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推开窗户往外看，真的好美啊……”
雪青把窗户开得大大的，口中满是赞叹。
“是因为你认识这破月宫的主人，所以咱们才能住这么好的地方的吧？”
沈周摇了摇头：“我同他只是有几面之缘。是这破月宫的主人待客实在热情。”
他虽是奉神王之命带回继承花神遗物者，也就是雪青，回去的路上可以借宿各福地。但别人招待即可，不如此地尽心也行的。但破月宫的主人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雪青：“他就是破月宫的这些神的，嗯……额……”
沈周：“统领。”
雪青了然。
“哎，你过来看这里的云，是不是在翻滚？”雪青向沈周招手。
青年过来。
“破月山为什么叫破月山啊？”
“或许是，状如残破之月。”
“我好像听到了鸟叫的声音。”
青年也细听了一会，“应是云鹰。”
雪青转头：
桌上放了水果，全是她没见过的。
“还好成了神之后也能吃东西，不然的话就太可惜了。”
“你喜欢哪一种，等回去了，咱们就在庭前种哪一种。”
雪青：“咱们？”
沈周自知失言：“…早些休息吧，这一路来你也累了吧。”
“我不累，我能一直看到天黑，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来这了，我要看尽兴。”
沈周有些无奈：“那就尽兴了之后再休息。”
沈周回自己房间，雪青还扒着窗户看，然后在这个大厅里晃来晃去，左看右看。
破月宫的主人本说要让人来陪他们四处走走的，沈周道不必了，所以这一处才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周离去的时候还在想破月宫很大，雪青最好不要乱跑，迷了路。
……
雪青没乱跑。
她左晃右晃，扒着窗户看，左晃右晃，扒着窗户看。
看外头的景，看里头的物。
这上面有山水的屏风可真好看啊，那个瓷瓶——应该是瓷瓶吧？瓶身洁白如玉，是瓷吧？
雪青虽然有些见识，但见识不多。
有的东西她不大认得出来。
何况这里是神界。
雪青又在里头晃了晃，往外头看了看，她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先修炼一会儿，然后休息吧。
睡在这里一定会很舒适吧。
她是不是该做一个好梦了？
带着这样美好的期盼，在修炼之后，雪青睡下了。
……
……
一夜无事。
第二天。
破月宫的主人说为沈周和雪青准备好了腾云海兽，就在破月宫外。
三人同往破月宫外，破月宫的主人说他要目送二位上神离开。
雪青心想：沈周是上神，但是她……是因为她继承了花神的遗物，所以被这样称呼了吗。
以及今天这个破月宫里还挺冷清的，比他们昨天来的时候要冷清。
雪青一出宫门就看到两匹比马要大一些的兽。
有一点像天马，又有一些像……像曾经在画里头见到过的麒麟，这就是腾云海兽吧。
这种兽能够载她到王屋，王屋那么远，这在人界是相当于千里马的存在了吧。
腾云海兽那黄色的、有神的大眼睛眨了眨。
沈周这边刚同人再次道别完，雪青就飞快地奔过去了，奔向腾云海兽。
而在这个时候，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看到，
那前一刻脸上还有温和笑意的破月宫主，
下一刻，
脸色瞬间变得，
冰冷无比。
……
…
“小心！”
当沈周发现不对劲之处，提醒雪青的时候，他自己也已经陷入了陷阱之中。
锁链由地伸出，穿过他的骨头。
而雪青则是被牢牢地束缚住。
“为何要这么做？！”
“呵呵，你问我为何，”那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恨意，“是你们杀了她，你们还想用她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新的神！”
“你以为她的死是我们所为？”沈周试图脱开，却只遭到了更加残酷的锁链穿骨。他咳出血来，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
“放了……雪青，她是无辜的。”
“我要把她的力量给夺回来，然后再去寻找她的灵魂……”那人根本就不听沈周的话，他向被束缚的雪青过去，并嘲讽沈周，
“你一定受了相当重的伤吧，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地被我给抓住。”
是的，沈周一直在受伤。
沈周：“你跟她，你们是……”
男人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报恩却在她死前也未能做到的，一个卑微的仰慕者而已……”
男人的表情看着非常的不对劲。
雪青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束缚。
“没用的，别再尝试了。”他对雪青说。
他做下这件事，可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天道助他，让沈周带回这个少女时来到他这里，来到他这破月山、破月宫，所以他布下法阵，所以他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愿望。
他的手伸向少女，还没有到少女的身前，雪青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抓住了，除了心脏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正在被带走……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
尽管很想反抗，但雪青反抗不了。
她的眼睛已经无神了。
有一团像光一样的东西，从少女的胸口浮出来，离她的身体越来越远。
“马上…马上就可以——”那人脸上出现了期望。但就在这一刻，
一道灵力之束穿过他的身体，
那人回头，
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可能，你已经重伤成这个样子，竟还能——”
沈周：“你休想，休想将她——”
……
……
……
那是雪青意识模糊之中最后听到的话。
她感觉自己在飘。
飘啊飘。
她往哪里飘呢。
又是随着什么在飘呢？是风吗？
是风？温和地给大地带去暖意，像热浪一样拍打着芙蕖，肆意游于高天之下，冰冷地拍打着白雪皑皑中一切的风？
是云？无依无靠的云？自由的云？雪白引人出神的云？仿佛要把城池给压垮的暗云？
是雨……是滋润万物的雨，是仿佛要灭世的雨。
是雪。是给人带去诗情，又带走人生命的雪。
她将飘到哪里去。
她不知道。
要漂多长时间。
一天、一月、一年，还是一万年？
她不晓得。
她好像随着风、随着云、随着雨、随着雪。
那一小团飘啊飘，飘啊飘。
仿佛能穿过一切地方。
而实际上也穿过了某个“界线”。
那一小团是不稳定的。
不过已经比很多魂魄好多了。
想去熟悉的地方。
寻找熟悉的人。
见到熟悉的物。
……
…
.
韶州城旁的县里。
桑家的桑姑娘桑曼姝，在今日，突然多了一个背后灵。
或许叫……上身灵？
有一个小光团飞到她的身上了。
然后，直到夜晚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桑曼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在她这么以为的时候，从她的身后发出了一个声音。
一个虚弱的声音。
一个桑曼姝熟悉的声音。
……
“小雪？？”
“是我……”
“今天进入我身体里的那个小光团，是小雪你？”
“嗯……”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声音如此的虚弱。
“我先……睡一觉，等我醒了再跟……”
然后桑曼姝就听不到雪青的声音了。
她真的很虚弱。
既然这样的话，也只有等待了。
……
……
第二天要到傍晚的时候，雪青的声音才又响起了。
雪青简单地跟桑曼姝说了一下，自己被骗了，遭到了迫害，魂魄出了身体。
还好魂魄是完好无损的。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飘，飘到这的时候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就是桑曼姝。
雪青很想靠近熟悉的气息，于是就飞到桑曼姝的身体上了。
现在她可以，可以算是桑曼姝背后灵吧。
桑曼姝：“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桑曼姝替雪青担忧。
雪青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借她的身体一附了。
雪青让桑曼姝不用害怕，她只是附在她的身体上，附一附，不会让桑曼姝的意识没有了的。
“小雪，我信你，你不用同我说这些的。”
雪青问桑曼姝怎么住在客栈里。
桑曼姝同她道韶州城旁边的县里，也就是这里，出了个怪事。
有人给出这个事的人家出了个主意：去找韶州城里的桑家，世代信神的桑家有个女儿，好似有点能耐，或许可以帮到他们。
于是桑曼姝就到这里来了。
“你的名气已经传这么远了吗？”
桑曼姝摇头，说哪里，只是那人恰好认识自己爹娘，而自己前些日子偶然帮了别人几件事，所以才有那么一点人晓得了她。把她当成神婆、巫女这样的。
桑曼姝小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这样。
“你说怪事？”
是的，桑曼姝告诉雪青，这里有个人家最近要嫁女儿，但这家近来却频有怪事发生，比如院子里长的一棵百年老树，才开了花的，一夜之间突然花全都枯了。
还有晚上听到外头风声阵阵，像刮得可厉害的样子，出去一看，哪有一点风。
更严重的是那未嫁的新娘，这家人的女儿，半夜频频痛苦呻／吟。
桑曼姝之前去看过那个人家也看过那个新娘了。
她说她自己能看得非常模糊，那未嫁新娘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但是太模糊了，看不清，所以就又回客栈了。
桑曼姝能感受到那个院子里有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个人家还请了一个老道。那个老道说自己也能够看到非常模糊的什么东西，跟桑曼姝一样。
并且明日，他们还要再去那个人家的院子里。
雪青想正好也让她看看那个是什么。只是折磨，是不能够直接取走性命的邪祟么……
……
……
……
这一次，看得比之前清楚了，桑曼姝想应该是因为小雪在自己的身上。
雪青也能够看到。
虽然也不清楚，但是她能看出来那是什么。缠绕在那女子身上，让她痛苦的，是树枝。
树枝。
树枝？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是这个样子，雪青想她一定能够看得更清的。
雪青之前一听这个要出嫁的新娘夜夜痛苦，还以为是有什么怨魂缠上了她。
比如这里以前……上吊过的新娘的怨魂之类的。
比如这家人以前害过什么人，所以现在报应在后代的身上了。
这纯是雪青自己的猜测。
结果是树枝。
桑曼殊在得到这家人以及那个女子自己的同意之后拿短刀去小心地挑那个树枝，根本就挑不动。
能看到，动不了，这可怎么办。
桑曼姝：“那个也被这家人请过来的道人，说过让他设坛捉邪试一试。”
桑曼姝不知道那有没有用。
雪青也不知道。
老道准备那些还要一些时间，桑曼姝也去帮了一点忙，剩下来的那老道说就由他自己来准备了。
期间这家人的女儿情况又变得更差了，这家人非常担忧。
在这期间，雪青让桑曼姝离开这家，去探听探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这家人的特殊的消息。
打听是打听到了一些，不少人都知道的。
比如这家人以前非常穷，后来走了运，在曾祖那一代发财了，这家变成了大富之家。又过了十年，这家的曾祖在一次行商中失踪了，仆人都回来了，就只有主人在山上失踪了。
财物都是好好的，没被抢走，也没被偷走。
这事当时也查了的，但实在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只得作罢。
桑曼姝：嗯……
雪青：？
这一家人里也没出过什么罪人，也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
也没有什么，家里儿子早逝给配冥婚这种事。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儿，那还有这家人曾从一个打鱼的手里买过一条金鲤鱼，说是要带回去好好养着，结果没几天那鲤鱼就在池塘子里被养死了。
桑曼姝：“这……”
雪青：……
还听说了一些什么，这家人女儿有婚约，后来那人家家道中落，这婚约便作废了。
……
…
路上雪青问桑曼姝怎么看。
桑曼姝：“这些都是听他人所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雪青：“确实。而且没有哪一条听起来能让人立刻和这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很紧地连在一起。”
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吧。
他们回到那家之后，那个老道还在做着设坛的准备。
老道跑来跑去，琢磨着怎么在这个院子里设下这个局。符要从哪烧，什么风向最好，几分月色好，什么时辰开始好。
老道也不用这家的人帮他，他自个就在几个院子里跑来跑去，很熟练。
桑曼姝和雪青准备晚上再到这里来。住客栈的钱，这家人会付的。
她们——准确来说是桑曼姝带着雪青回到客栈房间之后，两人商量，为什么的东西动不了，是因为力量不够吗？
当夜。
那家人的院子里。
夜里还是蛮凉的，
老道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桑曼姝（带着雪青）也在。
这家的女儿今夜也在院子里，桑曼姝陪着她，让她放下心来。
到现在为止，那女子身上还没有出现不适。
女子身上的树枝就跟死了一样。
不……只是没开始而已。
很快，
开始了。
女子痛苦地伏在地上，而那正是老道事先布好的法阵所在。
女子的父母相当担心，但现在只能远远看着，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道人和桑姑娘的身上。
今夜的痛苦来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重。
桑曼姝想任谁听到这由于过度痛苦而发出的声音都会心痛的。
何况是那女子的爹娘。
桑曼姝和雪青都看到那女子身上树枝的形状变得清楚了。地上的法阵发出微微的血红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法阵起作用了。
老道口里念念有词，举着他那剑，烧了符，以符水抹了剑头。
雪青看到女子身上树枝变得很粗壮。交缠几次最后竟然在女子的身后生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像人一样的木头。
雪青：那是什么玩意儿？
老道先前从桑曼姝那里知道，这位桑姑娘能够给人护佑。他让桑曼姝在一旁紧盯着，他会用剑砍了那木偶。如果到时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冒出来，请桑曼姝务必要保护他。
桑曼姝忙点头，然后就见老道提剑冲那女子身后去，老道虽年纪已经很大，鹤发白须，但这一剑过去动作却非常的快。
希望一下就能够成功，桑曼姝是这么想的。
她见那老道剑刺过去，结果却并不是刺那木偶，而是突然一转转到女子的身前，他这剑竟然是要刺这家的女儿！
桑曼姝反应过来，但动作比反应迟一拍，现在过去绝对来不及，而老道的剑已经刺中——
正刺中了那女子身前的一只细细的树枝，
刺进去了？
院子周围的回廊上，那女子的爹娘也是惊魂未定。
不知道这老道想干什么了。
接下来雪青看到老道那刺进细树枝的剑飞快被原本缠住女子的树枝给缠上来了。
女子身后的木偶从身上脱落，然后也化作条条粗壮树枝，向老道他飞了过来，将他捆起。
雪青：转移到他身上了？！
老道的剑已经掉到地上了。整个人被捆得死死的。还坚持站着。手在抖。
桑曼姝已经过去捡起了那剑，立刻就拿着剑想砍开老道身上的那些树枝。
老人朝她摇头：
“用那把剑杀了我，快！
我把它绑在自己身上了。”
雪青看到那个树枝就像被吸了一样，钻进老道的身体里，从胸口处进去。
桑曼姝也大概明白了，她手里拿着剑，飞快在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老道活下来，让这妖树死掉。
这种时候哪想得出来啊。
将那剑刺进老道的胸口，怎么办？她这个时候手抖了，做不到。
毕竟桑曼姝的成长和雪青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而且雪青自从那以后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桑曼姝做不到。
所以当她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只顿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拜托你了，小雪。”
让别人替自己杀人在正常时候她还会想一想行不行，但是这个时候必须得立刻交给小雪。对于小雪的歉意也好，别的也罢，只能之后再说了。
“好。”
一瞬，雪青完全占据了桑曼姝的身体。
一瞬，“桑曼姝”的眼神变了，
只是一瞬，那把剑就深深刺进了老道的身体里。
她看着老道头往天一仰，眼睛变成了黑色，发出痛苦的声音，但他们都知道那个声音并不是老道自己声音，而是……树的。
回廊里的夫妻不敢，也不忍看这一幕。倒在地上的这家人的女儿还很虚弱。
雪青见证了，完全地见证了。
缠在老道身上的树化成了灰。
雪青从桑曼舒的身体里退出来些，桑曼姝的意识回来了。
桑曼姝：“已经……结束了吗。”
雪青：“是的，结束了。”
回廊里的夫妻赶紧过来，一个去看女儿，一个去看老道是否还有气息。
老道非常痛苦，看起来好像还只有一口气的样子。
在场其他人要让他去治疗，他却说：不必了，自己清楚，今日发生的是命定之事，这也是该的。
他当年……鬼迷心窍，与邪恶之物做交易。获得了财富后，却又不想付出当初说好的代价，他害怕被报复，幸运得到高人指点，于是逃走。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我知道……不会…放过我的……”
“只敢……偷……回……”
逃出去之后，他有感到轻松过。但只有很短的时间——自己真的这么容易就被放过了吗？就算自己有了高人指点逃了，那他的家人呢？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偷偷回来。果然报应来了，报应到后代身上了。
当他知道这的时候就决定了，他是当初那个做交易的人，他有办法让那邪恶的东西找到自己真正应该带走性命的人，也就是他自己。
“好……好了……一切……”
现在一切都好了。
老道的话没说完，手便垂了下去。
……
院子里那些东西桑曼姝帮着收拾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抬到里头去了。
这里很快会有葬礼。
雪青也知道那树是什么了，是厄树，是被魔操控的来寻找不付出代价的人类的厄树。
魔能做到这样。
雪青想了想，关于这家人的，关于魔的，关于厄树的。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
……
后来，天亮了。
雪青附在桑曼姝的身体上，在这件事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月光如水，透过云层，自己坐在一棵树上。似乎在看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谁。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不知道等待的人是什么样子。她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等一个人。
月光变得越来越凉，她因耐不住寒冷而睡了过去。
为何会这么的冷？她的心也变得像月光一样了。
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之所以如此冷，就是因为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人。也是她在等待的那个人。
明明已经失去了那自己等待还有什么用呢？除非——除非使用禁忌的办法，让失去的再回到自己身边。
心底的声音告诉她，那个人对自己相当的重要，最重要的。尽管，尽管也有其他人在她的身边，但……
她感到很冷。
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样冷。
她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片非常荒凉的地方。
她熟悉这个地方。是的。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三界缝隙。
不属于人界、神界、魔界的地方。
危险的地方。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
这里有可怕的树，有可怕的兽，有可怕的风。还有可怕的魔会出现。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在风声里好像听到了曾经听到过的声音，不会吧，不会又复活了吧？
突然有一点意识到了，这里是不是自己的梦？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
是不是因为有一些恐惧，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恐惧自己最重要的人被夺走——最重要的？爹娘早就被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了。在还活着的人当中，对她来说谁是最重要的？
她恐惧自己的灵魂被夺走，恐惧自己的魂魄消散。是了，这也是令她恐惧的。现在她是附身…在附身在谁的身上。她会不会一辈子也没有肉／体了，就这样附在别人的身上，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她真的不想被自己打败的人再出现了，这也有一点点让她恐惧，所以才出现在了她的梦里面吧。
既然是在梦里面，既然意识到了，那能醒过来吗？
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她醒了过来，看到了爹娘。她乐呵呵地和爹娘说话。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笑。
…不对呀，她怎么还是个小女孩？她爹娘还在？
她明白自己其实没醒过来，还在梦里。
不行，她要继续醒过来。
醒过来吧，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又醒过来了。
她看到了长乐。嗯，这回时间没有错了，长乐的确是长大后她才认识的。
长乐是一个有着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的少年狐妖。他会凑到自己的跟前来，让她去抚摸他。
……不对呀，长乐怎么能有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呢？这不对。
是更加硬的角和尾巴才对。
长乐不是狐妖，是半人半魔的混血。
长乐挽留她，但是她坚决要走，因为这里还是梦。
醒过来吧……
她醒过来了，看到自己正被厄树的树枝捆得死死的，要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
……该死。她就知道这还是梦里，在梦里想醒过来，总是醒很多次，结果还在梦中。这一层一层一层的。
雪青放弃了。
然后她醒了。
……
真正地醒了。