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您何时收了徒弟？”
“我没有啊。”
“没有就好。”
程素灵一把拍开阿宁的手，严肃道：“宁护卫这是想背主？”
阿宁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当即表示没有的事，为表他对王爷的忠心，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立起了誓言。
程素灵白他一眼，“没有就好，今后莫要胡乱拜师，好好伺候你家王爷去罢。”
阿宁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连忙告辞。
忽悠走了阿宁，程素灵与阿爷不紧不慢地回到住处。翌日，他们一早寻到阿宁，表明要离开王府的意思。
“王爷说你们驱邪有功，要当面表明谢意，二位请随我来罢。”
程素灵不想去，只要一想到那位玄幽王就犯怵，赶紧道：“驱邪都是阿爷的功劳，我就不用去了，在外面等着。”
阿宁闻言朝她看过来，“姑娘想忤逆王爷的意思？”
程素灵忙道不敢，一颗心砰砰直跳，随即感觉到手臂被拍了拍，抬起眼儿看过去，只见阿爷投来一个莫怕的眼神，心里定了定。
阿宁将他们带到一处偏厅，让他们稍等片刻，他去请王爷过来。
程素灵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见面前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也没有心情吃，一个劲地猛灌茶水，直到那声“王爷驾到”，她腾地站起来，跟着阿爷一起行礼。
礼毕，她偷偷朝阿宁使去眼色，又指指肚子，后者愣了半天会意过来，对玄幽王行礼道：“启禀王爷，程姑娘的身子看着有些不适，请让属下先带她下去罢。”
一道阴鸷的视线朝程素灵看过来。
程素灵身形一震，尴尬地笑了下。
玄幽王并没有为难他，允了阿宁的请求。
一来到外面，程素灵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尿意也没了，也有心情观赏王府的花花草草了。
阿宁奇怪地看向她，“姑娘不急着入厕吗？”
“急，急。”程素灵赶紧收回视线，心虚地低垂着头快步走向恭房。
偏厅，程老爷子忐忑不安地喝完一盏茶后，终于等来上座男人的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情阿宁都向我禀报过了，先生帮了王府一个大忙，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本王尽力满足。”
程老爷子忐忑地起身，“能为王爷排忧解难是老朽的福气，老朽什么都不要，只想早日归家，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老朽去做。”
“本王本想多留先生住几日，既然先生去意已决，本王便不留你了。”说罢让人端来一只金色的木匣子，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一盒银锭子，足够程老爷子安享晚年了。
程老爷子从未见过这么多银两，哪里敢收，推辞许久才敢拿几锭银子揣在怀里。
“多谢王爷恩典，老朽这厢告辞。”
“慢着。”
程老爷子一顿，不解地看向玄幽王，“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只见玄幽王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扶手上，手指在上面不紧不慢地点着，“你可以回去，但你孙女暂时不行。”
程老爷子想问为什么，可一见玄幽王晦暗不明的脸色，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对付鬼怪有一套手法，可在强权面前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人家能随意捏死的一只蚂蚁。
见程老爷子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玄幽王难得作出解释，“你孙女天资聪颖，跟着你在乡下没有前途，倘若能在我身边做事，她扬名立万不过是迟早的事。”
干他们这一行的，不仅要积攒功德，更想成名。
有了名誉，就能够帮助更多的人，积攒更多的功德，死后进地府，还能谋得一官半职，何乐不为！
程老爷子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二话不说就将程素灵留下了。
程素灵不知道自己上一趟茅厕就被阿爷给“卖”了，傻乎乎地等着阿爷出来，可左等右等，等来阿宁递给她一张字条。
是阿爷的字迹，她连忙展开，从上至下看完，浑身直抖。
不行，她要去追阿爷。
“程姑娘，王爷说了，今后没有他的命令，你不能私自离开王府，否则便按照刺客处置。”阿宁面无表情地拦住她。
程素灵一顿，扭头闯进偏厅找玄幽王说理，可人早已经不在了。
“你们王爷在哪，带我去找他。”程素灵这会气血涌上头，胆子也变大了。
阿宁冷笑，“王爷在书房，没有命令，谁都不得随意进入，否则就被拖出去打断双腿。程姑娘，你确定要过去吗？”
程素灵下意识地摸了摸双腿，认命道：“那还是算了吧。”
见她识趣，阿宁决定大发一下善心，语气缓和下来，“天师与王爷既已达成共识，你便老老实实呆着，回头我重新拨一处院子给你住，离王爷近一些，好方便王爷随叫随到。”
离王爷近些？
好随叫随到？
程素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阿宁已经转身走掉了。
真的好气哦！
阿宁办事效率高，程素灵刚回到百荷苑，就有婆子带人过来让她搬到青柠苑，离玄幽王住的主院仅有一湖之隔。
她何德何能，能挨王爷这么近！
程素灵幽怨地想。
看来今后她得夹紧尾巴，小心做人了。
青柠苑收拾的干净整洁，无任何奢靡之气，正适合程素灵这样身份的人住。既来之则安之，被好吃好喝地供了几日后，阿宁带来了任务。
“王爷明日要陪圣人去猎场打猎，你打扮成侍女的样子负责照顾王爷的起居身活。”
不是，王府里找不出来一个侍女么，为什么要让她假扮？
她擅长捉鬼，可不擅长伺候人啊。
“宁护卫，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不是你们府里的丫鬟。”程素灵尴尬地提醒道。
阿宁脸色一冷，“你置疑我的话？还是想违抗王爷的命令。”
程素灵顿时想哭。
阿宁雄赳赳地走后，程素灵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在床上，麻木地盯着帐幔发呆，直到小薇进来叫她吃饭。
她哪有胃口啊，摆了摆手，“我不想吃，你把饭菜撤下去罢。”
小薇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情绪不佳，劝道：“人是铁饭是钢，美食能让人心情变佳，今天有您爱吃的酱肘子哦。”说完，就见她眼睛一亮，从床上坐起来了。
果然这招有用，小薇连忙端来水盆给她净手，随后递上帕子。
程素灵擦完手，脚步轻移，见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有些羞涩道：“这么多菜我怎么吃的完，小薇你也坐下，同我一起吃。”
小薇十分惶恐，立刻就拒绝了。
程素灵轻叹一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软烂入味的酱香肘子放入口中，这才同小薇说起明日要去猎场的事。
一顿饭吃完，天色黑透。她打了个饱嗝，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消食。
小薇走过来，询问道：“姑娘，您明日要跟随王爷去猎场，需要奴婢帮您收拾一下行礼吗？”
程素灵尴尬地笑笑，摆摆手，“我哪有什么行礼可收拾，我来得匆忙，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不如把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下可好？”
小薇哪有不应的道理，连忙去取自己的衣服。
程素灵消食消够了，进屋洗漱睡觉。原以为会睡不着，不想睡得无比踏实，天不亮就被小薇摇醒了。
她睁着惺忪睡眼，一想到要去猎场，一张俏脸顿时□□，早饭吃的也没甚滋味。
玄幽王出行十分有讲究，一队骑兵在前，一队步兵在后，中间是玄幽王低调且不失威仪的座驾，两侧跟着步行的侍女。
一共就两名侍女，程素灵便是其中一名。
一队人马走了大半天了，她腿都走酸了，偏偏屋漏偏逢雨，她的小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倒霉催的时候来了。
她什么都没准备，一走一动间，不舒服极了，可座驾里的人没叫停，她又不敢停，真是无比煎熬。
最后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到阿宁。
阿宁淡漠地看过来，“有事？”
她轻咳一声，“还有多久能到啊？”
“快了。”
“快了是多久？”
“快了就是快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在阿宁发火前，程素灵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煎熬地跟着大批人马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