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今晚能看到月亮吗？”迟茵问。

    阿盖尔笑意更深，“当然。”

    “那就看看。”迟茵说。

    “愿意为您引路，小姐。”吸血鬼恰到好处地挡在迟茵身侧。

    拉斐尔见状，立即甩着尾巴，想分开两人。

    阿盖尔指尖开出血雾氤氲的蔷薇，瞬间侵染拉斐尔蓬松的尾巴毛。

    拉斐尔尾巴反而更用力拍向阿盖尔手腕。

    两人快速交手了一个回合。

    吸血鬼笑眯眯收回手，下一秒，血雾尽数飞向迟茵。

    拉斐尔眼睛瞪大，下意识去拦。

    阿伦不动声色上前，一手扶住了暂时为盟友的小狼人，一手挡住血雾的攻击，“公爵大人，引路的事，请交给我。”

    三人僵持间，只见迟茵之字型走位，头都不会，径直跑出厨房。

    三人的听力，甚至能听见迟茵回头将门上锁的声音。

    吸血鬼收手，指尖的花朵跳跃着。

    他玩味地笑着，他的愉悦和势在必得，深深刺激着领地上另一只怪物。

    拉斐尔冲上去就开始攻击。

    阿伦退开几步。

    -

    迟茵潜意识感觉后背发凉，手上的小白花印记也变得滚烫。于是她本能就跑了。

    虽然在全息游戏里死了还可以复活，但这游戏并没有设立存档点，下线后重新进入游戏还的从头开始推进度。迟茵并不打算给自己读找麻烦。

    而且，迟茵有些在意系统提示：远离污染源。

    现在她已经离开里面的“战场”，但系统还在滴滴滴报警。

    这让迟茵陡然想起一件旧事。

    虽然如今的全息游戏技术成熟，安全性很高。

    但是，在很多年前发生过一起商战案件，骇客在一款主打温馨治愈的全息游戏里传播病毒，NPC的程序受到污染，会对玩家播放玩家社交平台上的早期过往发言。

    虽然伤害值不大，但污染值极强。当时该游戏所有玩家都被尬到退网，用户全部流失，入选惨不忍睹的商战。在这之后，还有很多起直接感染用户精神数据的病毒攻击案件。

    迟茵思索，所以系统提示的“远离污染源”，到底是游戏的背景设定，不会给玩家实际造成危险。还是说，NPC其实被外来病毒感染了？

    迟茵也想用游戏自由度非常高说服自己。但她也相信自己面对死亡的第六感。

    谨慎起见，迟茵打算，暂时离吸血鬼远一点。

    她一边听里面的打斗声，一边思索。在小狼人拉斐尔的实验记录里，有一项还没有得到数据支撑的猜想：月光会让实验体的攻击性增强，同时引动进化趋势。

    迟茵答应公爵去看月亮，是想找一个最好的月亮观测点。

    正想着，小狼人第一个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昂着头，雪白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很是气派。走到迟茵身边，他才哼了一声。

    迟茵疑惑：“你的尾巴……”

    拉斐尔闻言，大力甩了甩尾巴。蓬松的茸毛轻轻蹭了蹭迟茵掌心边缘。

    迟茵笑着拍掉上面的灰尘。算了，白色毕竟不耐脏，养毛茸茸就得操心他们的卫生情况。

    她以后监督拉斐尔多洗澡梳毛就行。

    迟茵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看月亮。”

    拉斐尔眼睛忽然亮起来！迟茵是想带他去看月亮，根本不是想答应该死的吸血鬼的邀请。

    他得意地回头瞅了吸血鬼一眼。

    “小狗，吃过饭，她要遛你了。”吸血鬼眉眼弯弯，用怪物特有的频率对拉斐尔说。

    “我才不是狗。”拉斐尔反驳后，才发现整句话的意思，他顿时恼怒，“她反正不喜欢你，她连刺都不喜欢。”

    拉斐尔心脏猛地一跳。他在不久前才嘲笑那朵没有智商的花。

    可是现在，他好像也要变得一样了。

    拉斐尔倏地收回尾巴，不让迟茵再揉搓，他快步往前，“我自己去。”

    迟茵啊了一声，“好吧。”

    拉斐尔犹豫该不该放慢脚步，就听到吸血鬼一声嘲笑。

    而迟茵甚至还和对方讨论起了月亮的传闻。

    拉斐尔生气了，他顿时快跑起来，他要赶快接受月光的力量，尽快完成进化，然后，打爆吸血鬼的头。

    塔楼之上。月光边缘泛红，诡异而明亮。

    迟茵想起进入游戏前看到的新闻，有谣言说血月后人类会变异，官方还辟谣了。

    她笑了一下，后续是刚刚的危险直觉，现在居然想下线游戏回到现实世界了。

    吸收月光辐射的小狼人猛地一顿。

    他焦躁地刨了刨地面。不要，不能让迟茵离开。

    阿盖尔公爵眼神一沉，还是想要离开吗，可她已经进入怪物的世界了，他还没玩够，怎么办呢？

    -

    军部，所有监测人员都大惊失色，“实验体精神污染加剧！已经快要失去理性。”

    “应该立刻停止任务，月光实验中的所有实验体全都会暴躁、攻击性强，没有例外。迟茵会死的。”

    “阿伦监察官在，他有能力保护迟茵。但是错过这次数据，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阿伦监察官，不行。怪物有两个。”

    “应该给迟茵下发任务，远离月光，保命要紧。”

    军部的人分成两派，一方希望能够抓住难得的机会，观测实验体被月光污染后的情形。另一方则希望以迟茵的安全为主，毕竟，她是这场无限对抗中，唯一的变量。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所有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谢监察官，你觉得该怎么办？”

    谢阑星定定看了屏幕上的女孩一眼。

    他走到窗边，窗外，悬着一轮和屏幕里一模一样的血月。

    “准备安排终极搜集任务。”谢阑星听见自己说。

    有人小声嘀咕，“谢监察官果然很信任阿伦监察官的能力，不愧最默契的军中双子星。”

    谢阑星盯着屏幕。

    他想，不是的。他只是太知道迟茵，太知道怎么留住她的兴趣。

    而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

    小狼人拉斐尔忽然闭起眼睛，就地坐下。

    迟茵隔着几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见拉斐尔脸上没有痛苦，迟茵猜测，他可能是在月光的照射下，自主进化，就像实验记录里写的一样。

    迟茵就在旁边等着。实验记录说该项实验很危险，但是，旁边还有两个能打，倒是也不怕。

    拉斐尔察觉到迟茵一瞬间的关心。他的焦躁缓解了一点，随即，拉斐尔想，不能被迷惑，她还是会离开的，所以他要变强，直到能够永远留住他。

    而另一边，吸血鬼若有所思。

    迟茵愿意为小狼驻足，那么，把小狼打得伤痕累累，她肯定会留下的。

    吸血鬼手上的血雾花朵奋力扭头，咬了他一口，他笑得更温柔了。

    迟茵也在关注着吸血鬼公爵和管家，两人都没对拉斐尔的行为表示异议。

    迟茵这才放心，继续观察夜色下的城堡庄园。

    忽然，她看到一抹头发。

    迟茵定睛一看，果然是白天看到的金发男子，他又在翻围墙。

    爬上墙头坐定后，对方也眼尖地看到了迟茵，于是挥手打招呼。

    迟茵也对金发男子笑了笑。

    紧接着，金发男子僵住，脸上的笑容满满消失。

    迟茵旁边，吸血鬼和阿伦一起站起身，也露出脸来。

    当着主人家的面爬墙，还被发现，眼下的场面，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迟茵本来已经在考虑从游戏中下线的事，现在倒是又提起了兴趣。

    还有一个NPC，了解一下也不迟。

    而此时，迟茵脑子里也受到了一连串的系统任务：观察狼人进化情况、观察狼人和吸血鬼的弱点……等等等等。

    金发男子再次对迟茵挥了挥手，然后他指着吸血鬼，大声说：“我要挑战你。”

    阿盖尔眼神低垂，“美丽的小姐，抱歉，我不想让你看到血腥的场面。请允许我的忠仆送你回房间休息。”

    他很想听到迟茵看到血腥的场面，内心会有多恐慌。但是，那样，她就不是完美的收藏品了。

    怪物决定把听到她恐惧的时机安排在他玩够之后。

    而阿伦也根据一晚上的观察，得出了基本的结论，接下来，怪物之间的厮杀，就没有必要再让迟茵看到，“迟茵小姐？”

    他询问迟茵的意愿。

    迟茵想着主线系统的任务，“实际上，我倒是很愿意看一点刺激的场面。”

    “愿意为你效劳。”吸血鬼猛然曝出血雾，却不是对着还在外面的金发男子，而是对着小狼人拉斐尔。

    迟茵靠边站了点。她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也知道小狼人和吸血鬼互相之间不对付。

    但是，没有预兆就动手，也翻脸太快了吧。小狼明显是修炼关头不能被打扰，害她完不成主线任务怎么办？

    “阿盖尔公爵，背后偷袭，是绅士对战的风度吗？”迟茵决定制止。

    吸血鬼公爵僵住身体。

    他意识里，被吞噬掉的藤蔓忽然哈哈大笑：

    “她喜欢花。”

    “不喜欢刺。”

    “她喜欢小狼人。”

    “她什么都喜欢。”

    “就是不喜欢你欺负小狼人。”

    “放我出去，她喜欢我，不喜欢你。”

    管槽化的尖刺仿佛在血管中游走，像是想要破开血管离开。

    吸血鬼想，可那又如何，他的信徒，必然会信仰他，信仰他给的恐惧、他给的痛苦。

    他会让信徒喜欢他的。

    吸血鬼遗憾地看了小狼人一眼，没能打断他的进化进程，但是，也不要紧，他还是能够杀死这头小狼。

    吸血鬼低笑，“小姐，我的对手是下面的金发骑士。请你见谅，我只是太想让小狼成为我合格的对手，稍微督促他一下罢了。”

    月色中，优雅的吸血鬼腾空，从塔楼一跃而下。

    血雾花瓣凝成一对巨大的翅膀。

    随后，翅膀消散，重新凝结成一条空中走廊。

    吸血鬼信步走上去。

    一步一步，都仿佛催命的鼓点，让人心里莫名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