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看着叶琪的眼睛，她眼里有对她安全的担忧，有对世事变化的无助，却没有心虚与算计。
“怎么了？”叶琪下意识摸脸。
“没事。”沈清淡声道，“姜媛恐高，她宁愿留在寝室也不敢下楼，我给她留了大部分食水。”
“哎，我猜到了，不仅仅因为恐高，她胆子小，除非退无可避，她更习惯在熟悉的环境中得过且过，在平时这不算大毛病，可现在是末世啊，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旁人也没法干涉。”沈清递给她一块面包，“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先吃点东西垫垫。”
叶琪快速接过，反手塞到自己兜里，她小声道，“体育馆二楼是个小卖部，里面有很多吃的，只要在这里待着，不用担心饿肚子。”
她指着东南角用木板搭起的小屋，“里面是男生们从食堂带回来的煤气罐，锅碗瓢盆都很齐全，你那些食物先留着，还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食物多人也不少。”
打眼看去，黑压压全是人头，四五百人是有的。
“连续下了三天雨，信号塔出现故障，一个小时前我们与外界断了联系。”叶琪望着外面的雨幕，“平静的生活不会持续太久，也不知道我弟现在怎么样……”
沈清没有接话，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排灯，信号中断之后或许就是停电。
“吃饭了，所有人分成六队排好，男女分开站。”粗犷的声音刻意压着嗓子低喊。
叶琪立马拉起沈清，“别想那么多，先吃东西。”
没人敢插队，队列中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塑料碗筷，“厨具有限，这些一次性用品大家也不敢扔，用雨水冲洗后拿卫生纸擦干净重复利用。”
“你没比我早到多久，竟然打听出这么多消息。”
叶琪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可是咱们宿舍最强的外交达人。”
除开排列整齐的六支队伍，靠近食堂的位置支着两张大圆桌，不等沈清问，叶琪低声解释道，“那是给学校老师留的，各个系都有，总共十七人。”
“其实不止六队，喏！”
叶琪话音才落，最边上多出一只特别的队伍，每个都身量颇高，穿着衣服都能看到鼓胀的肌肉，女生也是，英姿勃发，精神高昂，与他们这些看着就知道读书的弱鸡对比鲜明。
“他们负责寻找物资以及救援被困同学，速度快，力气大，反应灵敏，每次找到物资他们可以自留一部分，其他的拿出来充作公用，能力越强享受的待遇也越好，这样很公平。”
沈清眨眨眼，五百多人各司其职谨谨有序，能在危机中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管理人员功不可没。
“将体育馆作为集合点是什么时候，指挥者是谁？”
“搜寻物资救人计划昨天就开始实行了。”叶琪几乎贴在她背上，“他们执行的都是孟行的命令，做饭打饭的都是学生会成员，看似一视同仁，与学生会交好者获得的食物跟其他人还是有差别的。”说到最后，末尾几个字已经低不可闻。
沈清看向前方，馒头有大小，米汤也有稀稠，待遇自然各有优劣，她扯了下嘴角，这世上最难猜度的是便是人心。
灾难刚开始不用担心食水，道德感制约下大家还能心平气和，存活人员越多食物消耗量越大，如果一直等不来救援，物资会逐渐短缺，吃饱撑着容易搞事，饿着肚子同样会滋事。
沈清不动声色扫量周围的人，目光扫到孟行时倏然停顿。
他端着一盘白米饭，蔬菜肉类分量十足，手里甚至还握着两个红通通的苹果，跟在他后面的赵凌月饮食同样丰盛。
“你的饭，端好。”
沈清收回视线，打饭的是个脸上有青春痘的男生，估计是看她长得好看？馒头下面压着的菜明显比旁边人多。
“新来的可以领一瓶水。”男生补充，“除了热汤，这瓶水是你一天的分量。”
“谢谢。”
等到叶琪打好饭，两人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米汤煮出了米油带着香味，萝卜和白菜口感也不差，阴雨连绵的天气吃到热饭，比干巴巴的面包和方便面强。
虽然对比男女主荤素搭配营养十足的饭食有些寒碜，沈清依旧很满足。
“原来你在这。”
两个男生说着话蹲在她们身边。
对方递给她一个真空包装的香肠，“刚才人太多，没找到你，你速度挺快，以后可以跟我们一块搜寻物资，饭菜比你现在吃的有营养多了，我叫陈震，大三，土木专业。”
“嘿，我们一个宿舍，我是张永望，还有个室友叫钱多才。”他用筷子指着远处，“就那个戴着眼镜扒饭的。”
沈清没拒绝他送的零食，“大三文学系，这是我室友叶琪。”
“原来同级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大一学妹呢。”张永望性格外向，“个高腿长就是有优势，咱俩要是赛跑我还不一定跑得过你，我高中可是二级运动员，同学，你以前练过长跑吗。”
“危机时潜力爆发而已，我平时跑步速度一般。”沈清没有撒谎，她现在两条腿酸涩胀痛。
张永望看着她隐隐打摆子的小腿，“还真是运动过度的症状……那你好好歇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个橘子，“今天撤离时感谢你吸引走大半丧尸。”
陈震安静的吃着饭，走时他问，“下午五点我们去仓库搬面粉，你去不去。”
沈清摇头，“实在没力气了。”
“行，你好好休息，哪天你要是想好了可以来找我们。”
“嗯。”
陈震欲言又止，算了，他抓了一下头发，“老三，快点吃。”
叶琪用手指戳她小腿肚，沈清酸爽的表情扭曲。
“我还以为那些话是托辞，原来你真伤着了。”叶琪喝完最后一口汤，把沈清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使劲捏着她发硬的肌肉，“今天要是不好好揉捏拉伸，你明天可能走不成路，忍着点。”
“嘶……”冲动一时爽，沈清疼的呲牙，她抖着手剥开橘子，两人分吃完。
手机没信号，体育馆插头有限，排队都轮不上，楼上有运动器械，但是没人用，保存体力都来不及，谁还消耗能量挥洒汗水。
所有人四下分散开，体育馆依旧显得空荡，对未来的迷茫，对现状的恐惧，两万多平米的空间，气氛很是沉重。
雨声连绵不绝，沈清枕着背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砰砰！开门！”
如同一滴冷水滴进热油，安静的体育馆立马响起无声窸窸窣窣的碎响。
沈清睁开眼，手指捏着鼻骨恢复清醒。
“怎么回事？”
“是去冷冻仓搬物资的那群人。”
“搞这么大动静，他们不怕引来丧尸啊。”
楼上的人朝底下挥手，‘安全，放行。’
开的是北边的正门，铁门边缘包了卫生纸，开合无声。
没有食水没有物资，出去二十人，回来只剩七人，且全都带伤……
瞧见眼前惨状，胆小者捂着嘴压抑惊呼。
孟行率领另一群人去超市扫荡还没回来，上前询问情况的是李智宸，学生会主席，职位高，却被组织部长男主压力一头的白切黑男二号。
“出什么事了。”
一个大块头男生猛地把铁棍砸到地上，“艹！搜集物资的事谁他妈爱去谁去，老子不干了！”
陈震扶着腿在流血的张永望坐下，他伤势不重，但满脸都是细密的伤口，抹去脸上的血，他压抑着情绪解释，“我们去冷库时很小心，一路都很安全，直到进入冷库，里面只有一只丧尸，但是……它力气很大，非常大，铁棍打在它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在仓库折损了五个人才把它打死。”回想当时场景，陈震依旧心悸，“怕出现变数，我们分成两组搬运最重要的面粉，回来途中又遇上一只特别的丧尸，呵，它力气到是不大，可它速度很快，一爪子挠过来，我们连防守的时间都没有。”
陈震扫视其他沉默不言的队友，“打斗动静太大，引来了其他丧尸，又死了八个。”
沈清目光幽幽，变异丧尸提前出现，故事又有了别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