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桑渺收拾出段颂放在她那儿的眼罩和褪黑素。

    段颂说他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出门前忘了带眼罩和褪黑素,临时在便利店买的带过去。

    她思忖片刻,先给人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然后才拿着东西出门,桑渺心想,十点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桑渺出了房门,凭着记忆,慢吞吞地往408走去。

    她有些记不清段颂的房间是408还是418。

    站定在408门口,她按了两下门铃。

    没人应,她耐心地等了半分钟,继续按了两下。

    这回有人应了,她听见眼前的房门“啪嗒”一声锁开了,房门往里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庞瞬间映入眼帘。

    五年没见,那张清俊的脸似乎一点没变,连看向她的视线还和五年前一样。

    她的脑海里莫名闪过A大剧院那几个同学谈及的八卦。

    其实这五年她有见过他一次,贝熙和施潆文在群里分享了一则新闻,那里面的配图就有他,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出现在媒体面前。

    桑渺恍惚了刹那,然而回过神后,连忙退出去看了看房间号码,是408,难不成真是418?

    “呃……”她一时哑然,心中练习过无数次重遇前男友的场景,此时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如何,神情是否自然,嘴角有没有上扬,会不会表现得太过于刻意。

    “你回来了。”他淡淡地说,语气稀松平常。

    她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应道:“是啊。”

    好像没话可说了,沉默在他们周身蔓延开来,紧紧地包裹住两人。

    身后的过道不断有客人拖着行李箱过来,窸窸窣窣地传来声响。

    “有事吗?”他问。

    桑渺有些窘迫,解释说:“没事,是我记错房间号了。”

    付念寒面不改色,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下一秒随即关上房门,落下了锁。

    桑渺摸摸鼻子,仿佛碰了一鼻子灰,想起方才她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脸颊反而越发地发烫。

    可她确实也没想到随便这么一敲,就能敲到前男友的房间。

    她正欲转身离开,听见里面忽的传来巨大的一声“咚”,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桑渺犹疑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依旧是没人应,待她再次敲的时候,眼前的门蓦地打开,付念寒没看她,略带不耐烦的目光落在她身侧后方的蝴蝶挂画上。

    “你没事吧?”她盯着他的脸。

    他的脸色比方才苍白许多,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纤长的眼睫低垂,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摇了摇头。

    桑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视线越过他望进去,他的房间和她是相同的布局,门口的玄关连着一个盥洗台,台上孤零零落下个塑料瓶盖儿。

    而那铺着地毯的地上,有一瓶矿泉水横七竖八躺着,水就这么淌出来,直至流不出来,地毯上湿了一大块。

    桑渺收回视线,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脸上,沉默片刻,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说:“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然而只是瞬间的工夫,手腕被人紧紧地攥住。

    路过的客人好奇地边走边打量他们的关系,有一位路过的女士停下看了会儿,主动向桑渺询问:“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桑渺转过头,看到那位女士脸上关切的神情,抱歉地“谢谢您,这是我朋友,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下一秒说完,她立即推着他进了房间,再留下去,他们俩就要真的被误会了。

    桑渺迅速地放开手,弯腰捡起地上的那瓶水,水流得没剩下几口,她索性拧上盖子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看向他,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你到底想做什么”的表情。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立马,看向别处,语气也有些古怪:“帮我热个水。”

    桑渺:……

    她探过身子认真地看向他,定定地盯着他几秒,下了结论:“你病了。”

    付念寒没有否认,盥洗台前的镜中映出他虚弱的脸色,连嘴唇都仿佛失去了血色。

    桑渺不再看他,淡淡地说:“你先去坐着吧。”

    说着,她徒手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四下寻了半天烧水壶,她不由得地问:“要用酒店的水壶?”

    付念寒皱起了眉,反应迟了半拍,回过神后才说:“我行李箱有个烧水壶,我去拿。”

    话音刚落,他抬步走向房间,脚步似乎有些虚,差点儿打架纠缠摔在一起。

    桑渺啧了一声,见他几步路都走得踉踉跄跄,赶紧推他坐在一旁的床上。

    “行了,等水烧开,你吃一颗感冒药。没有的话我去问问前台,帮你要一颗。”

    “带了。”

    桑渺不再搭理他,蹲着翻动那只行李箱。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晚,半个箱子的东西横七竖八,另半个行李箱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折叠水壶、吹风机、护颈枕、充电器,网袋里还装着个小袋子,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类应急药品,细心的贴标签写明功效,不太像他会做的事。

    然而转念一想,这与她何干,不管是秘书还是别的什么人帮他整理,和她没有关系。

    她从那一堆翻出个折叠烧水壶,倒上一瓶矿泉水,插上电,当即嗡嗡作响开始煮起水来。

    不到两分钟,水立马咕噜咕噜冒起热气。

    她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往滚烫的热水里掺了些冷水,刚要帮他拿过去,却发现他和衣蜷着腿倒在空床上,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发出来。

    桑渺放下了水杯。

    他压着脸侧躺在床上,此时毫无防备地面向她。

    他们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面,他的脸没怎么变,周身的气质略有不同,那股少年气消失殆尽。

    身上的白衬衫一丝不苟,连他睡下都没有怎么褶皱,扣子从他的喉下一枚枚扣住,连在睡梦中都如此妥帖。

    她慢慢地蹲下.身,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许久,他的眉间新长出来一颗痣,不太明显,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她突然之间有些恍惚。

    口袋里的手机嗡声大作,震得她从漫长的回忆里回过神,桑渺忙站起来,捂住手机往门口走了几步。

    这一通是段颂打来的,她按了电话,然后给他发消息,发完回头,付念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她。

    气氛瞬间变了味儿。

    桑渺下意识地把手机背到身后,又拿走了她带过来的眼罩和褪黑素。

    她主动开口道:“水开了,你记得吃药。如果半夜烧起来你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送你去医院。”

    没听到他的回应,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补了一句,“我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开门,走出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桑渺靠在那扇房门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还是就这样吧……

    她低头自嘲似的掸了掸被弄皱的衣角,正要起身,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发现段颂手里拎着袋吃的,向她走来。

    “怎么不接电话?还想问你吃什么?你不接我就随便给你买了点。”他走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露出一把烧烤的竹签子。

    桑渺顺手接了,不等她走上几步,被段颂发现了端倪。

    “我说,你不会是走错房间了吧?这你也会忘记?真是金鱼脑袋。”他肆无忌惮地嘲笑道。

    桑渺没好气地白他:“走走走。”

    她不知道这里的隔音好不好,赶紧推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进去前她又看了眼408那扇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桑渺又续了一晚房间,打算参加完同学晚上的婚宴,在酒店睡一晚再坐高铁回来宁。

    办婚宴的酒店离她住的那家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开宴前大半小时,她慢吞吞地抵达宴会厅。

    新娘子专门给他们这些高中同学安排了两桌,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其中不少都是拖家带口,更有甚者带了两个孩子过来,几个同龄的小孩凑在一起,一时间声音比舞台上的音响还来得嘈杂。

    台上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司仪感情饱满地诉说着新郎新娘相识相遇相知的全过程,台下的客人应景地喝彩、鼓掌和拍照。

    桑渺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过这种场景,一时间难以适应,趁着新娘新郎过来敬完酒之后,她偷偷出来去了洗手间透气。

    她在卫生间打了一轮的斗地主,输光豆子后才匆忙回到宴会厅,刚踏一步,就被新娘逮住到隔壁的休息室坐了会儿。

    新娘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块西瓜,边吃边说:“韩浩的一个伴郎,就是最帅的那个,好像对你有意思哎!他在打听你的事。”

    桑渺回忆了几秒,没想起那些个伴郎里有哪个是最帅的,索性说:“那你告诉他,我厌男。”

    一块西瓜从牙签上掉下来,新娘惊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不婚主义啊!周泽,就是韩浩的那个伴郎,家里很有钱的,你如果有心想结婚,可以把握一下。”

    “你的大好日子就别操心别人的事了。”说着,正好有伴娘进来,她连忙溜出了休息室。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见她走近,那男人注意到立刻站了起来。

    是新娘口中那个最帅的伴郎。

    “桑小姐看着很眼熟啊。”

    桑渺:“……”

    旁边的同学好事地起哄说:“伴郎怕不是想追我们桑渺吧?”

    男人立刻摆手否认:“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大家别开我玩笑啊,要是被我女朋友知道,回去我就要跪键盘了。”

    说着,他转过来同桑渺说,“不过我有个好兄弟还没结婚,正好介绍给桑小姐,我看你们就蛮配的。”

    她刚说了个“不好意思,我厌男”,手机屏幕递到她眼下,视线扫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她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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