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粟粟回了张照片给他，是自己躺在沙发上的视角，照片里就是电视机，电视里正在实时播放着京都春晚的直播。

    江寒山：【儿子出场了吗？】

    【没呢】，顾粟粟解释，【这种比较火的流量艺人呀，一般都是放在后面出场的，吸引粉丝为了看他继续看下去，提高整体收视率。】

    江寒山原本也是计划要和顾粟粟一起看江子昂春晚的，但顾粟粟刚刚用江子昂当借口，他自然没法再和爸妈一起看江子昂的直播，很容易露馅，只能看没有江子昂的春晚频道了。

    【等他什么时候出场了，拍个视频给我看。】江寒山有些遗憾错过了江子昂的出场。

    顾粟粟本想说，江寒山你好老土，这种视频等到春晚结束以后去网上一搜全都是，而且还是高清的，要是她录视频的话，反倒画质不好了。

    字都打出来一半了，顾粟粟又给删除。

    【好】

    或许江寒山想要的也不是高清的画质。

    是一家人互相惦记着联系着的感觉。

    顾粟粟和江寒山聊了几句以后，便结束了话题，毕竟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聊天的，江寒山一直玩手机也不太好。

    顾粟粟看着看着春晚就有些无聊了。

    在几十年后，甚至几年后，年味越发的淡，都没有多少人看春晚了。

    顾粟粟已经很多年没看过春晚了，毕竟她都是参加春晚的那类人。

    台上的人也大多都是熟悉的朋友，颇有种看熟人演戏的好笑感，倒少了几分幼时对春晚的憧憬澎湃。

    加上互联网太过于发达，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哪怕一家人坐在一起，很可能也是每个人拿个手机玩，也不太会关注电视上究竟放了什么。

    久而久之的，似乎都没什么人看春晚了。

    更别提现在了。

    顾粟粟看着空旷的家里，叹了口气，太荒凉了……

    再一看手机。

    江子昂在春晚现场台下坐着，时不时的就有镜头扫过，他自然是不能频繁玩手机的。

    顾粟粟不太好和江子昂聊天。

    江寒山也不好聊天。

    顾粟粟第一次觉得手机这么无聊。

    她将手机各个软件都打开刷了一通。

    打开微信朋友圈的那一刻。

    顾粟粟一时间竟不知道顾歆美是故意的还是真就感情使然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但无论怎么样……顾粟粟的确是羡慕了。

    顾歆美朋友圈里发的是一个十几秒的小视频。

    她开心的对着顾桥年的背影喊着：“爸！可以点了，我准备好拍了。”

    顾歆美话音刚落，顾桥年就点燃了面前的烟花。

    点燃的瞬间，顾桥年连忙往回跑。

    伴随着烟花窜上天发出“咻”的瞬间，隐约还有穆香莲的声音被录了进来，“呀！真好看。”

    顾歆美的视频镜头已然顺着烟花往天空照去。

    烟花在天空炸开的那一瞬，一家三口都发出了愉悦的声音，顾歆美大喊一声，“新年快乐！”

    视频到这便戛然而止了。

    顾粟粟沉默良久，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再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可否认，她的确很羡慕。

    饶是平常顾桥年和穆香莲怎么样，现在，他们的确像一家三口，温馨又甜蜜。

    顾粟粟有些自嘲的笑了声，倒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强迫自己放下了手机，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拍了拍，让自己清醒过来，“顾粟粟你想什么呢，可别因为这一点点表现出来的温情就忘记了他们是多么恶劣的人。”

    可话落。

    顾粟粟又忍不住想，其实没有她的顾家，他们一家三口一直还挺和谐，平常的吵闹大部分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顾歆美基本都是看戏、受保护的那一个。

    顾粟粟正独自落寞呢。

    灭屏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顾粟粟摸过手机一看，居然是奶奶打过来的。

    顾粟粟忙不迭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手机那头的声音，是奶奶和护工的声音。

    护工告诉奶奶，“和你孙女说话吧，已经接通了。”

    奶奶连忙哦了几声就对着手机开口，“粟粟啊，粟粟能听到吗？我是奶奶呀。”

    顾粟粟心里头那点落寞瞬间被扫空，语调都高兴的扬起，“奶奶！你怎么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呀。”

    前两天，顾粟粟想着要过年了，专门去了养老院看奶奶。

    本想着今天也去养老院看奶奶的，但是护工说，养老院在除夕这天举办了活动，老人家们自己还准备了节目上台唱歌跳舞呢。

    顾粟粟想着老人家有自己的活动，她就不去打扰了，让奶奶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玩。

    倒没想到奶奶这会儿能主动给她打电话。

    “我想你了呀。”

    奶奶的爱从来都是直接的，大抵她说这些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还是有些羞赧笑着的。

    顾粟粟听着奶奶的笑声，自己也不自觉的跟着笑，“我也想你了，你今天和小伙伴们玩的怎么样呀？不是说你们有活动吗？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呀。”

    护工颇为无奈的声音响起向顾粟粟解释，“刘奶奶啊想你了，我们本来在下面看跳舞看的好好的呢，刘奶奶硬拉着我要回来给你打电话，说孙女一个人，我说你孙女怎么会一个人呢，她还有家人陪着呢，刘奶奶愣是不乐意，非要给你打个电话。”

    奶奶憨笑几声，“哎呀，你不知道，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啊，对我孙女不好，我不是怕她被欺负了吗？”

    顾粟粟听着这番话，鼻酸的厉害。

    眼眶里甚至都没有积蓄泪花，直接掉下了几滴豆大的泪珠。

    当年，奶奶是不是也在这么操心她啊？

    那年的她的确过的不好，就在地上跪了一夜，后面膝盖连着疼了半个月，走路也不对劲，难受的很，她没说，顾桥年和穆香莲也不可能带她去医院看。

    饶是受足了委屈，但一开口还是装笑道：“是呀奶奶，你放心吧，我过的很好的，我不是和您说了嘛，我现在给大明星当家教呢，他给了我房子住，还给我不少工资呢，我不和爸爸还有后妈在一起了，这样我日子都好过多了。”

    “那我更得给你打电话了呀，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奶奶关切的问着顾粟粟，顾粟粟和奶奶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因为奶奶的睡觉时间到了，这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时。

    顾粟粟才发现，都已经快到11点了。

    屋外的烟火声不停，一直“砰砰砰”的响起，随后在空中炸开。

    顾粟粟听着这样的声音，倒有些恍若隔世了。

    多年后烟火只有在规定的地方才能燃放，倒看烟花看的少了。

    顾粟粟站在了窗户，双手环胸的看向窗外的天空。

    正欣赏着漫天烟火呢，余光却察觉到门口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顾粟粟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家，突然发现门口有个人影，说不害怕是假的。

    顾粟粟身子猛地后撤了些，将自己伪装在窗帘之后，偷偷的猫着腰往外查看。

    但屋外的人也站在阴暗处。

    只有他身子动的时候，顾粟粟才能发现那里有个人，他只要不动，隐匿于黑暗之中，就无法让人觉察到他的存在。

    顾粟粟正紧张呢。

    忽地，隐约听到了一声鸭子叫。

    “？”

    顾粟粟不明所以，只见黑暗里那人往外走出了一些，来回徘徊着，手上似乎提这个袋子，另一只手上捏这个塑胶的小玩具，一捏就会发出鸭子叫。

    顾粟粟也算松了口气。

    这应该，不是坏人吧？谁家坏人捏着小鸭子在人家门口徘徊啊？

    倒是这身形，顾粟粟越看越熟悉。

    她猫着腰，半蹲着身子跑到了靠近这人的窗口处。

    窗外。

    江寒山等待着她的消息。

    顾粟粟家里的门窗紧闭，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从外看不到一丝光亮，就像她睡着了似的。

    江寒山也不敢贸然敲门，生怕吵醒了她睡觉，但来都来了，又不舍得没见到一面就这么走。

    只能给顾粟粟发了消息以后等着她的回复。

    江寒山第N次看向手机时，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怎么会这样？平常顾粟粟不会睡这么早的啊，她不是还要看儿子的春晚直播吗？这会儿江子昂还没出场呢。

    江寒山只能继续漫无目的踌躇、徘徊。

    忽地，身后方的窗户猛然打开，一道脆声的喊声响起，“江寒山！”

    江寒山被吓得身子一颤。

    瞳孔里还有些受惊的神情。

    但四目对视的那一刻。

    两人眼里都是笑意。

    顾粟粟将门打开，把江寒山迎了进来。

    “你怎么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你敲个门呀，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顾粟粟脸上的喜色藏不住。

    在这个18岁的除夕夜，她似乎也不是那么落寞又凄惨的人了，有奶奶还有江寒山。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

    “我来到你家门口看屋里没开灯，我以为你睡觉了。”

    闻言。

    顾粟粟拿过手机一看，还真是。

    “我刚刚一直在和奶奶打电话，我没注意到你给我发了消息。”

    至于屋里。

    顾粟粟根本没开灯，就只有电视的光亮。

    电视距离窗户又有一段距离，加上还有隔光性很好的窗帘，江寒山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屋里有光亮。

    “奶奶怎么样？”

    “挺好的，今天和我聊天的时候很有条理，没有忘记我的年纪也没有忘记家里的事情，你说她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吃药积极治疗，好一点了？”

    饶是顾粟粟知道这样的概率很低，但还是忍不住期盼。

    江寒山不假思索的给了坚定回复，“一定是的。”

    顾粟粟也忍不住咧嘴笑，“希望是。”

    “不过你怎么来了？没和爸妈一起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