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知晓”了对方的情况后,双方的心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夏衣本就心情低落,径直去了女厕。

    林煦阳钉在原地,只觉刚刚她分明在空中划了一条“三八线”。他失笑地看着夏衣离去的背影,不知哪里错了,又或者打扰到她了?

    丁晓海一直跟在夏衣后面,见到凭空而来的林煦阳更是吃惊!看得出来,他们早已互相认出了对方,但不知为什么没打招呼。

    他几步走上前,拦住要离开的人,问:“是林煦阳吗?”

    “嗯。”他没想到丁晓海会主动喊他,毕竟他们从前也不是多好的关系。

    对方大概和他想到一处,嘴角开始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他意有所指:“你见到夏衣了吗?她刚往这边走。”

    听到夏衣的名字,林煦阳表情一滞,开始认真扫向面前的男人。单看外表,他还是当年那个像“小齐”的男生,连唇上方的痣也一模一样。但是光脸像有什么用,一说话就破功了,比如这明知故问的问话。

    林煦阳没心情与人打太极,噙笑反问:“你不是看到了?”

    “呵呵,是,”丁晓海笑意渐浓,“很高兴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你们成为陌路人。像过去的我和她那样。”

    这是林煦阳回国后第三次见丁晓海,第一次是在服务区,第二次是在夏衣家门口,不得不说,每一次都让他非常不爽。

    都解释过多少遍了,当初的事纯属意外,丁晓海却铁了心赖在他头上。

    语文书是林煦阳拿的没错。但是他原本是想借夏衣的书抄课堂笔记,谁知道会错拿成丁晓海的。而且书一放下,就被他同桌先抢了去,然后随手一翻就是那篇“告白”文。

    “你拦住我只是想讨论这个?如果是,我再次为过去的事情道歉,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林煦阳说完就要走。

    “贵人多忘情,你就不好奇我和夏衣的关系?”丁晓海边说边把眼瞟向他后方——那里夏衣正从卫生间出来,和他们离得很近。

    “No。”如利斧无情斩断仅有的纠葛,说完再不肯多给丁晓海面子,大踏步离开。

    夏衣什么也没说,走到丁晓海身边,以眼神微微示意:“走吧。”

    之前那对母女在躺椅上睡着了。孩子的头枕在妈妈的手臂上,小嘴微微张着,好像在梦里笑了笑。俊朗小时候也这样,夏衣大惊小怪地喊姐姐来看,可惜人来了笑却消失了,姐姐说偶尔会这样,很正常。

    但在夏衣看来可太好玩了,怎么小小人儿在梦里还能笑,而且是没有声音的那种。

    起初夏衣对俊朗是排斥的,她无法理解姐姐为什么要生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直到孩子出生,她体谅姐姐实在太过辛苦,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情,硬着头皮揽下了许多力所能及的活儿。就这样,心态渐渐发生了改变。

    当初月子里红红皱皱的小婴儿,学爬学走学跳学跑,再到如今马上要上一年级,她几乎参与了俊朗的每一步成长。

    尽管如此,夏衣依然深知母亲的唯一不可替代性。

    就像姐姐不能代替妈妈一样,她也同样无法成为俊朗的妈妈。

    ……

    夏衣背抵着墙靠着,心事比睡意沉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明月如钩,孤独地高悬于夜空一角。

    再半个月又是中秋了。

    他们家的人活得都不长:爷爷在夏衣未出生前就患病去世了,奶奶是夏衣离开上小学后不幸摔了一跤走的,爸妈则因煤气中毒不幸离开,眼下姐姐——

    亲人一年比一年少。

    夏衣突然想起了奶奶的“宿命论”。

    和奶奶一起生活时,老人家一遇不如意就会把“都是命”、“劳碌命”、“命不好”等消极的话挂在嘴边。她那会不过三五岁,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知道这些话似乎不好听、不爱听,所以后来奶奶刚起了个头,她拔腿就跑出了老远。

    她从来不相信命运,但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影响。

    这一刻的她无比丧气,无比消沉,仿佛被雷雨前的乌云笼罩住般,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黑灰色。

    丁晓海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往她的方向看了许多遍,直至确认夏衣确实没事,只是目光呆滞地在发呆而已后才掏出手机玩。

    午夜航班抵达,引起大厅里一阵骚动。

    夏衣闭上眼不去想不去听他们如何拥抱、问候、微笑,她先是埋怨重逢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埋怨完又双手合十暗暗地在心中祈祷奇迹可以发生。

    林煦阳站在人群中高举手臂,方便弟弟第一时间找到他。其实无需多此一举,因为天然的身高优势让他在人群中本就鹤立鸡群。更何况弟弟忙于和身边的空姐热聊,连抬头找他的打算都没有。

    终于等到两人挥手说了拜拜。

    几个月不见的人一转身就要来个大熊抱,林煦阳嫌弃地后退两步,用大手掌及时阻止了这过于亲密的招呼方式。

    林煦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单看外表,外人多半猜不到两人是亲兄弟,顶多是年龄相当的朋友或同事?

    因为实在不像。林煦光很早随父母出国,浑身上下带着扑面而来的热带气息,是正宗的运动型男。

    对比下,林煦阳则显得内敛许多。

    “给,你要的东西。”本想好好递给他的,拥抱不成,只好改抛了。

    密封好的牛皮纸袋低空滑出优美的弧线,下一秒就被人稳稳地抓在手中。

    “谢谢。”林煦阳把缠绕的线圈解开,撑开大口袋往里大体看了看,确定要的证件都带来了,实属不容易,“辛苦了,特意跑一趟。”

    “别感动,我受不住。”

    “走吧,想先去哪儿?免费司机即刻上岗。”

    “买车了?在哪?”一听有车,林煦光立马来了精神。到了地下车库,看到车又顿时没了兴致。

    林煦阳打开驾驶座的门,故意邀请道:“怎么不上来?你不是很着急?”

    “瞧你抠的,好歹买辆好点的吧。”

    不情愿地滑进了副驾位。

    邀请失利,林煦阳只好自己开。车子出了机场,林煦阳接上刚才的话题:“喜欢车的话,你可以考虑在这边购置一辆,有空了飞回来过过瘾,平时保养费停车费我来出好了。”

    林煦阳说得面不改色,很难不遭来一记大白眼。

    “我发现你回来后学会开玩笑了?”

    “很高兴你发现了这点。”

    车窗半降,夜风凉凉地对吹,很是舒服。未上高速前,两人就着自然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弟弟把家里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给林煦阳听,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日常小事,他淡淡听着,并不做过多热情回应。

    他的行为马上引来控诉:“我发现你回来后血都冷了!”

    说他冷血是吧,林煦阳马上反驳:“你别咒我,我健康得很。”

    路上车人寥寥,从机场同行一段后的车辆,至红绿灯口很快拐上不同的道。每个人都有要赶往的方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机场。他以为夏衣不是来接人就是去旅游,总不至于长待那里。

    稍一跑神,就被弟弟逮着了。施施然开口:“欠的情债还上了?”

    “滚。”当年他没正面回答,倒成了小辫子,时不时被弟弟拿来解嘲一番。

    林煦光没那么好打发,锲而不舍地追问:“看在我不远万里飞回来的面子上,带我见见嫂子?”

    “哪来不远万里,4个小时的飞机,还不到5000公里。”

    “我说的是来回!来回,OK?”

    “来回也不够这个数。”

    林煦光侧身打量着他,半秒后无情戳破:“你非得和我玩数字游戏是因为人没追上吧?”

    “我奉行古人教诲:君子当成人之美,不行?”

    切……

    “倒是你,刚刚和你聊天的是——旧同事?她知道你结婚有小孩了吗?”

    “新加坡就那么小,你猜她知不知道。她就我同事一表妹,出来遇上就聊了几句。你知道吗?早我那趟从B市转的航班,整架飞机都掉海里了,我原本还想订那趟来着。”

    弟弟之前就是做空乘,头几年家里由着他,后面结婚了父亲就让他回来继承家业,一来也是担心生命安全,二来家里总得有人接手。

    毕竟是自己曾经热爱的行业,说起这些,林煦光亦是唏嘘不已。

    林煦阳何尝不后怕。人是他叫来的,若真出了事,恐怕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原本怼天怼地的兄弟俩,刹时噤了声。

    山区隧道多,进入时灯火通明,出来又陷入一片黑暗。

    在经过一条足足三公里长的隧道之后,林煦阳突然和弟弟坦白:“她有小孩了,是个男孩。上次爸和我一起回国,帮你相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她。”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爸帮我相亲,还相到了你的意中人?你也在场?这是演的哪一出?”一定是疯了,林煦光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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