,你若不想应诏那便改日找个借口回绝了朝廷。”

    林淙松了口气:“能回绝便好,我才不要做什么官。”

    萧綦也笑了:“朝廷的事大多没什么好的,吃人不吐骨头,以后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林淙握着圣旨打算接下来几日深居简出,等到梁先义过完寿自己带着老郑和小六赶紧就滚回他的青州去。

    可惜计划的很好,第二日午间封百里就见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来人了,来人了……”封百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淙皱了皱眉,心道这是住在梁府的江湖客又上他这闲打听来了。

    “就说我不在。”他火速打开窗子就要跳出去。

    封百里一把将他拉住:“哎,你先别跑。”

    “是肃远侯,肃远侯府派人来了。”

    “肃远侯?”林淙一愣:“那不是沈大将军府上吗?”

    “对对对,就是沈大将军派人来找你,叫咱们两个过府一叙。”

    “咱们两个?”

    林淙更懵了,不待他反应封百里就拉着他往外走:“先走再说吧!肃远侯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来接他们的是两个武卫一瘦一胖,瘦的名叫戴兴,虎背熊腰的名叫钟淮山。几人见过礼后他俩领着林淙二人进了肃远侯府的正厅等候。

    等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五十多岁白面长须,一身玄色长袍,腰间是鎏银銙带,仪表不凡,虽然已上了年级但仍可看出年轻时也必然是个美男子。

    他身后则是一个瘦高的人,双眼炯炯有神,林淙看他眼只觉在哪里见过,在他手中抱的刀,刀鞘不宽,刀身修长,他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在博原救过他的哪个刀客吗?听老郑说他还是春痕刀的传人。

    那刀客进来之时也注意到了林淙,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便是林贤侄和封贤侄吗?快坐下说话。”

    林淙想这估计便是沈崇了,连忙拉着封百里施礼道:“晚辈拜见沈将军。”

    沈崇忙将他们扶起,随后至主位坐下。

    林淙和封百里这才跟着坐下,那刀客则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客座上。

    有人端上来几杯茶,沈崇见他二人有些拘谨,端起茶盏热情招呼道:“二位贤侄不必多礼,请用便是。”

    林淙赶紧道谢,心中不禁暗暗惊奇,以前只听父辈夸赞起沈崇是何等英武,见了这位名震天下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没想到竟像个温润的儒士。

    沈崇喝了一口,便将茶盏随手放到一边,笑道:“我常年在外不怎么回中都,和你二位的父亲很是熟识,昔年胡戎入侵一众江湖人士曾入我军中,尤其是是凤亭,听说他当年还是负气出走,年纪轻轻竟武艺超群,得胜回京后我本想留他做官,可是他惦记着娶你娘,说什么都不肯,这么多年了我二人还时常书信往来……”

    林淙忙将茶盏放下,恭敬道:“以前总听父亲说将军是何等神勇,今日一见倒也不需此生了。”

    “诶,你父亲曾数次救我于为难之间,说起神勇除了他恐怕全军上下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般的人。还有封驰,当年胡戎南下各地音信不通,派出去的军情时常传不过去,封驰一来这战机便从未延误过……”

    沈崇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不免露出笑容:“那时军中偶有闲暇,他同军中送信最快的驿兵比试,那同样是送信百里加急,他不用马能比驿兵快两炷香的时间。”

    “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

    他说道这,指着客座的刀客:“这位是春痕刀杜五的传人名字叫做……”

    “宗甘”

    那刀客冲着林淙二人一抱拳:“我一直住在肃远侯府,欢迎两位前来切磋。”

    沈崇笑了笑,“我听宗甘说你们半路时还见过?”

    林淙道:“确实,要不是这位宗少侠,恐怕我和徐轸都到不了中都。说道这还要谢过宗少侠的救命之恩!”

    说罢他起身冲宗甘深施一礼。

    宗甘还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要谢也应该谢沈将军,若不是他派我前去寻徐校尉,恐怕咱们也不会碰面!”

    沈崇听罢神情凝重,半晌之后才道:“当日知晓靖安军噩耗,我满心悲愤,又听闻有几个军卒拼死逃出,恐他们遭了毒手,正巧宗少侠在朔方,便托他南下寻找徐轸的踪迹……”

    宗甘道:“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些,不过见有林少侠在徐校尉身边保护,便出去引开追兵,之后一路向中都寻去,却没见你们踪迹,还以为你们遭遇了不测,不想你们是换了路线……”

    沈崇静默片刻:“不瞒几位,今日我来邀请几位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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