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寒山刚吐出一个字，顾粟粟已然抱住了他，绷不住情绪的哭，拖着难耐的哭腔，“你还是别说了。”
说了肯定又是她不爱听的话。
索性顾粟粟也就不听了，听完更伤心。
江寒山身子紧绷，整个人都透着局促不安，上一次和女生这样近距离，还是顾粟粟在班级门口突然抱过来的那一次。
但现在，江寒山听着顾粟粟哭的厉害，胸前的衣服迅速的就沾湿了，他倒一时间有些狠不下心去推开顾粟粟了。
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安慰她什么。
双臂都抬高悬在空中，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会有些不礼貌。
江寒山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都是男女有别。
虽然是顾粟粟主动抱了他，但他还是怕占了女孩子的便宜，几乎僵在了原地。
顾粟粟这段时间忍着的眼泪，都在这一刻迸发了。
上一次虽然也抱着江子昂哭过一次，但到底儿子和老公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被自己照顾的，另一个是呵护自己的。
饶是现在的江寒山没有记忆，但顾粟粟对他还是有一种别样的寄托。
顾粟粟哭的越来越厉害。
哭了好半天，才逐渐停息下来一些。
江寒山瞧着她的可怜样，脑海里划过那次在办公室听到的话，还有刚刚的那一幕……
到底是落下了一只手，轻轻又机械的小心翼翼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没事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江寒山不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人。
自己说出这番话，都有些烫嘴。
饶是心里觉得顾粟粟很不容易，可话到嘴边，也只能说出这样浅薄的安慰话语。
顾粟粟本来都要缓和下来，不想哭了。
可是一被江寒山安慰，更是绷不住情绪了。
眼泪又如泉涌的哭。
察觉到了江寒山的靠近。
顾粟粟搂着他腰的手收的更紧，整张小脸都埋在了他胸膛，“呜，江寒山，我想你。”
“我讨厌这个地方。”
“江寒山……呜……”
江寒山又僵住了身子。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了。
他第一次遇到女孩子抱着哭的情形，幸好两个人身处于偏僻的小公园里，不然周围要是有来来往往的人，江寒山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寒山只能缓缓的拍着顾粟粟后背，一点一点的无声安慰着。
顾粟粟哭够了。
刚把脸抬起分毫，看到眼前的一幕，伤心的情绪瞬间湮灭。
眼睛都吓得瞪大了许多。
随即而来的是尴尬。
虽然顾粟粟今天化的是个伪素颜妆。
但那些该用的化妆品，愣是一个没少。
她趴在江寒山怀里又是哭又是揉的，脸上的粉底液混杂着口红还有些黑黑的鼻影和睫毛膏，总之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都印在了江寒山的白色短袖上，格外的明显。
顾粟粟身子僵住了，刚撤开毫厘，瞬间又抓住了江寒山的衣服，遮掩着自己的脸。
难过劲瞬间就消失了。
完了完了完了。
顾粟粟忐忑的眼神乱瞟，这可怎么办。
偏偏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但江寒山衣服上都成这样了，她脸上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寒山居高临下的低头瞧她，但也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听着她哭声渐散，江寒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顾粟粟。
“谢谢。”
顾粟粟仓惶抓过，连忙拆开了一包纸，抽出一张攥在手心里。
生怕江寒山低头看到他自己衣服的脏，顾粟粟还得一直用一只手攥着他的衣服，将沾上了化妆品的那一团都攒在一起，牢牢抓在手心里。
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紧急打开前置摄像头调整自己的妆容。
好在顾粟粟今天化的妆不重。
粉底液也比较持久，硬蹭的时候蹭掉了一些沾在江寒山衣服上，但脸上整体看起来，倒没有脱妆的很厉害，只是眼睛和嘴上的口红有些突兀。
顾粟粟索性把两只眼睛的淡妆都给擦了。
努力的抿了抿唇，让口红的颜色也调整为一致。
江寒山察觉到了顾粟粟的那些小举动，处于礼貌，他不看。
刚想后退一步，结果又被顾粟粟给拉了回来，“诶！”顾粟粟的手牢牢攥着他的衣服，她声音里还染着些急促，“别走，就站这。”
江寒山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索性就站在了原地。
很快，顾粟粟就调整好了妆容。
她再抬起头时。
江寒山发现了她眼角的眼线没了。
别的地方，他倒也没发现什么。
只是顾粟粟刚刚哭的厉害，眼睛里有些红血丝还没散去。
眼皮也微微有些肿。
“那我们……换一家吃？”
江寒山没有再提刚刚的事情，怕顾粟粟又哭。
“不然……”顾粟粟讪笑，满心想的都是他的衣服，“我们去逛个商场吧？”
“啊？”江寒山顿住，“逛商场？”
“给你买件衣服。”顾粟粟心虚，语速都说的极快，“刚刚都给你衣服哭湿了。”
“没事，我回家换了洗洗就行，咱们还是去吃饭吧。”
江寒山只想赶紧和顾粟粟吃完饭就回家，要是再逛个商场，他就没什么时间刷题了。
“别吧，我给你买一件，这件衣服丢了就行，省得你洗了。”
顾粟粟死命的抓着江寒山胸口那一块衣服。
江寒山走路都不方便走。
“真不用，吃个饭就行，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吃完就回去写作业了。”
“没写完我帮你写！咱们先去逛街，给你买个衣服就行！”
顾粟粟抓着江寒山就想走。
可是两个人互相挣扎。
顾粟粟的力气哪里能超过江寒山，她猛地往前一走，结果江寒山还在原地，手里倒是抓滑了，江寒山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胸口那一小块衣服的各种色彩，空气都凝滞了，两个人对眼尴尬。
空气里都弥漫着窘迫的气息。
顾粟粟丢脸的捂着脸，这一定是她两辈子积累起来，最尴尬的一次了。
江寒山有些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刚要说话，却瞧着顾粟粟耳朵染上了一抹红，耳尖红的几乎要滴血。
江寒山手指略微也有些不自在的捂在胸口那一块，手心下还有些湿漉漉的，是她刚刚哭的眼泪，“那……那咱们去商场吧……”
顾粟粟尴尬的轻“嗯”一声，都没什么脸面直视江寒山了。
快步走在了他前面，一个劲的往前走，完全不敢停下来，生怕看到他胸口的衣服污渍。
直到走到商场门口，空调的冷风吹进来些，顾粟粟脸上的热气才散开些，没忍住嘟囔，“早愿意和我来买衣服多好……省得两个人都尴尬。”
她扭头瞧了眼江寒山。
莫名想笑。
江寒山体态很好，个子又高，向来都是板正的站着。
但现在，他的手不停在胸膛来回放置，为了遮挡衣服前的窘态，身子也下意识的躬下些，倒像个做了坏事的学生。
江寒山整个人身子都站在顾粟粟身后。
想要借助顾粟粟帮他遮挡一些，他低声，“就随便找一家，买身衣服换了就行。”
“好。”
顾粟粟知道江寒山这人在外面脸皮薄，这种当众处刑的方法太过于折腾他了。
只可惜进入商场第一层几乎都是各种高奢的首饰店。
顾粟粟查看商场的指示标，发现四楼是男装。
恰逢周末，商场的人很多。
两个人等了两班电梯才坐上。
江寒山全程被顾粟粟护在身后。
就连坐电梯都被顾粟粟护在了角落里。
这种感觉……让江寒山感到怪异。
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生护在身后。
他瞧着顾粟粟。
上一秒还在外面哭成那样，现在似乎又什么事情都没了，脸上重新绽放了笑。
江寒山忍不住想，难不成她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啊！”
“天呐！”
“什么东西啊！”
电梯里一道道的尖叫声突然就把江寒山从思绪里拉扯出来。
身前的顾粟粟突然身子也是一颤，江寒山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里护着，身子侧着帮她挡住了那边乱糟糟的局面。
“对不起对不起啊，真不好意思。”
家长道歉的声音响起，满脸都是涨红的羞愧之色，“孩子不小心把奶茶给拿掉了，真的对不起大家。”
电梯里人挤人的，几乎站满了整个电梯，江寒山低头甚至有些看不清地面，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袋子，挡住了视线。
但奶茶味迅速的在电梯里弥漫开来，气味很是浓烈。
江寒山低头看了眼顾粟粟。
她离那孩子有些近，基本从膝盖往下的位置都被奶茶渍给溅上了。
尤其是小腿靠近脚踝的位置，被奶茶打湿的最多。
裙摆都湿哒哒的贴在了她的肌肤上，难受的很，顾粟粟扯开裙摆，用指尖提着，尽量不让裙摆碰到肌肤，无奈的看向江寒山，“看来，咱们俩都得买身新衣服了。”
“那马上我从四楼下，你继续坐电梯上五楼，我买好以后上去找你。”
四楼是男装，五楼是女装。
江寒山想着自己买衣服也方便，女孩子挑衣服，到底是慢一些的。
“好。”顾粟粟本来是想陪着江寒山一起去买的。
可是她没好意思说，她的小细跟鞋里都是湿哒哒的，走路都不方便，觉得鞋里粘腻的很，她现在只想在一个远离江寒山的地方，默默处理好鞋子，她不想再被江寒山看到了，实在太尴尬了。
四楼到了。
电梯里下去了很多人，本该也上来很多人的。
可是来人一看到电梯里的地面一大滩褐色奶茶渍，纷纷皱起了眉，收回了迈出的脚，全都选择去乘坐另一班电梯了。
顾粟粟从五楼出来的那一刻。
只觉得脚底都是粘腻的。
崩溃的想死，这和她设想的美好约会不、一、样！
幸好刚刚江寒山给了她一包纸。
顾粟粟几乎是拖着鞋去到了卫生间，简单的用纸巾沾了水擦拭以后，便出去找了家店，先买了双鞋换上，再去买衣服。
江寒山速战速决，买的很快。
从四楼一出去，他就进了一家男装店，火速买了一件后，他也没坐直达电梯，反正就一层楼，直接坐自动扶梯来到了五楼。
江寒山走了几家店，没看到顾粟粟。
刚想要低头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家店，刚点入微信页面，余光就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抬起头。
隔着玻璃看着店里的顾粟粟。
距离稍微有些远，他听不到顾粟粟和店员在说什么。
但顾粟粟的脸上漾着笑，左右手各拿着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着，他再定睛一瞧，店员手里也拿着两件和顾粟粟手上很像的衣服，只不过比她手上拿的要大了很多。
明显是两套……情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