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

    玉旷挥挥手;“去吧,路上带些点心。”

    点心吗?

    玉涟极懵了一瞬,若带些栗子酥,小师姐会不会开心些。

    .

    来到石芳小巷时,已近子时,一路快马赶回,却在小院门口停了许久。

    玉涟极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

    一路颠簸,栗子酥都颠成了渣,有星星点点的油渍渗在纸皮上。

    玉涟极看着油星,忽然意识到他实在不够细心,给师姐带的点心,怎么不好好收起,反而这样任由精致之物跌跌撞撞一路。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迟缓,直到停在不远处。玉涟极寻声看去,意外发现一身青灰色布衣的楚司澜正缓步走来。

    “?”

    楚司澜眼底满是意外,此刻夜深人静,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能将人带进了屋内。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方才出诊了。”

    不远处有件铺子已经被她楚司澜盘了下来,她以后打算在那里开医馆。

    “你怎么来了?”她问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回来了?”

    玉涟极没有回答,他闻到了楚司澜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她的发髻松散许多,应是忙了大半日。

    “我给师姐带来些栗子酥来,你先垫垫肚子,我去生火。”

    楚司澜接过点心,眼底浮现疑惑,但在玉涟极转身之前,她缓缓开口道:“这边的柴不能动。”

    这院子更像是一个摆设,木柴只有一点,可能都燃不起来,她大多数时候,是通过这边的暗道去另一边院子生活,那间院子偶尔可以由楚国公府的人打点。

    玉涟极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那边楚司澜已经转身打开了暗道,看着黑洞洞的走道在眼前出现。玉涟极迈步跟了进去。

    夏夜,暗道里愈加闷热,随着深入,潮湿的味道更加浓重,混杂其中的还有一股腐烂的草药味道。

    玉涟极不清楚这是什么,他只知道两间小院刚买来的时候,楚司澜安排他派去保护她的暗卫连着挖了好几日才挖出了这样一个堪堪过人的暗道。

    她不瞒着他,却叫他更看不清了。

    两人各怀心思,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晦暗的厉害,只有楚司澜手中的提灯发出微弱的光亮,而落到玉涟极眼前的,只有楚司澜单薄的身影。

    楚司澜忽然问道:“你可听见什么声响?”

    她慢慢顿下脚步,似乎被那声音吓得不敢向前,玉涟极闻言这才仔细去听。

    可这暗道中惊得过分,只有楚司澜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

    看样子,是真的吓到了。

    玉涟极侧首望了望前路,又觉得让小师姐无论在前还是在后都不太合适,他的目光缓缓略在她的发髻上,微微松散的碎发随着她向后躲藏的动作不时扫到他的下巴上。

    几乎在玉涟极想出声安慰的同时,只听楚司澜惊呼一声,提灯光亮明明暗暗,似乎在暗道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地上不甘地闪了闪,直到完全熄灭,一室晦暗。

    楚司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将自己蜷缩在玉涟极怀里,修长的腿攀缠在他的腰侧,生怕自己沾了墙壁一星半点。

    漫长的无言之后,玉涟极终于听到几声吱吱鼠叫。

    他的唇角缓慢的勾出安心的笑意来,垂眸看着不停往怀里缩着的小师姐,难言的温软在他的心口蔓延开来。

    他一手轻托,一手按在楚司澜的头顶,将她的脸藏在自己的肩。

    下一瞬,他微微转动自己的手腕,金珠手钏自袖口滑落。

    “别弄死……”

    楚司澜低声制止道。

    “已经下药了,过几天就跑没了。”若是那老鼠若被玉涟极打死在这暗道里,她岂不是日日都要面对老鼠的尸体了。

    闻言,玉涟极不再动作稳稳托住楚司澜。

    楚司澜一路都没下来,不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一想到有老鼠在边上跑,她便不想挨地。

    她偷偷溜了玉涟极几次,从暗道里出来,便是她卧房的衣柜。

    他似乎是想将她放在床榻上,好在不等她言语,玉涟极转而将她放在靠窗的软榻上。

    玉涟极:“先吃东西,我去温水。”

    楚司澜没说话,心说吃什么啊,想想暗道里的老鼠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她倒是真真想沐浴更衣。

    楚司澜探头往厨房看去,男人那一身华贵的,以金线绣着荷花纹样的黑色衣摆铺陈在地上,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蒲扇轻轻扇动两下,终于将火势扇动得大了许多。

    他怎么回来了,她记得前世行宫避暑玉涟极一去月余,要不是得知她私逃出府,玉涟极必然会一直在行宫陪着玉旷。

    怎么这回白日里去了,夜里就回来了?

    楚司澜也懒得再问他,今日累了大半日,索性玉涟极爱捣鼓什么便由他去吧,她栽歪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厚实的床幔遮蔽,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来照在楚司澜白净的手上直到发烫时,她才懵懵睁开眼。

    下一瞬她便发现自己的那身青灰色的袍子被换成了一身干净的寝衣。

    ……

    她将朦胧的桃花眼无奈地闭上。

    许是炽翎帮她换的也不一定。

    扎了一天一夜的发髻崩的头皮发疼,楚司澜随手扯下发髻下床去准备温水。

    到了厨房才发现,一口锅中水正温热,另一个小炉上,还热这菜饭。

    楚司澜将那饭菜看了又看,用雕花似的细琢功夫给一碟小菜摆盘,也只有玉涟极做的出来。

    看样子,他是早上才离开的。

    仲夏燥热,楚司澜宁愿饿着肚子也先去沐浴,她坐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会药材,将长发吹得半干时才终于有了些胃口。

    正在此时,忽的一阵风起将地上的草药都扇动而起。紧接着,金色的游隼稳稳地落在楚司澜的面前。

    看着纸鸢腿上的信筒,楚司澜心中大喜,她急忙取出信件,果然是大师兄回信了。

    她将这信翻过来转过去的检查了好几遍,看了再看却仍然不解。

    这信不会是又被玉涟极换过了吧?

    怎么大师兄也和父亲一样字字句句让他听从玉涟极安排。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无端又起了一阵风。女子柔顺的长发飘然舞动,发丝遮在眼前将信都挡住,不叫她再细看。

    楚司澜想。

    是不是,有什么事,父亲知道,大师兄知道,玉涟极知道,却独独瞒着她一人。

    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药王谷被人盯上了……

    .

    云盘行宫。

    玉涟极方到行宫别院,就见蒋歇站在廊下,而他肩膀上一只乌黑的游隼正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一人一鸟已经等候多时,再看见玉涟极出现的一瞬间,一人一鸟立刻朝着玉涟极而来。

    乌金先一步落在玉涟极的肩头。

    蒋歇紧随其后,兴冲冲道:“二公子,流民□□了……”

    玉涟极抬手打断,“让乌金先说。”

    说着,他抬手解下乌金腕上的信筒,朝书房而去。

    同样是华物的信,给玉涟极的内容要多上不少。

    药王谷又有人无端失踪,这次丢失的是楚司澜的小药童。

    玉涟极是清楚那药童的,小点是被人丢在山脚下又被楚司澜捡回来的,她常常说,小点不是药童,是药王谷未来的首席大弟子。她将他从小照看大,情谊非同一般,自然也教会他不少本事。

    玉涟极的目光落在信的最后,华物再三叮嘱,万不可透露药王谷子弟失踪之事,务必照看小师姐,不离左右。

    他自然是想不离左右,可如今的情形,他必然得想些法子,要不然,小师姐又要恼他言而无信又看住她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