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第十三日

    嘉兰皇宫。

    狰狞的蛊虫,从空桑帝君胸口挣扎着而出,随即被一身玄服的大司命碾死。

    那北冕帝瘫坐在椅子上,吓得面无土色。任谁得知自己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狠毒的蛊虫,都会吓得后怕不已。

    “这、这、这……”

    北冕帝语无伦次。

    掏出手帕,正慢腾腾擦着手的大司命,见这空桑帝君软弱可欺的模样,忽然意味深长,慢悠悠开口:“此次乃本座在九嶷山夜观天象,察觉帝星有异,故前来探查一二。这下蛊之人,若帝君不抓紧查出来,想必还有一条两条等着帝君……本座可没闲心,再来这嘉兰皇宫一趟。”

    北冕帝的手还在抖动,也不知是真被这可怖的蛊虫所吓,还是这么多年来声色犬马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

    将手帕扔在地上,大司命踏过,正待离去时,就听身后的帝君,喃喃自语一般:“他……可好?”

    大司命只是负手背对他:“好与不好,方外之人,无需陛下挂怀。”

    看着皇弟毫不留恋离开,北冕帝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厉声喝道:“来人,把青妃给朕带过来。”

    这嘉兰皇城一夜生变。

    让所有人措不及防。

    身为母族青族的青妃,却早在多年以前就对帝王下了蛊,步步蚕食帝君生命,企图左右帝君意识,达到以深宫后妃号令云荒的地步。那曾褫夺封号的白嫣皇后,亦是被其下蛊操纵。甚至听说其手之长,早已深入空桑军队之中,让人不由心有戚戚。

    权倾后宫的青妃,被北冕帝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连带青妃之兄,如今的青王也直接被贬为庶民。唯一没有影响的,就是皇子时雨。青妃给帝君下蛊之事,北冕帝许是念及父子之情,时雨皇子也一向善良纯真,未曾被牵连,稳坐皇子之位。

    后来云荒子民倒是私下揣测。这北冕帝子嗣稀薄,要是连时雨殿下都被贬为庶民,那这偌大空桑王朝倒是后继无人了。难不成帝君百年后,还要去请那九嶷山的大司命脱神袍回尘世为帝吗?问题是,大司命也无后人啊。帝君许是做如此考虑,才暂时没有动时雨皇子。

    青鸟传讯,将这皇城内发生的新鲜消息,也一夜之间带到了云荒各处。

    如此惊人消息,各部窃窃私语,人心惶惶下,估摸着此番青族的盛宠也到了头。

    在那前不久的望星大典上,青王青东方还炫耀了一箱又一箱青州的财力,这些也不过是帝王这些年的偏爱,才让青州凌驾在其他几族之上。如今青族失宠,也不知其他几族的王,会不会躲在府邸之中偷笑。

    不管如何,还是道一声帝心难测。

    而这世人也是惊叹于青族之大胆。

    虽然当年世子时影一事,帝君不许发丧、不许思悼、不立墓碑、不树牌位,但这么多年,时雨作为唯一皇子却是迟迟未成为世子,足见如今的空桑帝王实则对皇子不满意。

    可这后宫本就没剩几人,白嫣皇后即已去世,余下几名妃子也不过是出身势弱的玄蓝二族,且这么多年未得帝王欢心,并未生下皇嗣。这青妃虽不是皇后,但谁不知道这后宫由她做主?北冕帝又只余时雨一个皇子,就算帝王迟迟未立其为世子,待得百年之后,这皇位必然是落在时雨殿下手里,到时候青妃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又何必做这些欺君犯上之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是活该。

    ***

    一夜无梦。

    那清修殿寝宫床上,醉醺醺的赤族郡主,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床的感觉,怎么有点手生?玉绯专门给她制作的大抱枕呢?

    意识回笼后,朱颜猛地从床上坐起。

    “这、这……师父的床?”

    宿醉后头疼欲裂,朱颜左右张望,身处的寝殿入得眼来,处处皆是师父寝殿的样子。

    完了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会在师父这清修殿内醒来?

    昨晚她不是和雪莺几个喝酒吗?

    朱颜一顿。

    扯过自己袖子遮住脸。

    完了。

    她肯定发酒疯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睡在师父床上?师父又去哪儿了呢?

    这寝殿内,都是少司命身上清清冽冽的气息,就如雪下之松般好闻。旁边的铜壶滴漏兢兢业业,滴水之声吧嗒吧嗒——

    “已是辰时三刻了?!”

    看清时辰后,朱颜吓得一下子跳下床,对着寝殿内的铜镜,随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就风风火火出了殿门,还差点和好几个神仆撞个满怀。

    “对、对不起……”

    朱颜只来得及道个歉,就飞快离开了。

    她要迟到啦!

    那神仆边捡被撞到地上的书简,边纳闷:“这赤族郡主……怎么从少司命的寝宫内出来?”

    一旁的神仆手指抵唇,悄声耳语:“昨晚上这郡主喝醉了,自己寻来清修殿的。少司命不得已,将寝殿让给她,自己去了帝王谷休息一夜。”

    “竟然能让少司命让出寝殿?少司命对她也太宠了吧?”

    “没办法,首徒嘛,自然要宠着点。走吧,噤声,少司命向来不喜我们谈论这些。”

    两个神仆聊完昨夜发生的新鲜事,才端着东西进了清修殿,开始这一天的忙碌。

    而学堂内,那授学的司马早已到了,正在让跟学神仆给众弟子分发灵识草。分到朱颜的案几时,瞧见座位空空,这人分明还没有到,老司马摇摇头,还是给她留了一把灵识草。这小郡主昨晚喝醉酒,去了少司命清修殿,还把少司命逼得连夜回到帝王谷……

    这九嶷山上下,谁不更看明白了,这小郡主在少司命心中的地位?

    小郡主提着酒壶一路拐去清修殿,也不知道避人,这一路都有人瞧见。要不是这九嶷山众神官神仆都深信少司命为人,且少司命当场就连夜避嫌去了帝王谷,只怕今日这两人就说不清了。不然等大司命从嘉兰皇宫回来,不得打断这赤族郡主的腿吗?

    哦也不一定。

    少司命这样宠着,大司命估计连个汗毛都碰不到。

    授学司马刚这样想着,就见殿门口悄悄探出个少女脑袋,正贼头贼脑看着学堂动静。司马装作没有看到,看着神仆往其他学子那里去分发灵识草去了。

    朱颜蹑手蹑脚进来,刚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看到案几上的灵识草。

    “阿颜?”

    白雪莺在后面扯她衣服。

    朱颜侧过身,靠在后面白雪莺案几上,就听白雪莺好奇:“你昨晚去哪儿了?要不是今早玉绯来找我,说你一夜未归,是不是在我那儿。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喝多了回屋睡觉了。”

    朱颜尴尬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现在不重要。”

    “啊?那什么重要?”

    朱颜拿起灵识草,虚心请教:“现在夫子发了这草,是要做什么?”

    白雪莺点头,也对,现在是上课,自然是课堂作业最重要。她连忙给迟到的朱颜解释,夫子发了这些灵识草,要让大家编成灵识草环,也可以多编一个,因为等会儿少司命要来,会从大家给的草环里挑一个作示范。

    朱颜了然点头。

    揉了揉还有些宿醉头疼的脑袋,她强打起精神,开始编制灵识草环了。

    而帝王谷内。

    打坐清修了一夜的九嶷山少司命,刚刚睁开了眼,就见化为雏鸟状的重明从谷外飞了回来,鸟爪子上还握着一枚南山赤果,站在古树枝丫上不知道在叫着什么。

    小白鸟蹦来跳去,两只鸟翅撑开又收回。

    却是好半天没有听到鸟语。

    时影这才想起,昨夜嫌他话多,给他禁了言。

    待解了法术,重明发现自己能言语后,不由绕着时影转了几圈,这次不可置信道:“老夫说你昨夜匆匆入谷作甚?这九嶷山都传开了,堂堂少司命竟然把寝殿让给了那发酒疯的丫头?”

    时影整理衣袍。

    心想,还好这九嶷山流言,不知道当时他正在沐浴。

    重明痛心疾首:“你那寝宫,老夫都未曾睡上一觉。这、这……荒唐不荒唐?你把那丫头赶出去就行了啊,你怎么还——她来了,你就让出来?”

    时影整理好发冠,这才提步往外走。一会儿他还要授课,耽误不得。

    “你都说发酒疯了。与醉酒之人,计较什么?”

    重明琢磨了一阵,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鸟爪子里的果子掉在了地上,重明也未曾反应过来。

    “你等等!该不会那丫头发酒疯的时候,你还真是在沐浴吧?”

    然而没有人给他解答了。

    这九嶷山的少司命,早就离谷去授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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